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汤三就溜溜地赶到了森林小屋,有事要告诉朗清疏和柳絮。【风云阅读网.】
谁知,小石头跑出来说,朗大人和柳姐姐刚走了一刻钟。
小景告诉汤三,他们是跟着疯颠的张大娘走的,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汤三当下急出一身冷汗来,情急之下将最后出来的沈岑拉到角落,低声说道:“昨天朗大人回来以后,夜半时分,五户家人都去了魏医家,似乎还发生了争执,一个时辰以后,才各自散去。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张家大娘从家里逃了出来。自从白发人送走黑发人以后,她就时而清醒,时而疯颠,平时都被关在家中。”
沈岑吹响唿哨,一只蓝色知更鸟飞来,落在他的手中,对汤三说:“县城离这里路途不短,以后有什么消息,让这只鸟儿送来。你多加小心,保护家人周全。”
汤三答应下来,小心翼翼将知更鸟儿藏好,急匆匆地向山下跑去。
沈岑不放心,将疾风从笼子里放出来,嘱咐道:“疾风,找清疏去,快。”
疾风嗷了一嗓子,几个纵身,消失在附近的灌木丛中。边走边嗅着,和以往玩捉迷藏时一样欢乐。
……
墓地里,柳絮喊救命喊了好一会儿,不仅口渴,还腹中饥饿。这才想到,早饭还没吃就跟出来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两人背对背捆着,双腿也捆得结实,这姿势捆得时间长了,会使四肢的神经受损,必须赶紧脱困才行。
朗清疏等到柳絮安静了,听到微微的喊饿声,不由地笑出声来。
柳絮闭着眼睛不理睬,可转念一想,一个人生闷气,不如气别人。于是凉凉地说:“身手不凡的朗大人,今天先是拉着我跑去半条命,然后还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现在俊脸肿成猪头了吧?你有被虐倾向吧?笑得这么开心?”
朗清疏不以为然,还很虚心地问:“被虐倾向是什么?”
柳絮哼了一声,答道:“就是喜欢被人毒打和虐待,境遇越惨越开心。”
“我向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容不下背叛。”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朗清疏仍老神哉哉地回答,“现在,你在想什么?”
柳絮翻着大白眼:“我渴,我饿,我累……我想回去。”如果今晚下雪,很可能被活活冻死,这结局也太惨了点儿。
朗清疏仰望一下天空,砰地与柳絮撞了一下头,疼得无语。
其实柳絮也只是随便一想,可怎么也没想到,阳光的天空慢慢布满彤云,阴沉得有些怕人。寒风一阵比一阵更凛冽。
寒冷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袭卷而来。
柳絮打了个寒颤,望着鼻尖呼出的白雾,捆在背后的双手冻得发僵,好冷,牙齿打着颤,问:“机关大师,朗大人,您能先把这绳子解了么?”
朗清疏揶揄地反问:“不知道是谁急着跟出门,害我什么也没带出来。”
“啊秋!”柳絮回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好冷,牙齿颤得更厉害了。
天空飘下一朵又一朵雪花,扬扬散散地落在山谷里,落在柳絮的眼睛里,惹出泪两行。今天真的会冻死在这里吗?
朗清疏悠悠地开口:“柳絮,下大雪了。”
柳絮又打了一个喷嚏,嘟囔着回答:“你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吗?”
“还没想到,而且自救比抱怨来得重要,你说呢?”
柳絮又急又气,手脚不能动,饥寒交迫,还被他冷嘲热讽实在气不过,用手指砸了他一下。
朗清疏握住了柳絮冻得冰冷的双手,轻轻地搓着,后背紧贴着她的。
慢慢的,柳絮冰凉的手指有了温度,朗清疏宽宽的后背挡住了不少寒风,她觉得有些奇怪,他被风吹了这么久,双手为什么还是热热的。这算不算他天赋异秉?不记得多少次,在她惊慌无助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握着她的手,不言不语。
指尖的温度以柳絮不明白的方式,传到了心里,顺带驱散了身在墓地的恐惧。似乎只要在朗清疏身旁,她就能更加冷静沉着。
于是,她开始摸索着他手腕上的绳索,希望能够解开。摸索了好一会儿,肩膀上堆出了薄薄的积雪,她仍然解不开,试了许多次,结果仍然一样。
这时,朗清疏实话实说:“张家是猎户出生,这种绳结捆得住野猪和猞猁。除非割断绳索,否则以我们现在这样看不到的情形,根本解不开……”
柳絮刚暖和的心,一下又凉了半截,连野猪都无法挣脱的绳结……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她又不甘心地问:“大人,您是习武之人,绷不断这绳索吗?”
