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刘旺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

屋里没有风,那个吊灯却好像在晃来晃去,有点诡异。

他坐起身,靠在床板上。

自己怎么会在这?

他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一群人在追他,把他当作疯子。后来他可能是逃掉了,也可能是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是谁呢?

刘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是时候点份外卖了。

他最近没有在家里看到外婆的“影子”,也许她是回老家去了吧。

休养了两个月,刘旺已经可以独自到外面行走了,不过要借助拐杖。

医生说每天这样多运动运动,可以好得更快一些。

可是为什么要好得更快一些呢?就算好了,也要等下个学期再入学了,而且还要留一级。

到时候要被分到新的班级里去,认识一群新的人。原先那些一起奋斗,一起修仙的人,都升到高三了,只有自己苦逼地要多读一年。

刘旺最近看到一个新闻,美团外卖的外卖员在电梯里偷吃顾客的食物。吓得他只好订饿了么。

他走下床,想要倒杯水喝,可是提着水壶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抖,跟抽风了一下。

他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可是两只手却一起抖了起来。夸张地讲,有点像鸟叔的《江南style》。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噩梦的情景。他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小路上跑着,四面八方都像是有人在步步紧逼他,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但是他只能跑,不能停下来,那么地无助。

“啊!不要再去想了!那是个梦!”刘旺把自己的头按在桌子上。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空气中像是飘着什么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自己都做了什么。

他握着拳头,不断敲打自己的脑袋,想让那个声音停下来。

可它却像住在他脑子里的寄生虫一样,怎么都剥不下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

刘旺忽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趴在桌子上面,水杯被打翻在一边,水洒在桌子和地板上。

嘀嗒嘀嗒的水滴声,像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了无痕迹。

刘旺关了灯,坐在黑暗中的桌沿上,看向窗外。

月光如水,透着窗,静静地洒在他憔悴的脸颊上。

看着公路上的车来车往,小区里的人来人往,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和迷茫。

他们是谁?

他们要去哪里?

“我要做什么?”

刘旺看着自己仍有些颤抖的手,那是一双秀气的手,光滑干净,没有茧子,没有多余的皱纹,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苦,没做过活的。

而且由于有一段时间,他经常使用电脑键盘,手指不知不觉变得又细又长,像女孩子的手一样。

“我……应该做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没有人回答他。

世界那么安静,可是他的心却很浮躁。

是安静让他浮躁。

是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让他觉得恐慌。

他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中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但那绝不是激情的火焰,而是寂寞。

他正一点点地被寂寞燃烧和吞噬。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安静?声音都到哪里去了?

他看着公路上像甲壳虫一般的车辆,觉得像是在看慢放的录像,它们慢悠悠地行驶着,真是令人心烦。为什么不快一点?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应该是外卖到了吧。

刘旺开了灯,穿上拖鞋去开门。

刚一接过塑料袋,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心旷神怡。

他点了一份蛋羹,一份排骨,还有一份青菜。

没想到送得还挺快的嘛。刘旺对这次配送的速度很满意。

他刚想关上门,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为什么想不起来是谁把外卖送过来的了?那个送餐小哥的模样,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回忆着,记忆里只是隐约看到有一只手提着塑料袋,递到他面前,却没有关于那个人的脸的一点印象。

刘旺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顺着楼梯往下看,什么也没有。

啊。

他一拍脑门。

有电梯啊,他怎么会走楼梯?

他又往电梯口看去,显示器上的数字从“2”变成“1”。

他已经下楼了。

刘旺提着塑料袋回到房间,关上门,又关上灯。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关灯?

难道为了省电吗?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就是想要把灯关了,不为什么。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订单配送员的信息。

网络却在这个时候开小差了,那个人的信息怎么也刷新不出来。

真是该死!

不去管它了,先解决温饱问题。

刘旺开了游戏,放在一旁,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在屏幕上滑来滑去。

这个时候网络突然变得出奇地好,真是有病了。

呸呸呸,打游戏的时候网络当然要好了,什么有病,简直是太人性化了。

今天应该是要上学的,这个点正好是高中晚自修的高潮期,也是修仙大队的高潮期。

丁仙人仿佛是这大队的队长,每次都是第一个上线,然后一群小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

刘旺想邀请几个人一起玩,可是怎么也邀请不了。他每次一点击邀请按钮,整个游戏窗口就弹掉了。

尝试了几次后,他觉得有些烦躁,就懒得再去弄了。大不了等别人来组他。

可是位于排行榜第一个、一向抢手的他,今天居然没有人主动组他。这也太不正常了。

不组拉倒,省得还要自己填坑。大不了自己玩呐。

他一边吃饭,一边打着游戏。有时候打得激烈,一块排骨被他夹起来悬在空中半天,都到不了嘴边。

有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菜喂到了鼻子里,他一边看着屏幕,一边从抽屉里取出湿巾。这个时候如果战况突然有变,他会立刻腾出右手,然后两只手一起打。

