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夜微澜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在案上的人,打量着她,也看见那衣服显得有些宽大了,中衣的裙子因为束腰的关系明显的可以看见一圈的褶皱,那外袍也好像要掉了一样。她应该是吃苦了吧?太皇太后沉了沉眼,问道:“澜儿,禁足的时候可好,侍卫有无亏待你?”
答案是当然的了,可夜微澜也不会傻到刚解禁就来告状的,随即又磕了一个响头:“谢太皇太后关怀,臣妾一切都好。”
她以前都是称呼她皇祖母的,案上的人不可忽略的再次沉眼,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淡淡的怒意:“可是怪哀家没有替你求情?”
夜微澜一愣,身体发了发颤,她不知道太皇太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急忙又磕了一个响头,大声回禀道:“太皇太后误会臣妾了,臣妾断不敢怪您,都是臣妾自作孽,伤了太皇太后的心,臣妾不敢怪您。”说真的,她一点儿也不怪太皇太后,毕竟下旨禁足的人是皇上,她作为皇上的祖母又怎么会帮着她一个外人去和皇上争执呢?而且那日却是是她百口莫辩,她也实实在在的推了那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一口一个太皇太后,一口一个臣妾。不是还在怪她,就是便的太懂规矩了,她更加不满了,原还想着夜微澜今天解禁,祖孙两人握手畅谈一番,在赏她些好东西,没想到这人禁了三个月后竟然成了这幅模样,她怎能不生气?遂连让她起身的念头都打消了,又冷声问道:“哦,那皇后可悔悟出什么了吗?”
夜微澜一愣,显然没想到太皇太后会问这么一出,想了想咬着牙磕了头回复道:“回太皇太后,臣妾禁足三月,深觉自己不是个东西,差点错手让司马贵人失了孩子,让皇上失了皇子,让太皇太后失了玄孙,让公仪国失了一位皇嗣。臣妾甚是惶恐,才觉得皇上关我三个月实在是宽宏大量,也是太皇太后教导有功。臣妾很感谢皇上和太皇太后将我禁足,好在,没出大事,不然臣妾万死不辞。臣妾也知道以后不应该冲动,万事要冷静。”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会信,又怎么能骗过案上那个精明的老人呢?她可是经过三代皇帝的太皇太后,不管任何时候,夜微澜都不敢小瞧这个老人。
她听了这话就更加不满了,夜微澜一口一个臣妾真的让太皇太后很失望,她又失神的看了她半晌,那人空大的衣服就伏在她的殿前。她有时也会想若是没有那么冲动中了司马晴雪的圈套就好了,但她是公仪国的太皇太后怎么能承认自己有错呢?她甚至会想夜微澜全是活该,为什么在那个当口要推她。但今天真的见了这人穿着宽大的衣服跪在自己的面前,那谨慎恭敬的眼神让她心疼不已,这人却是因为她吩咐过御膳房不但不要厚待,还要打压,吃残羹剩菜。尤其是她现在低眉顺目的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夜微澜就是在告诉她她怨恨她没有求皇上放了自己。
尊贵的身份早已让她忘记如何道歉,太皇太后又冷声道:“皇后倒是会说话,哀家什么都没做还要拍一下哀家的好,哼。莫不是想求哀家什么?”
闻言,夜微澜伏着的身子越发低了,她脸色变得惨白,从地面上传出谨慎的声音:“臣妾不敢,是臣妾失言了,请太皇太后责罚。”
“要罚?”太皇太后呼吸一阵急促,她瞪着夜微澜的眼好像要把她穿出一个洞来,过了半晌太后才说道:“皇后禁足三月,所悟甚差,想来都是一些编好的说辞,去太和宫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悟清楚了在来回禀哀家。”
“臣妾领旨,谢太皇太后。”
这就是皇家,每个人都刚愎自用到极点,他若无法理解你说的意思,就会按照他理解的意思给你治罪,然后你还要高高兴兴的领旨谢恩。说罢,她在千影的扶持下走出了大殿。
那福禧却悄悄的跟了上来,老腿自然跟不上夜微澜二人,急忙在后面呼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主仆二人闻言,停下了脚步,夜微澜疑惑的上前扶着福禧问道:“怎么了?奶奶?”
“皇后娘娘,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福禧奶奶请说。”
那福禧喘了喘气,看了一眼千影,夜微澜会心一笑:“无妨,这是我的贴心婢女,请奶奶直言。”
福禧沉默了半晌才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整日在宫中算着您解禁的日子。前些时日她偶然风寒,以将晨请免了,今日也是知道娘娘您出宫,才命老奴给她梳洗,还给您备下了好些早膳,只是太皇太后她的脾气娘娘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她愣了愣,这福禧的意思是太皇太后知道自己错了?拉不下脸才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来跟她道歉的么?可是她本来就觉得太皇太后没错啊,这事是要道歉的,但是她不能恃宠而骄,更不能给脸不要脸。她微微笑了笑:“奶奶严重了。澜儿也谢谢奶奶把这话告诉我,只是太皇太后说的对,澜儿的悔悟的确不深刻,该罚。”说完,又笑了笑补充道:“那澜儿就不打扰奶奶了,我先走了。”
福禧看着夜微澜离去的身影,她一直以为夜微澜是个识大体,而且温柔的女子,没想到却也和公仪家的一样,强的要死。也怪不得和皇上闹的那么僵。她再次叹了叹气,摇着头转身回到了殿内。
夜微澜罚跪太和宫的消息,像长了脚一样宫中的人很快都就知道了。有几位闲的无聊的太妃不敢进去找太皇太后晦气,就在宫门口问了夜微澜两句,皆是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又走了。千影更是气的跳脚,大骂这些人是幸灾乐祸。而夜微澜的表情就很坦然了。
这后宫生活,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但凡有点谁出了个什么事,都要巴巴的来凑个热闹,何况是皇后罚跪在太和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