朗清疏无奈地摇头:“这是猎户专用的缚索,比普通绳索强韧数倍,即使我习武也挣不断。只是,比起下雪与绳索,你不担心这一大群乌鸦?”
柳絮环顾四周,这些乌鸦静静地栖息在树枝上,身上也有雪花,却不叫不嚷,很耐寒的样子。因为打小就是《动物世界》迷,算不上动物学家,但至于知道一些:“大人,乌鸦不主动攻击人,不对,应该说动物天性都怕人。它们吃昆虫、吃小爬虫什么的,但不吃人。”
朗清疏郑重其事地提醒着:“柳絮,夏澜国的乌鸦与你们那里的不同,它们吃一切奄奄一息的活物,包括人。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住现在的状态,它们会立刻飞来啄食。”
柳絮倒吸了一口气,不料,却被寒冷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又一次被吓得浑身冰冷。这里的乌鸦竟然这么可怕……然后她又一次大喊:“疾风,你听到吗?快来找我们……”
墓地上空回荡着:“找我们……我们……们……”
朗清疏很好心地再次提醒:“柳絮,你忘了吗?自从疾风把你的图纸都咬烂以后,平日都关在笼子里。”
柳絮沉默了,是的,疾风除了昨日与小石头玩耍之外,一直关在笼子里。这可怎么办?越是危急时刻,越要自救,她又想到一个主意:“大人,我们滚回去吧。”
朗清疏突然笑了,起初声音有些闷,然后变成开怀大笑。笑够了才停下来:“柳絮,墓地所处的地势低洼,水往低处流,滚也是由高向低的。”
柳絮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坐着,设想的方法无一可行,就只能这样认命吗?不能滚,总能移动吧,能移走一点是一点吧。正在她要移的时候,双腿像几百只蚂蚁在爬,又痒又麻,动弹不得,这是血流不畅的表现。稍微动了动双肩,也是一样。
雪花越来越大,一片又一片,晶莹微凉地落在她的脸上,渐渐的,连朗清疏的双手也不再温暖。
柳絮好后悔,如果她能遇事仔细考虑,出发时不那么匆忙,现在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冻死自己不算,还拉着朗清疏垫背,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纵使柳絮拼命给自己打气,也无法抵挡残酷的现实,今天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吗?即使穿越在罪臣之女身上,即使此生都可能是通缉女犯,即使背负着所谓的“命孤寡”,她也从未有个放弃的念头。可是现在……冰冷彻骨,她好冷,好累,好想睡……
朗清疏也用尽了各种方法,没有任何工具想割断缚索,比登天还难。不仅是身旁,整片墓地里锐利的石头都没有一块。他想把手挣脱出来,没有成功。努力了不短的时间,却突然感觉到柳絮的异常,立刻提高嗓音:“柳絮,说话呀,柳絮,靠紧我。”
柳絮艰难地斜倚着朗清疏,脑子有些混沌,强撑着眼皮:“大人……对不起……是我遇事冲动……连累了你也绑在这里。我……不想放弃……可是……我好冷……”
一只乌鸦拍了拍翅膀,从树枝上腾空而起,边叫边飞着。在这片死寂的墓地里,叫声格外渗人。
仿佛一声号令,其他乌鸦也飞了起来,哑哑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朗清疏使劲摇晃柳絮:“你醒醒,不能睡,柳絮,打起精神来。”
柳絮用力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回答:“嗯,我不睡,不睡……大人……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会不会怪我……我知道……你只是外冷内热……我知道……如果我死了……请您把我烧化成灰……”
朗清疏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