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朗清疏孤身立在山峰之颠,像块人形石。(最快更新)从清晨到黄昏,还是没能等到白鹰飞来,心里有些不安。到底是圣上不同意他的要求,还是送信的白鹰在途***了意外。
趴在草地上的疾风打了第八十九次呵欠,也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蹭地爬起来,咬着朗清疏的衣角,死命地往下山的路上拖。
也许白鹰明天就会到了,明天再来看看吧。
朗清疏拍了拍疾风的大脑袋,说了句:“走吧,我们回家去。”是啊,森林小屋越来越有家的味道,对他和疾风而言,就是他们的家。
可是当朗清疏和疾风回到小屋时,不禁有些楞住,竹篱‘门’大开,厨房里传出一阵阵焦臭的味道,没有烛光,所有的人都不在。
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追了不少路,又折回来的陈娘和小石头,边走连哭。
一见到朗清疏,两人边跑边喊:“朗大人,柳絮被差役抓走了!小景去追了,到现在还没回。”
朗清疏快步迎了上去,只见陈娘的两只眼睛肿得不像话,小石头脸上身上都是灰和泥土,狼狈极了。他温和地安抚着:“怎么回事,陈娘,你好好说。”
陈娘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朗清疏,包括三个差役长什么样,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拿了画像。
朗清疏让陈娘和小石头赶快进屋去,打开了整个屋外的机关和陷阱,嘱咐道:“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你们也不要出去。我去县衙找沈岑。”
说完,他吹了一声唿哨,黑‘色’神驹追风嘶鸣着出现了,他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小石头紧紧地抱住娘亲,问道:“娘亲,朗大人最厉害了对不对?他一定会把柳姐姐接回来的。(最快更新)”
陈娘用力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对,朗大人,沈大人,一定会把柳絮接回来。”
连续几日的大晴天,山路的路况好了许多,朗大人一路快马加鞭,只‘花’了两刻钟就到了县衙‘门’口。见到知府的马车和配马以后,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重起来。
朗清疏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听到柳絮怪异的声音:“知府大人,我确实是‘女’犯贝琉璃,自愿协助沈知县翻案。等此案完结以后,他就会把我押解回国都城,所以他并非蓄意藏匿。”
金知府瞥见书房外‘阴’影中的朗清疏,只是装作看不见,问道:“柳絮,你还有何话要说?”
柳絮停顿片刻:“金知府,我想参与验尸。验尸以后,您是将我立刻押解回国都城,或者将我关进‘女’狱,都请随意。”
钱知县立刻请求道:“知府大人,验尸兹事重大,贝琉璃是通缉‘女’犯,万万不可参与其中。况且,有雷捕头这样的验尸能人,哪由得她出手?”
金知府略加思索,吩咐道:“沈知县,给你自明日起的十日,为银边十八学士‘花’王案翻案。十日后,我回到靖安县,亲审此案。”
雷捕头问道:“大人,这‘女’犯如何处置?”
金知府回答:“我们还要去赈灾,带着‘女’犯多有不便。将她押入大牢,命狱卒严加看管。若沈知县循‘私’妄纵,钱知县自然会告诉我。我们走。”
沈岑命令曲正,声音极其艰涩:”曲捕头,将贝琉璃押入‘女’狱,严加看管。”
小景见状就要扑过去,被青枫紧紧拽住,泪如雨下地看着柳絮戴上枷锁,哗啦响着,离开书房。
雷捕头跟着曲正,去‘女’狱确认以后,这才回来复命:“大人,‘女’犯贝琉璃已经在押,我们可以走了。(最快更新)”
沈岑、钱知县和李主簿立刻跟随相送。
金知府一行人走了以后。
钱知县嘿嘿笑着,向沈岑一拱手:“沈知县,真是得罪了,告辞。”说完扬长而去。
沈岑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只见朗清疏背手而立,站在书桌前,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清疏,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朗清疏猛地转过身来,神‘色’冷峻而严厉:“官婢柳絮惨死,你没有彻底追查,才让钱胖子有机可趁。除非圣上收回成命,否则,我们同样无计可施。”
沈岑脸‘色’黯然:“清疏,现在处处被动,都是因为我自负轻敌所致。我现在已经无计可施,要不,你去劫狱,带走她。”
朗清疏冷冷地回答:“彻查柳絮的死因,现在去尸房。之后,夜审老陈、管家和魏明。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沈岑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准备好用物,叫上青枫,一起去了尸房。
小景自告奋勇地跟着一起去。
夜幕降临,而他们的忙碌才刚刚拉开序幕。
……
尸房里,沈岑、朗清疏和小景注视着青枫。
经过柳絮训练的青枫,穿上了手术衣、戴上口罩和手套,按照人体结构图,将尸骨重新归位。
尽管尸房里非常冷,青枫的后背还是沁出星星点点的汗珠,他没有当仵作的经历,上次验尸完全是按照柳絮的指导进行的,只下了第一刀,就发生了那样紧急而危险的状况。
尸桌上,趾骨、蹠骨、颈椎、腰椎、骶椎……一块又一块,肋骨、肱骨、桡骨、尺骨……一根又一根,尽管雷捕头摆放有序,对青枫而言,仍有不低的难度。
‘花’了两个时辰,青枫才将两百多块骨头全部摆放到位。仔细检查以后,除了雷捕头所说的外伤,再无其他。
“青枫哥,这是什么?”小景眼尖地指着存放尸骨的袋子里,还有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骨头。
青枫望着袋子里形状怪异的骨头,加上这些骨头,骨头总数就是两百十块,超过医书上的数量。这是怎么回事?
