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他们?”荣致闻言,终究再次抬起头来。
“是的,他们!
胡七还请沈沐看在你这几年为绩溪县百姓做的诸多好事的份上,向梁百户求情,就算去官罢职,也能保你性命无忧!
可我却拒绝了,大人可知为何?”
“为何?沈总旗怎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你是锦衣卫,既然抓了本官,怎么可能随便答应那些与你非亲非故的人对荣致网开一面?”
荣致眼神飘忽,语气平淡地嘲讽道。
“呵!真的如此吗?
那荣大人可知沈沐这么晚,为何还要来见你?”沈沐也冷笑一声,抬步逼近荣致的身体几步,然后盯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只因沈沐……很想问荣大人一个问题,就算沐愿意对荣大人网开一面,可那被大人冤死的李小有,还有被贼匪昙真杀了家人,糟蹋了孙女的老大夫一家,谁又该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请荣大人给沈沐一个答案。”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人死了?老……大夫……一家怎么了?”荣致闻言脸上原本淡定的表情终于龟裂了,一双眼睛猛地睁大,以一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追问。
“呵,荣大人既与那贼僧昙真勾结,难道不知对方是个什么货色?
那人本就贪财好色害了无数良家女子的性命,难道荣大人会不知?
可怜那老大夫一家,世代在绩溪县定居,仁心仁术,一身医术不知救治了多少百姓?
他是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还是前生没做好事,只因在半夜动了一份善念,却给家人带来如此噩运。
更可笑的是,这份噩运还是绩溪县以锄强扶弱,乐善好施的,政绩清明的知县大老爷荣大人您带给他们的。
恐怕老大夫一家做梦都想不到吧!”沈沐继续冷笑道。
“怎么会……怎么会……会……这样……”
此刻,荣致原本淡定的表情不仅消失了,整个人也变的茫然委顿起来,两眼失了神采,高大的身形更在一瞬间仿佛矮下去几分。
然后,他几乎是机械性地缓缓地转过身去,向着桌子所在的方向走去,但走了两步后,身子就跄踉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前面有桌子支撑,才没有真的摔倒在地。
“沈沐一直不明白,荣大人为何要这么做,您不是一直标榜爱民如子吗?
为何却要把屠刀推到自己的子民颈项上?
仅仅是为了掩饰你那个秘密吗?
可因为这个秘密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荣大人这下可满意了?
可满意了?”
沈沐已经觉察到荣致此刻心神失守,当即抓住机会,言辞间步步紧逼。
荣致高大的身子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然后就失神地这么看着前方。
“现在请问荣大人还想害死什么人?好提前告诉沈沐一声,也好让沈沐做个准备?”
沈沐再向前一步,逼近道。
片刻后,荣致那失神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然后又渐渐地归于平淡,抬头正眼望向沈沐道:“罢了,事到如今,本官实在不该一错再错,让自己陷入到今天这步境地,原本也怪不得别人。
沈总旗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既然荣大人愿意告诉沈沐原委,那沐还是先前那个问题,荣大人已经身为朝廷命官,前途不可限量,为何非要要了那福运楼伙计李小有的命?”
