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澜努力地朝着外面望了两眼,零花窗格外天色逐渐由灰白转为暗紫,烛台上嗖然明亮的火焰仿若巫蛊之术般奇特,明明无人点亮它却自通灵性一样燃起昏黄地橘色幽冥的亮度,和它主人的死皮赖脸程度竟是神似。
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亲口承认他目的不纯,夜墨轩的失踪正是待在自己面前狂妄不羁的少年干的?她不禁将散发琉璃光晕的瞳孔睁得更大?
这位公子仗着家底殷实便与朝廷作斗争了?但据她了解敢和公仪国作对的就只有……西域的大昆国。绑架七皇妃这种阴狠的点子亏他捉琢磨得出。
敌人真可谓是无孔不入呢。夜微澜暗骂拓拔硕是十足的大骗子加变态,他若不是变态怎会观赏了自己几个时辰呢?推算着此时应当是傍晚了,公仪天宸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儿了呢。
拓拔硕仿佛拥有读心术似的,能够看透夜微澜的心思,他躺的累了便随手抚着床边的壁拦,坐了起来。
简利的将自己多彩缤纷的发辫盘至脑后,随即站起身在散发着安逸香的屋内来回渡步,夜微澜能看出来此人拥有超高的智商,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但是眼下他的举动至少证明了一点,他是西域派来的人。
夜微澜感觉自己憋闷得要死,她本以为光对付姐姐们就够可以呢~现今再加上这么一位周身充斥着妖气的昆国人,她就情不自禁的开始反胃。
“饿了吧?”拓拔硕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拼命压制怒火的夜微澜,他几乎不敢想象解开夜微澜得哑穴后她该如何痛骂自己,与其饱受折磨倒不如让她做个文静的美人呢~
“乖乖地不要乱动哦,我去去就来。”他漫步的走过来轻点夜微澜紧皱的眉心,那春风和煦温暖的笑意并不能融化夜微澜历经两世的心,她定是沉浸在公仪天宸怎样营救她的方案里。
又或者,是在想怎么逃出去。但不管夜微澜怎么机灵狡猾,她都逃不出拓拔硕层层围困的五指山下。女人么~单论其复杂的心智来说,是胜不过足智多谋地男人的,乃是自古的老话了。
拓拔硕打开房门出去后,便及时地收敛方才地笑容,连同冰蓝夙夜凄婉的眸子一并化为寒冬腊月的川流,猛烈收缩的双瞳极尽尖锐的展现异彩华光。他冷冷地对他身旁的两位侍卫发令道“看紧她,少了一根毫发便拿你们试问。”
“是,可是我王既然把她抓来又不能怠慢,这……请恕卑职难以理解。”那两位属下不解地挠了挠发顶对视一眼,他们无法知晓主子的心态究竟转了多少道弯儿,充其量二人也就只能做执行者。
“哼,你难以理解的事还少么?这难道还需要我一一解释么?”拓拔硕酷似北极的面孔点缀着各种他不愿道出的沧桑感,他没再理会侍卫的闲言碎语,径直便拐个弯儿出去了。
夜微澜瞪着屋顶僵直地仰躺在床头,若是公仪天宸不来救自己不会这一世就这么艰难的度过了吧?她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的瞥见桌上放着把闪亮的匕首。
仔细看匕首的刀柄处依稀刻着拓拔两个字,那个人果然是昆国有头有脸的人物。夜微澜除了自由受到拘束外当真在这里待着比皇府舒坦的多,还有人伺候着她,细心照顾精确到喂饭的程度。
夜微澜甚是感谢大姐的那一推,不然自己还没有这么丰富的经历呐。
天牢中,凡是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者或统领过千军万马的梁帅犯法后,都是要关入一间独立而清净的牢房,无时不刻有专人看护着纵然是犯人想逃这里的天罗地网亦是深不可测的。
此时那张铺在地上的残破草席之上半躺着一名嘴角带血的男人,他深邃幽蓝的眼眸似睁非睁,喘息着起伏的胸膛挂满鲜艳边条状的凝固液体,至肩蓬乱的长发竟未束起。
“吃饭了。”方形的木质托盘就这么随着一声敷衍的叫喊,牢房外头塞进来,还是中午馊掉的半块白面馒头,泛黄的面融合着异样地气味就算不吃,就已恶心到反胃的地步。
这就是失败者的局面,不吃?有一身打不烂的傲骨?好呀,他就一直饿着你至你咽气为止。从前威武凛然洒脱俊朗的公仪天佑风度翩翩一皇子,如今却作出狗刨式的姿势来扭捏地爬向笼内的馊馒头,用脏手抓着馒头大口地咽下去,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愤怒委屈全然化作这馒头的质性混合肮脏的泪水吞入腹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说得倒是轻松不已,却了解真正的伤心处么?不了解。
正感慨万千之时,低矮的牢门前却出现一双绣花莲勾鞋,他征楞了良久,任由那散落的馒头屑掉落满地,随后又把它们纷纷捡起来像和谁赌气似得往嘴里送去,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别吃那些脏东西了,我给你带来的你最爱吃的油烧童子鸡,你顺便混着酒吃下吧?”颤抖地音节里满是凄凉与哀怨,夜锦绣含泪跪下,替夫君一一摆上她带来的酒肉饭菜放到他屈膝的腿前,轻声道。
“哈?你一定会说这是狗都不吃的脏东西,可我就是靠它维持了这么多天,锦绣,以前我对你不好我承认,我都快要死的人还不能听句实话么?你告诉我,是父皇叫你来得对不对?”
“他想把我处决了吧,提前让你给我送些吃食来,也算对得起我。”公仪天宸望着悠悠火光静默不语,曾经傲然的心气儿已大不如从前那般,他不但是害得父皇险些破国的罪臣,更是无法赦免的贼子。
“殿下,不是的,锦绣是专程赶来探望你的,虽说我一个小小的良睇也要向殿下赔罪,我那三妹着实不懂事害得你如此,我已经意识到我之前犯下的错了,求殿下能够原谅锦绣。”夜锦绣声泪俱下。
“夜—微—澜!”只见得公仪天佑对夜微澜最初的那点好感也被磨灭了,他紧咬牙关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