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光、美酒,满座谈笑晏晏的宾客,这是李家为学成归来的幺子举行的宴会。
谢云卓携惠恬恬进门的时候,主人家十分客气地上前握手寒暄。
谢云卓态度温和,彬彬有礼,口气和动作都恰到好处,彰显从容妥帖的良好教养。
惠恬恬一直跟在谢云卓身边,微微垂首,保持一个得体的姿态,等对方询问自己时才微微抬头抿嘴一笑。
谢云卓为她介绍时却只是说了她的名字
对方只以为是谢云卓的普通女伴,客气地赞美几声后也就不再注意。
惠恬恬心中一沉,却没有表现出来。
场中认识谢云卓的人不少,不时有人过来寒暄,几轮过后,惠恬的笑容已是微僵。
等人全部离开,谢云卓低头,柔声问:“累不累?”
温热的气息蕴在耳边,唇仿佛就要擦过她的脸颊,惠恬恬眼皮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挤出满脸的笑:“不累,但是渴了,我去喝饮料,给你也拿一杯。”
她说着,也没有等谢云卓的回答便轻快地跑开。
奢华无比的地毯,高跟鞋踏在上面一点声息也无。
惠恬恬随手取了一杯饮料,刚要抿一口,脚便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的身子摇了摇,到底稳住了,却不防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咚”地一声摔倒在她脚边。
惠恬恬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杯子,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小妹妹,有没有摔倒哪里,让姐姐看看。”惠恬恬连忙查看了她的腿,短短肥肥藕节一般,膝盖上却有一处泛着淡淡的青色。
还好地毯够柔软,没摔坏。
惠恬恬呼出一口气,抬头正对上孩子一双清澈郁蓝的眼,蓝宝石一般剔透,此刻眼眶红红的,嘟着嘴似是委屈。
刚要感慨一声好漂亮的孩子,不远处似乎有清甜的女音叫了她的名字,惠恬恬回头,正看到一位水晶娃娃般十足精致的女子匆匆赶了过来。
“妈咪!”怀中的孩子立即朝女子张开双手,不安分地扭动身子。
惠恬恬才把她放下,年轻女子便已至身前,抱起小女孩,语气责备隐含担忧:“甜甜,妈妈不是让你好好呆着不要乱跑么,怎么又不听话?”
小女孩趴在她怀中不吭声。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意识到旁边的惠恬恬,微笑着朝她颔首,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她的背影纤细柔美,十分动人。走路的姿态也是十足优雅,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惠恬恬感慨之余有些意外,看上去她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居然这么早就有了孩子?
她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却听见身后太太团低声交谈着。
有人惊讶道:“噫?那不是李老的外孙女,香港卓家的大小姐么?好几年不曾见,什么时候嫁人生子了?”
“嫁人生子?顾太太这两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啊。”有人唏嘘。
“怎么?”顾太太好奇。
“自从卓氏掌权人去世,整个卓家独剩了这位小姐,只说是在上海念书,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连李家都联系不上。再度出现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个小囡囡。也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可是奇了,我也见过卓念几次,十分明事理的孩子,怎么生出这种丑事?”
“父母不在,也是可怜。不过……”说话的人突然压低声音,“听人说她与宁家的六少相识已久,你看那小囡囡的眼睛,和宁六少……”
“这……”顾太太十分惋惜,“六少的风评实实在在不好。难怪……”
又有人插话:“这也不过是传言,不管猜测是真是假,卓小姐坐拥亿万家产,年轻美貌,身后还有李家支撑,就算带着个女孩子,也不知有多少年轻子弟竞相追逐。唐太太,听说府上二公子这阵子还大张旗鼓追求她呢。”
被提到的唐太太脸色微红,随即冷冷一哼:“倘若不是看在儿子实在是喜欢她,我决不同意他做出这等事。卓家小姐可是傲慢得很,把自己当成公主,男人对她必须言听计从,稍不顺心就不理人。我看以后有哪个男人敢娶她?”
惠恬恬心中却是大不赞同。既然卓小姐条件这么好,又有了孩子,何必再嫁人?只要她愿意,她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也有资格对男人傲慢。嫁人?被男人压得死死的,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惠恬恬撇了撇嘴,回过头突然插话:“这位夫人,您说的可不一定对。您在婚前和您先生谈恋爱的时候,难道没有把自己当做公主,而是把自己当做您先生的女仆吗?”
太太团内除唐太太之外都掩唇低笑,唐太太气得脸色发红。
惠恬恬甜甜一笑,准备功成身退,谁知一个熟悉温热的怀抱从后面环住了她。
她的身体蓦地僵住,只听到谢云卓清雅如水的声音:“失礼了,唐太太,恬恬年纪还小,心直口快,我也很头疼。不过有些话不得不提醒您,与其在背后议论人,不如回家好好管教您那个头脑发热的儿子。有些女人,不是谁都有资格追求的,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洵洵儒雅的口吻,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余地。
唐太太脸色煞白,谢云卓淡淡道了一句“请原谅”,便搂着惠恬恬走开。
惠恬恬此刻已经没有面对唐太太的理直气壮,谢云卓带她坐到沙发上,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清峭的下巴蹭着她的侧脸,语气亲昵:“不是说去给我拿饮料了么,饮料呢?”
惠恬恬被禁锢在他怀中本就十分难受,听到他这么说连忙挣了挣:“小表舅,我这就去拿。”
谢云卓自然不肯放手,他轻笑一声吻在她的发上:“这样不好,你可是我的公主。”
惠恬恬知道他是拿先前的话来堵自己,一语双关,耐人寻味。惠恬恬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曾经尊敬孺慕又感激的小表舅,如今让她厌恶又害怕。可是她偏偏不能表露出一点点这样的情绪。
毕竟,她身处陌生的国度,如果和他撕破脸皮,她根本求助无门。
惠恬恬心中苦恼又愤怒,谢云卓的吻却在她的发上流连不去。
她头皮发麻,不自觉将脑袋往外一歪,让他亲了个空。
谢云卓也不恼,他低笑一声,语气温柔地几乎将人溺毙:“怎么这么调皮,乖一点,别动。”
他在她的耳边说话,两片薄唇几乎含住了她洁白如珠玉的耳垂。
惠恬恬只觉耳边一阵湿热,随即,浓浓的屈辱和窘迫从那一点闪电般快速蔓延至全身。
她真的很想大声质问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谁?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