沈沐闻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桌旁另外一侧坐下,开口道。
“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那时,本官还是凤阳府的一名学子,从小苦读诗书,也有几分天分,学业也算是学院众位同窗中的佼佼者,考取功名指日可待。
可无奈家中父祖辈早年连连遇难,家道中落,只有娘亲一人含辛茹苦,操持家业,供我读书。
每当看到娘亲那般辛苦,起早贪黑,整日不得空闲休憩,短短几年,人已苍老枯干许多,本官心中总是酸涩难忍。
也曾想放弃学业,找个手艺来养家糊口,可每每看到老师和娘亲那期待的目光,本官就无法将这个想法说出口。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突然有一日客从远方来,拿出几张借条说是我那死去的小叔,生前欠下的债务,如若不还债,就要去见官。
娘亲苦苦哀求,对方宽限几日,她想想办法,为的就是怕报官影响本官的名声。
那客在答应暂时宽限一段时日。
本官娘亲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下更被这个意外的债务惊的病重起来。
一躺就是数日,幸好邻家好心的大叔特意到书院告知本官,本官才知其中原委。
忙急急地赶回家去,可家业艰难,竟然给娘亲看病所用的贵重药材也买不起,更别说还债了。
本官无奈之下,本打算向当地一官家之子先借上些许银两周转一二,谁知那官家子却提出,要银子可以,需本官帮对方在来年的乡试中作弊替考。
这怎么可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要是被提学大宗师知道了,本官的科考前途极有可能尽毁,娘亲恐怕也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本官既然拒绝了对方的要求,那官家子恼羞成怒,当即就放出话来,让其他人也不要借银钱给本官周转。
本官无奈之下,只好打算回转书院,向书院中交好的同窗们开口,可鬼神使差间,那日刚出了门,恰好看到县城一富贵人家在出殡。
吹吹打打的,那棺材很重,将抬棺材的人身子都压地直不起来,里面不知随了多少陪葬品。
看着这远去的送葬队伍,也就在这一刻,本官心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本官知道,在自家后山不远处,那里曾有几个家族的墓葬地。
那这些墓葬地里面是不是埋着大量的金银珠宝?
如果能选一个晚上,找一座坟墓,挖一挖,没准能从墓里挖出一些东西来,这样娘亲的药费就有了,自个也不用再去借钱看人脸色了。
总之,本官后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魔怔了,有了这个念头后,就再也压制不住。
可一个读书人去做挖坟掘墓这等事,要是事情暴露了,同样名声就毁掉了,又有何脸面位列在朝堂之上?
到底做不做?
本官回到家中看到家中连下月下锅的米都没有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本官知道那种贫困的感觉。
将自己关在房中思索了一夜,本官最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次,只一次就好。
既然下定了决心,在接下来的两日,本官先去勘查了地形,选取了一个比较适合挖掘,而且极有可能墓葬中有财宝的墓地,接着又偷偷摸摸地准备好工具,选好时间,就开始行动。
结果,本官非常幸运,这墓葬还真没被人动过,里面有个小机关,也难不倒本官,里面的陪葬品也不少,还有两三件极为值钱的珍品。
本官将这些东西搜罗出来,不敢久留,迅速掩盖住洞口,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竟然很不幸地遇到了酒楼中死去的那三个盗墓贼。
这三个盗墓贼挖掘的是其他的一个坟墓,看起来也有所收获,但收获应该不是太大。
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原本本官是对这些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当晚虽没有月色,是个阴天,彼此间隔着一段距离,就算对方手中提着灯笼,也未必能看清彼此的脸色。
偏偏,其中有个盗墓贼,看到本官一身泥土满面的样子后,竟然上前招呼道:‘吆喝,这个莫非也是我们的新同行?
让我看看长啥样?’
说话间,就将本官面上的布巾给拉了下来。
对方当时有三人,本官只有一人,根本躲也无处可躲,偏偏那时本官的才名远扬,许多人都认识,这名盗墓贼也不例外。
当即就嘲笑起来,‘这不是我们的荣大才子吗?怎么也跟我们做起了摸金校尉的勾当?’
本官当时自知已无退路,干脆也就坦然了,当即对三名盗墓贼道:‘各位大哥,非是要荣致跟你们抢生意,可荣致家中娘亲病重,这个三位大哥回头一打听便知。
荣致实在无法,今晚才来一试,只想给娘亲求点医药钱,荣致知道三位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小弟这里的确找了几件还不错的珍品,几位大哥看着给个价吧,多少给点,权当可怜可怜小弟那病重的娘亲了。’
当时致听多了摸金这一行许多黑吃黑的传言,只想着不管怎样,先想法子保住点救命钱就好。
不能让这三人谋财害命。
结果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三名盗墓贼的老大竟然也是个孝子,对本官的家事还真有几分了解,竟然用手中的金银换了致手中的那三件珍品,就放本官离开了。
当时也算有惊无险,本官当时离开后,本就心慌意乱,再加上天色黑,慌不择路,竟然跌进了一个小水坑中,弄了一身的泥。
只好在附近的小河里又洗了洗身上的泥浆。
这么一耽搁时间,天就亮了。
偏偏在天亮时分,又遇到了邻村的李小有上山砍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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