直到打完了,他也差不多忘了刚刚右手要做什么了。

不过一只手操作毕竟比不上两只手,刘旺输了几局,有些恼火。他拿起筷子飞也似地将饭菜往嘴里划,想赶紧吃完,赶紧把胜率搬回来。

吃完后,他照例把所有东西往塑料袋里一塞,然后打了结,从门缝中丢了出去。

他知道每天都会有人来处理掉垃圾的。

可是他想不起来是谁。

他想不起来还有谁和他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那不重要,只要他不在自己打游戏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影响自己就可以。

刘旺坐在床和衣柜之间的犄角旮旯里,捧着手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这样的小角落里,左右和身后都是木板,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窗外幽暗的月光照进屋子,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光斑,刘旺看着有些不舒服,就走过去把窗帘拉上,拉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光透进来。

这下看上去好多了,整个房间清一色的黑,多好。被黑暗簇拥着,让他觉得很充实和满足,那种感觉就像是和全世界拥抱一样。

只有自己面前的屏幕,散发着缤纷的光芒,那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在那个世界里,他是受人瞩目的高手,他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就。

没错,那就是我想要的,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而窗外那个光亮、喧嚣的世界,让我感到陌生,它给不了我任何归属感。

我想要逃离它,迫切地想要逃离它。

屏幕中的世界,才是我真正该去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音乐?

刘旺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播放app。

夜,安静而祥和。

可是他的心里却躁动不安。无论他将声音开得多大,始终都掩盖不住那些莫名飘来的声音。

它们有的来自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一分一秒,落在时间的长河当中;有的来自窗外,呼啸的寒风像凶猛的怪兽,撕裂脆弱的灵魂;有的从楼上和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琐事的平淡渐渐将激情之火湮没。

后来他才发现,那些声音其实从来都不是从外面传到自己的耳朵,而是全部来自自己的内心。

所以即使他将耳机的声音开得再大,也无法逃避自己心的声音。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打败它。

就像打败那些在游戏中阻拦自己登顶的绊脚石一样。

他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衬托我的伟大,不过是为了给我的成就铺路。

在我的世界里,他们所有人都不过是NPC而已,他们只能各司其职,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能左右我的意志。

所以如果有人企图在游戏里打败我,那么他就是一个故障的NPC。别说打败我,他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应该存在。

不要再咆哮了,反抗的声音是那么无力,你们终将都会被我打败。

耳机里正在放的,是一首摇滚音乐,谢天笑的《昨天晚上我可能死了》。

贝斯诡异的旋律像是游荡在黑夜里的孤魂野鬼,抓住每一个寂寞的灵魂。

我也没有尸体,我也没有呼吸,天像坟墓一样压着我,谁拯救我,谁拯救我?!

如果能像谢天笑一般歇斯底里地喊出来,或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是刘旺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喊不出来,只能跟随着音乐,假装一脸痛苦地在吼唱,时而扬起自己的头发,摇头晃脑。

可是痛苦并没有减少,压迫的感觉已经让他无法再抬起头来。

也许他最好趴到地上去,那样他的脖子就不用承受那么沉重的寂寞。

昨天晚上我可能死了,是怎么死的我也忘了。

他的脑子里再也抹不去那些旋律,还有那诡异的贝斯声。它们像来自远古的召唤,让他的灵魂无法抗拒地顺从。

他终于打败了心底的那个声音,窗外的风声静止了,钟摆也不再摇晃。

他感觉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这种宁静不是因为充实和圆满,而是因为空洞,因为一无所有。

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他的灵魂轻飘飘地离开身体,带走了他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不再拥有。

他也想不起来,那些情绪是什么样子的了。

或许在很遥远的曾经,他曾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或者一个特别的人,而快乐或忧愁过。

那些或喜或悲的情绪,像落在池塘里的小石子,曾在他的心底激起了一朵朵水花,荡起了一层层涟漪和波纹。

可是,那些水花散了,波纹和涟漪也不见了。

不是因为他将自己的内心碾压得毫无褶皱,而是心底里的那一方池塘,终于在灼热的寂寞下,干涸了。

我是不是死了?

我可能死了吧。

是怎么死的我也忘了。

什么能证明我活着?

什么能证明我死了?

不过至少,我已经逃离了我讨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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