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云泫然欲泣:“公子,夏澜律令里也有不知者不罪这一条。我们是升等小民,万万想不到他们三位是如此人物。再加上我们抱恩心切,以致于行事鲁莽,请公子恕罪。”
倾诉完,楚楚可怜地凝望着朗清疏。
朗清疏的脸色缓和下来。
殷山雄偷眼一瞧,朗清疏不像方才那样震怒,这才止了颤抖。
朗清疏问李伯:“如果我尝遍这些吃食会如何?”
李伯逐道菜看了看,闻了闻:“烩鹿肉里有少许红花,食之会诱发出血;柿椒内的牛肝泥会诱发上火;蜜汁羊腿肉,公子有胃疾,吃甜食会引起不适……至于杞菊鹿鞭汤嘛,里面有少许淫羊藿,这是年老体衰的男子挽回房事之力的补汤,壮年男子服用,有害无益。”
殷山雄一下就蒙了。
殷素云再也维持不住温婉可人的外表,眼睛几乎瞪出眼眶,浑身颤抖着,说话都哆嗦不止:“怎么……可能……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朗清疏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神锐利如刀:“地狱之路,善意铺就。如若今日李伯不在,而我贪图这些,只怕今晚我就一命呜呼了!”
殷山雄大声说道:“朗公子,我们……我们……”早就打好的如意算盘被这些砸得粉碎,“我们并无此意啊,公子……”
殷素云在地上跪行了几步,行了大礼,喃喃说道:“公子,素云错了,素云大错特错,甘愿为奴为婢,终身侍奉在公子身旁,素云一定会尽心尽力。”
朗清疏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原本,我还想给你们留些颜面,现在还是说清楚为好。当日答应相助,并非我本意,只是拗不过璃公子的好奇心。我任职期间,救过佳人无数,上有尚书府千金小姐,下有知府小姐,内外兼修者比比皆是。不缺你这样的。”
殷素云只觉得脊梁骨突然被抽了,再也维持不住端庄的姿态,为什么,为什么她以十分心意,换不到他半点正视……她自幼受了那么多教习,为何今日派不上半点用场?
殷山雄挥汗如雨,大声说道:“求公子恕罪,殷某再也不敢生出半点攀附之心。”
倍受打击的殷素云只觉得天都塌了,没有求饶,反而怒视朗清疏,问道:“这不公平!我自幼所受教习,与那些官府千金没有二致,我比她们更努力更勤奋!本以为公子待人温和,却不想也如此势利!”
殷山雄劈手给了殷素云一巴掌,怒目圆瞪:“你个混帐东西,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骂完以后,立刻俯身,不敢有半点声音。
殷素云豁出去了,说道:“弦月繁星的夜晚,公子出现在我闺阁对面的屋顶上,夜色太美,我对公子一见钟情,只希望日后还能相见。公子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登门,我对公子二见倾心,认定此生为奴为婢也要在公子身旁。公子救我一命,是我心中的英雄。为了今日登门,我梳妆打扮了一个时辰,衣服换不下五套,才敢出现。女人悦己者容,这有错吗?我只是爱慕公子,为何被你如此蔑视?!”
殷山雄又挥出一巴掌。
殷素云的嘴角流下一缕殷红血迹,笑得无比凄凉:“我没错!出身低微不是我的错,爱慕公子也不是我的错。我不比官府千金差,只是心存爱慕,就被公子说存心攀附,是公子你的错!”
李伯、雷捕头和贝琉璃不约而同地望着朗清疏。
朗清疏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大错特错!官府千金不管内心如何,至少她们眼神含蓄而不狐魅;她们擅厨艺,但她们不会手握鹿鞭切菊花刀;她们知书达礼、识大体、知进退。而你,将自己的外貌声音和所有的一切,当成俘获男子的利器,你远没有自述的那样天真纯洁,你周旋在至少五位男子之间。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殷素云怒道:“你血口喷人!”
“给我住嘴!”殷山雄连挥两巴掌,再让这狼眼判官说下去,他精心栽培的摇钱树就要毁了。
朗清疏不怒反笑:“你可否对众人说说,****熬夜却是为何?”
殷素云一时语塞,又强作镇定:“公子,你这是何意?”
朗清疏道:“璃公子,时常熬夜的女子,脸上会有何特怔?”
贝琉璃想了想:“时常熬夜,眼圈呈黯色,脸庞微黄,气色差。”
朗清疏的神色一凛:“殷老爷,还要我继续问下去吗?你们父女使出这样的苦肉计,就以为我会上当?我是这么好唬弄的吗?”
李伯和雷捕头是经历世事的,刚才他们还认为殷素云外柔内刚,敢爱敢恨,只这么点是时间,就被朗清疏扒了个底朝天呢?
贝琉璃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俩眼神交换,怎么也想不明白。
殷山雄跪行到朗清疏面前:“求公子不要再说了!求公子别再说了!殷某愿以全副家当换您的不语啊。公子,你不管要如何责罚,殷某都认了,只求您放过啊。”
朗清疏站起身来:“夏澜国律令中有一条是特别针对清泉县的,任何人不得私藏玉灵芝和野山参,更不得囤积私用,必须按规定价目卖给县衙。严知县再怎么欺商户,也不敢私吞这两种药材吧?”
殷山雄几乎瘫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我这就取了所有药材,交给朗公子。管家!”
管家不等殷山雄将话说完,就跑了出去,以拼命的速度,取出了库房中另藏的二十盒玉灵芝和三十盒野山参,装进一个大包袱,送到了朗宅正厅里。
朗清疏让李伯取了笔墨纸砚和银两,正要写接收书。
殷山雄拉着殷素云,拽着管家,行礼后,说道:“我们实在叨扰太久,现在告辞!”说完,未等朗清疏的回答,逃也似地离开了。
李伯和雷捕头对视一眼,立刻跟到门外,异口同声地说道:“拜谢殷老爷殷小姐登门,改日朗公子自会登门拜见。”
殷山雄和殷素云闻言,知是朗清疏给了面子,忙回礼,之后才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