面对妇人的拉扯怒骂,乃至撕咬踢打,诺如同磐石般站起不动,只是俯首看着痛哭的妇人,低沉地说:“对不起。
”“你这个畜生!恶魔!毒蛇!我儿子就是受你的蛊惑才偷偷出了城,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妇人哭得嗓子都破了,但还是抓着诺的衣服沙哑地喊道,“他才刚满二十啊!我给他买好了房子,找了最好的老师,本来要让他安心读书,以后去进入侯爵府过好日子!我们林耕以后是要成才的!你这个畜生,你是不是嫉妒我们林耕,一心想要毁了他!你说话啊!!
”诺除了最开始那句对不起,后面一直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一切解释都是徒劳的,虽说他没有蛊惑林耕出城,但林耕是听了他的事迹后诞生了出城的想法,再加上他确实没能保护好林耕,所以无论妇人怎么指责他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还嘴,更不会还手。
眼看诺身上被抓得到处都是血痕,巡防的士兵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拉住了妇人,好言相劝:“你的孩子是为帝国牺牲,是个英雄,相信他会瞑目的。
”“我不要什么英雄!”妇人几乎快哭晕过去,挣扎着喊道,“我就想儿子平平安安,什么国家,让那些想死的人去死不就行了!还有你们这些士兵,平时干什么吃的!我们纳税交钱养着你们,你们为国家去死不就好了!
”两个士兵脸色铁青,但一言不发,现在的这个时代,军人就是受到歧视,因为崩坏元年的战争太过惨烈,帝国军队为了保护平民几乎死伤殆尽,精锐军的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最能征善战的将领大多数都死在了那一年,所以才会在曙光3年卫国战争战败后,屈辱地接受联邦重工军团的条款,允许他们的装甲部队驻扎在“共治区域”。
连续的战争早已击垮了血日帝国的工业与生产线,鹰派将领遭到雪藏,鸽派当道,外交上比较柔和无力,大方针也是以休养生息,闭关不战为主,所以在人看来十分软弱。
当然,血日帝国里也有一些军人会组成小队,和其它进化者一样去立方体接受任务,这类士兵一般都隶属鹰派,可是自从崩坏元年强将皆死以来,鹰派早就一蹶不振,也没出现个像样的领导者,所以这类士兵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在这种大方针下,军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城内固守,维持治安,帮助城市运作,很少有出城的,其实就目前而言,这应该是末日中最稳妥的做法,但这种做法经常不能得到平民的理解,在他们的印象中,军人就该英勇走上战场,坦然赴死,而不是像软弱的乌龟一样缩在城里。
然而血日帝国的军人真的软弱吗?一派胡言!每个士兵心中都有热血的复国梦,有谁喜欢看到自己的国土和人民被他国的军队笼罩着?可是现在真的不是时机。
对内,血日帝国一盘散沙,内部制度有许多需要调整的地方,没有前车之鉴,完全就是走一步摔一步地摸石头过河,多少人因此摔得头破血流,却又要忍辱负重地站起来继续向前。
对外,境内横行的变异生物,东部沿海的联邦驻军,乃至北方地域的叛军像三座大山压在赤血帝国头上,一旦高层做出太过强硬的举措,其所面临的将是三重压力,若无强将顶住重压,带来的后果绝对是毁灭性的,足以让平民流离失所,让士兵血流成河,有几个将领敢站上这样的风口浪尖,保证自己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更何况,士兵也不是战争的机器,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会痛会哭会流血,战争这种事嘴上说说容易,但有多少人会考虑他们的感受?所以才会有很多平民像妇人这样,说出“我纳税养你,你为我去死”这种充满消费主义的言论。
洛瞥了妇人一眼,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诺和军人,他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在这个时代,争辩是最愚蠢也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世界需要每个人恪尽职守,有人仍在为未来奋斗,这就够了。
洛离开了,他知道诺这边的闹剧一时半会不会结束,他也没有兴趣看这种没有营养的胡闹。离开了没多久,洛忧突然感觉自己脖子有的衣面有些湿湿的,沾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他继续向前走,低沉地问道:“醒了?”凌吸了吸小鼻子,搂着洛忧脖子的双臂搂得更加紧,幽幽地说:“怕。”
“怕什么?”洛有些无奈,他以为凌还没从幸存者基地被团灭的事实中醒来,还停留在屠杀的恐惧里,然而,就在他打算说话时,凌的话语却让他震惊了。
凌把小脑袋靠在洛背上,低声说:“我怕大家都变成那个妇人那样,如果大家都这么想,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洛停下了脚步,瑰红的眼眸中透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震惊,这个女孩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都这种时候了,都经历过屠杀的打击了,她的心中居然还抱有那种渺茫的大情怀?她就不知道何为妥协与放弃吗?
良久,洛继续向前走,低沉地说:“管好自己,不要管别人,如果你觉得那种人讨厌,你自己不要变成那样就好了。”“恩!”凌贴着洛后背的小脑袋动了动,就像一只蹭着主人的小猫,她突然探出头,破涕为笑,“饿了!”
“恩。”洛其实也饿了,尤其是在和杨锋这个狼人酣战了快一天,体内的糖分早就消耗殆尽了,急需补充能量,然而他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住了脚。
“怎么了?”凌疑惑地问道。洛忧扭过头,淡淡地说:“没钱。
”凌傻了:“那怎么办?”洛本来没太在意钱的问题,因为他以前吃饭从不付钱,要么是抓一只无毒的变异生物烤了吃了,要么就是袭击一些带着补给的倒霉蛋,抢他们的饭碗,一直都过着狼一样的觅食生活。
可洛突然想到,这是在拂晓城,阿诺也说了,这里有规矩和法律,想必法律里肯定规定了吃饭要付钱这件事,如果还是靠抢,估计守军就要来找他了。
“先去市场看看。”洛看了一眼头顶那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腐烂的木制坐标,向着所指的方向走去。二十分钟后,洛忧站在了一条充斥着暴戾的街道前,街道旁有一个已经生锈了不知多久的牌子,隐约能看见上面写着“黑街”二字,街道显得非常混乱无章,什么人都有,比如虎背狼腰,满身纹身的壮汉,瘦骨如柴的瘾君子,搭讪穿着暴露的站街女,比比皆是,
两侧的楼房都是那种墙体脱落,长满了爬山虎的老旧楼房。街道两侧开满了各种打着香艳标语的酒吧,还有不少店铺的老板一边抽着烟头,一边叫卖着什么东西,时不时有人因为价格问题而大打出手,打个头破血流,虽然周围有守军驻扎,但他们似乎都对此视而不见,除非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不然他们都是一边眯眼抖腿,一边欣赏酒吧外站街的大胸妹子,偶而和同伴讨论一下身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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