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起床,就听得窗外一阵吵闹,几个丫环叽叽喳喳的也不知是在议论着什么,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好恐怖啊……”“满地都是血”之类的。
蔷薇推开窗户:“出了什么事?”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进来道:“回姑娘的话,据说是怀了大少爷孩子的那个蕊娘在昨晚起夜时不小心摔倒了,腰刚好砸在了台阶上。那血流了一地,把大半个小院都染红了,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真是可怜,一尸两命呢!”小丫头兀自惋惜着。
蔷薇心头一惊,起夜摔倒?半夜三更的蕊娘跑出去做什么?她的房间里没有净房?蕊娘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所以,可以断定,这是谋杀!对方甚至肆无忌惮到掩饰一下都不屑。
杀死蕊娘的人是谁?是那个嫉妒成性的大少奶奶,还是楚正义?蔷薇趴在窗户上想了半天,楚家大夫人已经决定不给蕊娘名分,那么即便孩子生下来,母亲也只能是大少奶奶。她这么多年来无所出,说出去声名也不好听,她又不乐意楚兰轩再纳妾,再不甘心也只好接受蕊娘的存在。她不可能对蕊娘下手。楚家的二少爷是个病秧子,足不出户的,离了那个药罐子估计活下去都是问题,断然也没有这种野心。楚兰若既然说让她处理,便不会插手。那楚正义就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
楚正义为什么要下手?仅仅是因为蕊娘是洛心的人么?可是,蕊娘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只要严加看管,能出什么事呢?何况大夫人已经出面做保,他们夫妻相敬如宾。他又为什么要用这样毫不掩饰的手段来杀死蕊娘,不给大夫人留半分情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楚兰轩诞下子嗣!得出这样的结论,蔷薇也觉得荒谬。楚正义作为楚家的家主,难道不希望家里人丁兴旺么?楚兰若说楚正义身上有秘密,除了绿衣和圣女令,楚兰若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呢?
看来,也只能先会会楚家大少奶奶才能得到答案了。刚刚打定主意,就被人拍了拍肩膀:“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啊?连唤了你几声都听不到。”
蔷薇转身,看到那身熟悉的红衣,顿时心花怒放:“自然是在想花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花娘来了,就预示着她苦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花娘掩唇笑道:“几天不见,越发的油腔滑调了。”
蔷薇嬉皮笑脸:“几天不见,花娘越发地明艳照人了。”
花娘点了点她爱娇皱起的小鼻子:“这次可吃苦头了吧?也合该得些教训。”
蔷薇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会不会,花娘人美心善,怎么舍得看我受苦?”那副样子就差没有摇尾巴了。
“你呀,爷何曾真的罚你了?”
还不能算罚么?蔷薇哀怨,这两天她白天端茶倒水,晚上铺被打扇,明明有那么多的侍女,偏就她一个人被支使得团团转。更恐怖的是,她还得面对那个大恶魔的调戏,每次她都得卯足了劲才能应付下来。
有花娘在,万事大吉,蔷薇换好衣服就往外冲。
“去哪里?”后面是花娘的声音。
“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别走远,别闯祸。”花娘不放心地嘱咐,上次蔷薇被楚家大少奶奶教训仍然叫她心有余悸。
花娘不知道,蔷薇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闯祸,她要招惹的人,也正是楚家大少奶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这住了几天,知道大少奶奶每日早晨都会到水阁小坐,蔷薇就专门在水阁的回廊上候着。
“哟,这不是那个小丫头吗?命还挺硬的,竟然没死。”这冷嘲热讽的声音不是大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春儿是谁。唯一不同的是从原先的丫鬟髻改成了现如今的妇人发式。
蔷薇起身,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托福,我过得很好不敢死在你前面。”当年被春儿整治的惨况,她可没有忘记。
“你好大的胆子。菊香,给我掌嘴。”大少奶奶没发火,春儿倒是憋不住了。
“且慢,你家主子都没发话,你着什么急?我可是为郡主分忧来的。”蔷薇老神在在。
原本冰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大少奶奶低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操心,我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有没有命离开这里吧!”
蔷薇针锋相对地讽刺道:“是真的没有么?郡主嫁到楚家十年了,在楚家能有今日,不过是依仗着娘家的地位罢了。大少爷是楚家的嫡长子,不能没有子嗣,本来蕊娘能给郡主生个便宜孩子,不料想才两天就飞了。现下郡主心中是什么滋味?”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戳到了她的痛处,大少奶奶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本郡主?”
手到半空便被蔷薇架住了:“郡主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都怀不上孩子么?”
哪次她想教训人,那些奴婢们不是乖乖地站着任打任罚?这个贱婢竟然敢抓住她的手?大少奶奶不怒反笑:“你在一个贱婢知道什么?”
蔷薇摇头:“郡主何必冲我发火。我对你家的大少爷没兴趣,郡主现在的敌人,绝对不是我。”
之前就听到传言说大少奶奶在出嫁之前就是对楚兰轩极其不满意的,迫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嫁过来。正是这份委屈,让她在楚家毫无顾忌地张扬跋扈,即便她对楚兰轩无意,也容不得他对她有二心。
大少奶奶不可置信地看着蔷薇,如此的尖牙利齿,锋芒毕露的人真的是在七年前险些被她打死的那个小丫头吗?
蔷薇却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请郡主先屏退左右,我有话相告。”
刚来时她是不确定的,只是拼了全力赌一把。不过刚刚抓住郡主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得有些过分,证明她的赌运不错。蔷薇学歹是学了几年的医术,说是医术,更不如说楚兰若教给她的都是些毒经,加之她总是不肯再医术上多下功夫,辨辨毒药还成,对正经的疑难杂症,看诊开方她还是只能算是个三流的郎中。还好,大少奶奶身上的毛病正式她擅长的毒药一类。
“哼,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么花样。”大少奶奶摆摆手,示意丫鬟们退开。
“郡主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大少奶奶狐疑地伸出了手,看着蔷薇把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她这是……在诊脉?
过了片刻,她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她:“果然如此,郡主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大胆……”大少奶奶怒喝,现在这个小丫头竟然这样咒她!
蔷薇不惊不惧:“郡主这几年是不是身体发凉,即使到了盛夏也不会出汗呢?想必郡主药吃了不少,可有什么效果?”
“什么意思?”
“郡主中了一种叫“碧丝”的毒,这种草不会毒死人,唯一的坏处就是能使女人**变得十分寒冷,不易受孕,即便侥幸怀上了,也会很快流掉。从郡主的症状看,中毒已深。”
“你……胡说。”大少奶奶脸色惨白,显然已经信了八九分。她确实是流掉过两个孩子的,大夫说她体质偏弱,保不住孩子。
蔷薇淡淡道:“郡主想必没少求医问药,那些大夫没看出来吗?照理应该不难看穿才是,延误至今,已经无药可解了。郡主若是不信,自管找个可靠的大夫瞧瞧。”
既然曾有大夫来问诊,而这些大夫绝对不是脓包,不可能连中毒还是气血不调都诊不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些大夫都事先被收买了。
她恭恭敬敬地对那个正在发愣的郡主行了个礼:“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大少奶奶脸色惨白,紧紧拽着手中的帕子,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于是那几个丫环便看着蔷薇不无恭敬地退了下去,她们还是见第一个能先撩拨郡主,然后全身而退的人。
果然是如此,有人不希望楚兰轩诞下子嗣,甚至不惜对大少奶奶下毒。在这个宅子里能不动声色地做手脚,甚至连大夫都收买的人,除了楚正义不做第二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