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清疏沉默不语,将放在手旁的沧邑地形图摊开,用檀木铅笔穿城而过的主河道全段都标出来。琉璃说的可能性很小,却不是没有。
以雷鸣自幼接受鬼影训练的积累,如果连他都找不到,不是失踪少女们都死了,就是囚禁她们的地方非常奇巧。奇巧之地,向来只有误打误撞才能发现,而水流无处不在,说不定真能发现。
这样一想,朗清疏开始计划起具体的操作来,问道:“将叶脉投入水中很简单,困难的是,如何保证主河道附近的百姓不碰不捞,任由叶脉飘向任何地方?”
柳知府也很为难:“若是发布公示,鬼药师的爪牙们也会防备,说不定什么时候,叶脉就一片不剩了。”
沈岑的右手指节敲打着桌面,同样有不少疑问:“璃公子,你又如何保证,失踪少女看到叶脉就会知道是我们在找她们?”
这问题贝琉璃能回答:“殷姑娘曾经见过我的叶脉书签,她说书签不是檀木片、就是皮纸片,叶脉当书签从未见过。我当时送了一片七彩的叶脉给她,她很高兴地收下了。”
一圈商议下来,放漂流叶脉的最大问题,就是有什么理由既能让百姓不捞不破坏,还能不让鬼药师起疑心,四个人大眼瞪大眼,毫无进展。
贝琉璃垂头丧气,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她这是白煮了一锅树叶吗?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碧映的声音:“金夫人,罗汉榻和茶点都预备下了,摆在院子里还是回廊下?”
“碧映,今儿日头不毒,就摆在院子里吧。”
荷红问道:“您为何每日都要念心经啊?”
金夫人的嗓音也透着慈祥的暖意:“我看璃公子为了找殷姑娘,越来越瘦,只能干着急。我这老婆子也不能帮着找,就为她念心经,只盼着她能快点得救,或者能逃出来也好。”
贝琉璃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
朗清疏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夏澜每年有许多祈福活动,百姓对祈福还是很虔诚的。不如,柳知府您召集失踪少女的家人们,在主河道上游做一次祈福,让他们将祈福叶脉抛入河道之中。百姓多半会对叶脉保护有加。”
沈岑和贝琉璃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道:“好主意!”
柳知府随手捞来了一张宣纸,就将主河道上下游的大致走向都标了出来,确定了最合适的祈福地点,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操办。”
贝琉璃向柳知府要了失踪少女的名册,也急匆匆地赶回别院去。
……
三日以后,沧邑城举行了一场祈福会。
寺庙僧人穿上了祈福专用的僧袍,迎着阳光在主河道的第一座拱桥上来来回回地走着,锣声、木鱼声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念诵声,在拱桥附近悠扬地传开。
所有失踪少女的近亲远亲,全都赶来参加了,啜泣着,悲伤着,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等僧人的平安法事做完。
柳知府宣读了祈福公示,深刻表达了父母官的歉意与绝不放弃的决心。
然后,沧邑城最德高望重的金夫人,站在拱桥上,又念了一遍心经,并且说道:“父母之心都是相通的,虽然我年迈无力,只能****诵经吃斋,为失踪的孩子们祈求平安。”
金夫人向来言出必行,失踪少女的亲人们纷纷向她表示谢意。
僧人又做了一场盼早归的法事。
之后,柳知府高声宣布:“抛掷叶脉。”
失踪少女的亲人,手执一片叶脉双手合十,虔诚祷告以后,掷入沧邑城的主河道之中。
承载着希望和心愿的叶脉,随着水面起伏着,从河道的上游,随着水波荡荡悠悠地顺流而下。
因为祈福仪式全城皆知,住在主河道附近的百姓也用心地不捞不捡,让叶脉随波飘流。
仪式结束以后,金夫人和柳知府回到了金宅。
贝琉璃、朗清疏、沈岑、佟允文、箫拾和青枫都守在金宅,并未在祈福仪式上露面。
金夫人坐在正厅里,问贝琉璃:“璃公子,你这个法子真的好使?”
贝琉璃笑眯眯地回答:“金夫人,放叶脉的主意是我提的,但是怎么放、如何能让叶脉飘得更远,却是朗公子、沈公子和知府大人合计出来的。”
朗清疏解释道:“前些日子,雷鸣带领差役和疾风几乎走遍了沧邑城的大街小巷,都未有任何发现。我想,应该是鬼药师囚禁少女们的地方很偏僻,但是居住在最偏僻的地方,也离不了水源。而且之前是在主河道内发现的浮尸。我们认定,鬼药师一定住在主河道附近,也许是经过改造以后的可以通风、也可以取水的地窖……”
金夫人还是很困惑:“就算那些苦命的孩子们看到叶脉,也不会知道是有人在找她们吧?”
贝琉璃回答道:“殷姑娘见过我的叶脉书签,她一见叶脉就会知道是我们在找她。而且我们还在叶脉上刻了名字,每片叶脉上都有一名失踪少女的名字。只要殷姑娘看到叶脉,以她的细致和冰雪聪明,一定会想方设法往河道里放出消息。”
朗清疏补充道:“金夫人,我们派了差役沿途追踪叶脉,雷鸣在暗处追踪叶脉。若是叶脉被鬼药师发现,他必定将叶脉悉数毁掉。如果差役发现哪段河道的叶脉骤减,鬼药师必定就在附近。”
贝琉璃不由地睁大眼睛:“咦,这个我怎么没想到?”
沈岑打趣道:“璃公子,如果你什么都想得到,我和清疏两人就无地自容了?尤其是狼眼判官,估计要闭门不出了。”
贝琉璃不以为然:“你们比我强悍得多,哪需要无地自容?”
金夫人问完以后,就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茹素,念经礼佛,一遍又一遍地心里祈祷。
夏澜的上苍啊,请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些辛苦的孩子们吧,千万不要让她们受到伤害,更加不能让鬼药师得逞。
夏澜的上苍啊,请你保佑那些叶脉尽快被失踪的孩子们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