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以后,爷爷就开始发愁,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爸爸妈妈回来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爷爷就坐在堂屋门口不停的抽烟不停的咳嗽,天很冷,爷爷就那么坐着抽烟,也不说话。我叫他去睡觉的时候叫了两声他都没有听见,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虹虹也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去睡觉,奶奶躺在床上一直哭,哭的时候还一直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自责的话,这些话我早都听烦了。
“爷,别抽烟了,赶快去睡觉吧!我爸回来就让他回来呗,这件事儿他和我妈也不是一点儿责任没有,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能怪谁?”我对爷爷说。
“爷,早点儿睡吧!天挺冷的。”虹虹站在爷爷身后,把手放在爷爷肩膀上说。
“你俩先去睡吧,我在坐会儿!”很久的沉默以后,爷爷说。
我和虹虹就去睡觉了,虹虹对我说,她害怕我爸回来以后要和爷爷吵架,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让虹虹先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刷锅洗碗,做完家务以后,虹虹对我说:“哥,咱俩再去找找咱姐吧!”
“找,我也想找,该找的地方都找烂了,我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我叹了一口气说。
“以前咱姐不是说想坐着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哪里有火车呀,咱们可以去找找。”虹虹说着把围裙接下来放在案板上。
我听了虹虹的话,想了一下,对呀,有火车的地方还没有找过。我们上地理课的时候,听地理老师说过,县城里就又火车站。既然有火车站的话,那么一定会有火车。
“咱们县城里就有火车。”我看着虹虹说。
“那咱们去县城吧,现在就走。”虹虹眼神里放着光说。虹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勇敢,因为县城离我们这里很远,到现在我还没有去过县城。本来我还有点儿犹豫,但是听到虹虹说的话我就很坚定的想去县城了。说不定刘邦胜就是把姐姐卖到了县城呢!去县城,必须要去!
“行,我那有钱,咱们现在就去。不过这件事儿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咱俩去。”我对虹虹说,因为我知道爷爷奶奶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们去,因为县城那么远的地方就连爷爷奶奶活到这么大了也没有去过几次。
“嗯。”虹虹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先去和咱奶说咱俩去大姑家玩,晌午不回来吃饭了。上次咱哥结婚的时候大伯去县里早上去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
“行,就先这么弄吧。”我说完以后就去箱子里拿钱,钱放在姐姐的那个小木箱子里。这里面有我和姐姐的压岁钱,还有平时三姨给我们的零花钱和我们每年夏天摸爬蚱卖的钱,我都放在了那里面,也没有数过。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我总是问她买零食吃,但是姐姐除了买本子和笔之外很少给我其他的零花钱,姐姐走了以后这个小箱子就由我来保管,但是我就没有再乱花过里面的钱,我想等到姐姐回来一起拿给姐姐。
虹虹给奶奶说好以后我们就沿着村子后面的小河过了桥上了公路,在公路上等去县城的车。在公路上等车的时候我看着公路的远方,心情是说不出的忐忑和激动。
冬天早晨的风吹着我和虹虹的脸,很凉,真的就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我用手摸了一下脸感觉到脸特别的凉。
虹虹也是看着车来的方向,握紧了双手。我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很希望这次能找到姐姐,可是我又害怕自己希望太大道最后又是失望,因为每次找姐姐不管当时内心里是多大的希望,到最后都是失落而归。
“哥,车怎么还不来呀?你冷吗?”虹虹问我,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我。
“没事儿,我不冷你自己带着吧!”我按住她的手,说:“再等一会儿吧,肯定有车。”我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口袋里面也很凉,风顺着裤腿吹进来。
我们就没有在说话,一直往东边看着希望到县城的赶快开过来,做到车上的话或许会暖和一点儿。
