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原本是极度发怒的状态，但看到舟与张耒在一起便瞬间消了大半。暗自将木棍收在自己背后。
“舟，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但责怪还是不能少的。
“我……耒哥有事找我。”舟很会拿张耒做挡箭牌。
娘亲看向张耒。心想这孩子向来稳重厚道，理应不会在成婚前乱来，可是……
“是……是的。我、我想问舟，这院内是否需要种一棵雪梅……”张耒指了指自己院内的一块空地。
张耒的胡话也是随口就来。舟不自觉的给了张耒一个赞赏的眼光。
这让张耒更加坚信自己说的就是实话。
“这孩子……这种问题你直接过来问我，或是让你娘亲过来问舟便是了，何需……罢了罢了，以后切不可如此了啊。”娘亲像是对自己准女婿嘱咐的语气对张耒说道。
“是、是。是我造次了，下次不敢了。”张耒对着舟娘亲点头哈腰，笑的自然诚恳。
舟娘亲带着舟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置办货物回来的张耒父亲。
娘亲赶紧扯出舟腰带上别着的丝巾，遮住了舟的脸。
一边谄媚的笑着解释。
“你家张耒真是思妻心切，还未成婚便要招我家舟过来谈心……我这不是，带这不听话孩子回家，以后关得紧紧的，成婚前绝不放出来。”
张耒父亲神情十分严肃，听了舟娘亲的话更加皱紧了眉头。
这还得了，自己家儿子居然要见未成婚的未婚妻，哪有这个道理！
他朝舟娘亲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教训自己儿子。
舟娘亲见势赶紧抓着舟的手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这一路上遇见好些人，都对着舟娘亲欲言又止的样子，舟尽数看在眼里。
“你害不害臊的？居然出去找他……你不知张家父亲本不同意这门婚事……”娘亲一边拉扯着舟，一边低声教训。
舟一路跟着，没有说话。心里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对张耒所说的话，他究竟听到了什么，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
他会帮助自己吗？
到家时，娘亲第一件事便是从后背取下那根曾经落在舟身上无数次的木棍，放在了门后。
望向屋内，此时寻还躺在床上原先的地方，未曾动过。
舟轻轻叹了口气，一把抱起了寻。是不是离开了娘亲，幼狼就无法存活。
寻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睁的眼睛看到舟，攒足力气“嗷呜”了一声。
“寻，你是不是饿了？”舟轻轻问道。
寻没有出声，半睁的眼睛又闭上了。
舟紧紧抱住了寻，琢磨着等会儿喂点什么东西给寻吃。
外面的娘亲已经坐在了屋内的木凳上，指了指另一个木凳，“坐。”
压抑的沉重感油然而生。
舟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
“舟，娘亲一直认为你还小，很多事情未曾与你说过……但如今你快要成亲。”娘亲说到这里停留了很久。
舟几乎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抬起头来。
发现娘亲正盯着自己看。
舟赶紧又低下了头。
“唉。”娘亲重重叹气，像是一道石锤敲打在舟的心上。
“成亲前是不能与男方见面的，不然会让男方家里瞧不起。”娘亲语重心长的给舟讲起成婚前以及婚后需要注意的事情，告诫她事事谨慎小心。
“记住，作为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将夫君牢牢套紧，千万别像我……”娘亲说到这里，再也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凄苦，兀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舟听不到娘亲发出的任何声音，只能看见娘亲满是老茧的手。
心脏像是有只手猛地揉捏着，舟不忍心再看娘亲。
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少个日夜，娘亲就生生等了父亲多少个晨昏。自己盼着出去，娘亲盼着父亲回来。
盼着盼着，父亲杳无音信。就连自己唯一的女儿，也要离开这里了。
舟问自己，你为人子女，做过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
外面的世界如何，比生养自己的娘亲还要重要吗？
舟不断的问自己问题，却难以回答任何一个。
在这种百般折磨中，脑内一股无形的气缓慢聚集，灌进舟的血液，渐渐流向全身。
舟感觉自己的血管正在膨胀，几乎要炸裂血管而出。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果然肿胀了起来。
此时娘亲已经缓了过来，换了一个话题，看着自己的脚尖接着对舟交心。
“娘亲这么多年来虽不像平常人家那般待你，却未曾让你受过外人一丝委屈，未曾使你饿过一次肚子……娘亲确实不该将你关在冰窖。”娘亲话尾接不上话头，有些语无伦次。
而舟此刻正遭受着如烈火灼烧般的痛感，但她不能让娘亲知道。
她强压着身体的剧痛转过了身子，不再面对娘亲。
“娘……娘亲，我知道了……我要休息了。”声音低弱而压抑。
娘亲只看到舟单薄的背影，以为舟还是没能原谅自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走出门去，轻轻锁上了门口的锁链。
舟一时再也无法忍受浑身的肿胀感与灼烧感，硬硬的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寻被摔落出去，瘦瘦小小的它在地面上滚了两圈。终于全张开了眼。
“嗷呜！”
寻迈着短小的腿朝着舟跑去。
此刻舟的身体几乎要将身上破烂宽松的衣服撑裂，青色血管一根根突兀的立了起来。
舟努力睁着眼睛，但她所看之处皆是虚影，没有一处是她曾经熟悉的景象。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
窒息。
血液即将冲破血管。
灼烧感。
……
舟没有想到自己还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她以为人死了就会换个身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现在看来，她还是舟。
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趴在手边的寻。
寻正摇着它雪白的尾，对着舟哈气。
“寻。”舟笑着抱起了寻，“寻，你可知我差点就要从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这一抱，让舟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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