沈岑与朗清疏‘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监督仵作验尸也有许多次,但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朗清疏问小景:“在官婢庭时,你与柳絮可有过‘交’谈?她是否与人结怨?”
小景仔细地回忆以后,才回答:“柳絮比我早进官婢庭,经常在夜晚被带走,天‘蒙’‘蒙’亮时才回来。有时满面‘春’风地回来,有时带着伤,有时独自在角落哭泣。”
沈岑问道:“柳絮有没有过行事异常,与差役们发生冲突,或者大吵大闹。有的话,又是什么时候?”
仓促之间,小景被问得无言以对,想了想,回答道:“沈大人,朗大人,柳絮被带离官婢庭以后发生了什么,最清楚的应该是以前的捕头,他每一次都在场。”
沈岑立刻说道:“清疏,你、小景和青枫留在这里,我带曲正去找以前的捕头。”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小景呆呆地望着柳絮的尸骨,闻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沈岑的询问在脑海盘桓不去,印象中的柳絮不怎么爱搭理人,偶尔说一句话能把人噎个半死。唯一让她忘不了的,是柳絮死时的情形。
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嘴巴张得很大,脸上、身上满是血污,将柳叶绿‘色’的衣裙映得污黑不堪。当时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却吓得她如坠冰窟,做了好几晚的恶梦。
小景始终觉得,有什么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浮出,似乎呼之‘欲’出,却如‘乱’飞的流萤,无法捕捉得到。突然,她想到了:“朗大人,官婢柳絮言语尖刻、素来与众官婢不合,但是在她出事以前,她将自己的衣食之物都分了,分给了其他官婢。我也有一份,是一根极普通的紫檀木簪。”
朗清疏追问道:“小景,你仔细想想,她给其他人什么东西?”
小景咬着下‘唇’,皱紧了眉头,想了又想:“把自己没破口的碗,送给了盲老妪。一件半旧的官婢服给了胖婶……说她以后也用不着了。”
朗清疏思量着,一个刻薄的人将财物分发给旁人,难道柳絮是不堪忍受官婢庭的屈辱生活,准备在当晚趁机逃跑?不对,外逃需要财物,不会分赠与人。
或者说,柳絮不堪忍受屈辱,决定在当晚自尽,所以才说出“以后也用不着了”的话。
不管是逃还是死,又或者是她认定逃跑失败必死无疑,都不会再回到官婢庭了。
这几个推论,反而将柳絮的死因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时间紧迫,朗清疏不愿就此打住,又问:“小景,你再想想,还有什么?”
小景双手捧着头,想得头都痛了,残留在记忆里的片段一块块地出现,之后,她惊呼一声:“她那天穿的不是官婢服,是一条七成新的浅绿叶‘色’长裙,梳妆打扮,还哼了小曲……”
这下,轮到朗清疏头疼了,临行前梳妆打扮,是官婢柳絮视死如归?还是她思‘春’少‘女’会情郎?
后面的设想,惊到了朗清疏自己,谁会与一名官婢‘私’会?
正在这时,青枫小心翼翼地问道:“朗大人,能不能让柳絮……不,贝琉璃来看一下?”
朗清疏想了想,离开了尸房,向大牢走去。狱卒没等朗清疏取出“除障令”就乖乖打开了‘门’,并且在前面带路,让他一路顺畅地进入‘女’狱。朗清疏一眼就看到蜷缩着的柳絮,不,现在是贝琉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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