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拖着长尾高璇在青灰色的苍穹之下,寻觅着属于它们的永恒归宿,但这期盼总是渺茫的,不时就会疲倦的窝在宫廷朱墙上俯仰这里的繁华与其不相符的浑浊。紫金龙口的檀香弥漫着一股萧瑟的诡异气息,座落在紧挨着早朝大殿的议政殿今早已是坐无虚位。
但人们却都紧闭薄唇不发一言。只有坐在最上层的龙椅上的皇帝才有资格叫他们商谈抵抗西域昆国王子的事情。作为各个老臣与皇上攀谈军务的中枢要塞,里面的摆设及装饰依然是庄严古朴的。
清一色的锦袍配以绣绘着青鸾的红纱短衣,将他们威武雄壮的身姿衬托得极是威风。这其中当属公仪天宸最为英俊洒脱,他挺拔端秀的背影应召着殿外的晨曦格外引人注目,尤其那双散发无穷绚丽的眸光坚定不移的傲视群臣。
就好像皇帝已把皇位拱手相让于老七公仪天宸一样,这在旁人看来自是欣慰不已的,原先皇上的念头亦是如此认为,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叫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继承者。
或许,老七在某件小事上泛起糊涂,若连细节也无法纠正的人,如何能担起治理天下的重任?皇上严肃的望着公仪天宸的脸竟尔目不斜视。
“诸位都说说吧!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抵抗外族入侵?毕竟,咱们一时不慎把拓拔王子的宠妾杀了,他目前已经退到离月陵城八十公里外驻扎下来,随时都有可能攻取城池。”公仪国天子此时沉着冷静的惦着一串佛珠看似亲和的揉着眉心,老七鲁莽的行为给整个国家都造成恶劣的影响,他就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退位皇召撤回来。
一般情况下皇上是不会征求臣子的意见的,说明这回公仪天宸把动静闹大了。但是他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正当皇上疑虑间公仪天宸还是首先发言了。是呢,他若再道不出个子丑寅卯皇帝也不得轻绕过他去。
虽说民间的传统说法是虎毒不食子,但皇族就免不了节外生枝,在公仪国七皇子的威望比较高,皇上轻易不能动他,原因则是他是皇上钦定的下一任君王。
“儿臣向父皇请罪,但也不能不向本朝提议,此次昆国国君派拓拔王子前来我国进贡怕是另有来头,他先是在儿臣毫无防备下劫持儿臣的正妃,夜家嫡女夜微澜,而后又在饭菜里下毒故使夜微澜食咽。”前半段公仪天宸说得谦恭逊和,越往下听时话语中的激昂愤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他最无法忍受父皇对各国委屈求全的作出退让,分明有能力与他们相抗衡却得毕恭毕敬地拿他们当作友人。
良久,皇上低首未语,公仪天宸所说的皆是肺腑之言,他何尝不明白?身为统治江山者毕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绝非是三言两语可说清。
“将消息以箭入手骨的方式插进夜墨轩的手臂送往儿臣府中,试问在座各位有哪一个肯忍受这样的欺辱?”攀着八条栩栩如生的龙附凤的梁柱上印着威武显赫的铜漆,激烈汹涌的声线幻化成余温的风声朗朗地回荡在金銮梁尘边缘,公仪天宸的话如同钢钉斩钉截铁地刺进每个人的心中。
大家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换作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七皇子他们定然不作理会,各道各的相同意见,毕竟是今夕不同于往日,谁料到平日不起眼的小皇子能突然得到圣眷。
“嗯,老七,朕能理解你的作为。夜微澜现时身子怎样了?”这句关切地提问虽是不经意表露出的,从天子的口中道出却已十分不易,皇上似是故意将话题转至夜微澜的身上。
公仪天宸明白这是在点化他,意思是夜家的女儿都很是机智无双且天资聪颖,必要的时候可以加以利用,即使是能够利用他也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正经回答皇上。
“多谢父皇挂念,暂时是无碍的。但体内的毒性太过强烈,除非找到解药方可一解。儿臣愿带兵前去昆国和昆国首领一战!拿出解药救治吾妃性命,以将功折罪。”只见公仪天宸跪着对皇上拱手言道,话音未落元老们不禁动容,都称赞公仪天宸是个情意深重的七尺男儿。
他这般奋力博得皇上的宠眷,在一旁观望多时的公仪天晟怎能甘心,于是他竟回绕袍角,与公仪天宸共同跪在殿下,请命道“儿臣亦是愿助七弟一臂之力,前往西域并肩作战!”
用烂了的招数再被捡起来用便会不厌其烦,坐在高位上凝视着两位皇子的人果然扬了下眉,老皇帝挥手道“朕瞧着这场战事恐怕会拖垮了你们,不如这样好了,将宰相夜正梁从牢里放出来,让他也参与起事。”
皇帝既然如此明说就证明他已筹谋良久。众人除却赞同也无甚意见,辰时的议政便随着君王的疲倦告一段落,臣子们随着太监南公公的高宣而退出正殿各自散去。
公仪天宸和公仪天晟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神交流中的电光火石紧密地相连,二人心目中都有个人的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他和兄长的决战将一触即发了。
“殿下,今儿去你府里小斟几杯?”碧蓝如洗的天空有着朵朵白云漂浮在张乙的眼中,干净清澈的艳阳恍若璀璨的瑞麟铺垫在他光洁宽阔的额前,生得分外耀眼犹如波光粼粼的海面缠着细纱,偏巧那么及时出现在公仪天宸面前。他在石阶上拦住公仪天宸的去路,笑嘻嘻地言道。
张乙有爱喝酒的毛病,这点公仪天宸是非常清楚的。从前他们经常促膝长谈至秉烛时分,只不过后来公仪天宸娶妻纳妾有了许多不便,就没再请张乙一同饮酒酣醉。
公仪天宸看向张乙的眼窝里深藏的心绪有些复杂,他明明和这人的脾气秉性大相径庭,二人一见面却像朝夕相处的友人般亲密。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中间的哪个环节出现漏洞,只觉得张乙这个人很好玩。
但既然他已主动提出恳请,公仪天宸就得按照张乙所言去做,况且他也愿意和这小子共饮美酒彻夜欢谈,他自己马上就要奔赴西域收拾昆国部落去了,而夜微澜的身子骨既要承受夜芙蓉的欺负又得维护和秦侍妾的关系。
他不禁开始为夜微澜的以后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