正在我们站在路边被冻的缩在一起等车的时候,远处一辆车开过来了,我和虹虹都知道那是去县城的车。那个时候我们那里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几乎很少见到现在的汽车。那个时候我们去县城的车是那种农用三轮车装一个铁棚子,柏油路的质量也不是很好,坑坑洼洼的。坐在三轮车里面,三轮车每过一个路面上的坑,里面坐着的人就像簸箕里面的豆子一样簸起来再落下去,要是坐不稳的话就很容易摔倒。过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那种三轮车早都已经被淘汰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坐在那种车上的感觉。
“哥,你看车来了。”虹虹对我说。
“等它停下来的话咱们就坐上去。”我说着冲那辆车挥了挥手。
那辆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男的,头和脸包的都很结实,还戴着那个时候很流行的火车头帽子,就露出来两只眼睛。
“哦,孩儿,你们俩去哪儿呀?”一个中年女人从车后面露出头来问。想来那个中年女人应该是那个开车的人的老婆,我们那里跑这种车的一般都是两口子,男的开车,女的押车、收钱。
“我们去县城。”我说。虹虹站在我后面没有说话。
“你们去县城干什么呀?家里没有大人跟着吗?”那个中年女人说着又往外面看了一下。
“我们去县城找我姐。”我对她说。
“哦。”她点了点头,说:“看你俩都是小孩儿,这样吧,一个大人的话车费是五块钱,你俩加一起给我五块就行了。”
“哎,好的。谢谢你,大娘。”我说着就把虹虹抱上去,那个女人在上面接着,然后我也爬了上去,给了那个女人五块钱。
一路上车颠簸的厉害,虹虹双手紧紧地抓住我,我的手紧紧地抓住车帮上面冰冷的钢筋,那是一种钻心的冰冷。直到现在一看到钢筋我就会想起来那种感觉,然后不禁打起寒战来。我坐在车上安静看着公路两边倒退的两排杨树,和三轮车冒出来的黑烟。
一路上车里面的人都显得很兴奋,毕竟对那个是偶的人来说去一趟县城是一件大事,他们互相的自我介绍说着一些村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比一个嗓门儿大。
我和虹虹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人主动地跟我们说话。我们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县城,下了车以后那个热心的女人问我们有没有人来接我,我小声说了句谢谢,下了车就走了。那里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车站,就是路边停了很多车。还有很多蹬三轮的,过来问我们坐不坐三轮车,我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的走开了。
那个时候县城里最高的楼房也就是五六层,但是那时我们第一次见到,县城里面的人也比我们集上的多,干什么的都有,路边的脏水结着冰,有点儿滑。我和虹虹走在人群里,走着走着走着就愣住了。刚刚是为了多比那些蹬三轮车的我们才钻入着人群之中,躲过了他们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哥,咱俩现在去哪里找咱姐呀?”虹虹站在我身边,迷茫的问我。我觉得我们俩就像两只小兔子走进了人群里,人们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这让我感到惶恐不安。
“不知道,等会儿咱们找个人问问火车站在哪吧!要找咱姐咱们就要去火车站,说不定咱姐就在火车站等着坐火车呢!”我把手放在虹虹的肩膀上说。
“那咱们找谁问,万一别人看咱俩是小孩儿,办咱们俩骗走卖了怎么办?”虹虹害怕的说。
“没事儿,有我呢!”我对虹虹说:“咱们先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再问吧,这里人太多了。”
“哥,要不咱们就在这问吧,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就更害怕啦,万一碰见了坏人,咱们叫人都没人能听得见。”虹虹说。
“现在人那么多,谁知道谁是坏人,咱们先走吧!”我说完拉着虹虹就开始走,虹虹跟着我,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都快哭了。
我和虹虹就那么在县城里走着,走出了人群,还是一直往前走,因为我也不知道问谁。第一次出远门总是那么的惶恐不安,害怕被陌生的人欺骗但是也随时都期待着能遇见一个好人。
“哥,咱们该问谁呀?”虹虹说这句话的时候哭了。
“虹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太冷了?”我说话的时候就想把外套脱了给她。
“不是。”虹虹按住了我的手说:“哥,我害怕。”然后说完就哭出了声音。
“虹虹,别哭呀!”看到虹虹哭了我当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真的差一点儿就哭出来了,我对她说:“虹虹,你千万别哭。万一等会儿有卖小孩儿的看到了就会把咱俩弄走。别哭了,我在就去问问火车站在哪。”我说着帮虹虹擦干了眼泪。当我的手碰到虹虹的眼泪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虹虹眼泪的温度,那温度闪电一样通过手指触到心头。我转过身眼泪就流下来,我赶快擦掉,不敢让虹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