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时阒寂无声。
仪表盘上的荧光映着谢云卓的脸,清贵眉目,脸庞白皙如玉。他侧着脸静静凝视着惠恬恬,唇轻抿,温柔寂寥的样子。
惠恬恬可没被他的样子迷惑,她几乎被气笑。
她忍了忍,才不至于再给他一巴掌。
“什么叫做在你身边?”惠恬恬怒视他,“若你还有点羞耻心就不应该对我说这种话。如果不记得我们之间关系,请你回去问问谢家任何一个人。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这些,你要的就是这种刺激荒诞的感觉?你出生优渥,一路顺遂,觉得生活没意思了,厌烦了,所以想找点乐子?”
惠恬恬冷笑:“谢云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神经这么对我,我和我妈在谢家仰人鼻息,过得虽不如意却未必遭受风风雨雨。你的出现固然帮了我许多,我也真心感激你,但若因此要我蔑视道德底线任你摆布,还不如让你收回所有恩惠。至少我清清白白心安理得。”
惠恬恬说完这一通话,并没有再看谢云卓,她一转身,就要推开车门。
车门上了锁,惠恬恬自然没法出去,她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开门。”
谢云卓没有动。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肤质白皙匀净,指甲长而饱满,修剪的齐整,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少顷,他的指尖动了动,却没有按开锁键,而是伸手碰触到惠恬恬的背。
很轻微的碰触,却让惠恬恬瞬间一个激灵,挺直的脊背狠狠一颤。
她气急败坏,回头瞪他一眼:“开门。”
谢云卓微垂着眼睑,窗外的灯光流映,他的发丝闪过墨玉一般的光泽。
“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他抬眼,深壑难解的目光纠缠住她。
惠恬恬反问:“难道要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歌功颂德?”
谢云卓墨色眼眸划过一抹清冷的光,彻底的沉默。
惠恬恬索性自己去按中控锁。
谢云卓突然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缠住她的手指,制止她的动作。
他的力度不大,却有一种坚定涓柔的意蕴。
只是有丝冷,漫上她的指尖。
“恬恬,我不姓谢。”他说,平静的神色下激流暗涌。
惠恬恬一怔,吃惊地看住他。
车外华光流彩,他的双眸如海一般深邃,漆黑的瞳仁外圈竟是深深的蓝色,如钻石一般坚硬的锐利。
“我不是谢家人。”他重复,“谢世汝是我的姨父。”
谢世汝是宁城谢家的老爷子,他却说谢世汝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他的姨父!
惠恬恬几乎就要惊叫出声。
她立马捂住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似乎是要听他的解释。
可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浅浅地吻,清冷沉郁的眼未有一刻离开她。
“我不是你的表舅。”他冷静地做最后陈述。
惠恬恬被他的话惊得回神,一下子抽回手,唇微颤,脸色发白,却极力忍耐住惊吓:“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云卓表情略有松动:“你可以说些别的。”
他不需要她道歉,他要的,她明白。
可是惠恬恬并没有如他的意。
“我不会答应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他,“你不是我的小表舅又怎么样?你喜欢我?你想和我发展成什么关系?情人吗?还是说,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甚至嫁你为妻?”
谢云卓眉间微蹙。
惠恬恬道:“曾经,我妈告诉我,她年轻的时候和我爸相恋,甚至以千金之躯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穷小子。可是我外公是怎么警告她的。他说,婚姻必须是资产,而非负累。”
她说着,唇边泛起一丝嘲弄的笑:“妈妈还告诉我,舅舅婚前也得到过类似的告诫。‘要成为一家之主,有一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需对你有贡献,权责分明,各司其职。妻子有妻子的岗位,情人有情人的职责。即便是一些逢场作戏的朋友,都应发挥应有的作用,这才值得你付出金钱、时间、精力乃至感情。’”
惠恬恬看着谢云卓,微笑:“即使谢世汝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在谢家多年,所受熏陶必然不少。那么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存在?一个可怜的没有父亲荫蔽的小女孩?你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以为喜欢我,于是完全不必顾忌我的想法,给我一点好处,然后心安理得地以为我会继续感激你,唯你是从,成为任人摆布的芭比?”
谢云卓脸色一点一点沉冷下来。
“抱歉,我不愿意。”惠恬恬收敛住笑,垂眼再不看他。
谢云卓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此时,一点点的收紧,指节苍白而用力。
少顷,他松开手,眼底淡淡嘲讽的笑容,淡漠的冷酷。
“你走吧。”他干脆地按住中控锁,声音传递过来,温淡而冷静。
惠恬恬微怔。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他似乎在解释,可惠恬恬听出他极力压抑的不悦。
若是平时,这么晚,他绝不会让她独自离开。可是这一刻,他有理由反感她,甚至厌恶她,从此杜绝两人的往来。
她的目的达到了,尽管这是事实。
惠恬恬没有说话,却极为快速地下了车。
夜空飘着雨丝,初春时节,还是冷的。
她下车后没有停顿,一步一步走向雨中。
她走得决绝,毫不拖泥带水,若有一丝留恋,或者回头,跑回来,打开车门,或许就能发现车里的异样。
可是……她没有。
车中。
冷硬的枪口抵住他的头。
“抱歉了,大少,请按我说的开车。”陌生的男低音,冰冷的口吻。
谢云卓平静地看向后视镜里的人:“二叔派你来的?”
“废话少说,开车!”枪口向前推了推。
谢云卓依言发动车子,车子渐渐驶离繁华街道,驶向郊区。所到之处越发僻静,最终停在一处废弃的房屋前。
那人胁着谢云卓进屋,屋子里有人等着,并不陌生的面孔,白人。
“kuhn,劳你出马,二叔太过看得起我。”谢云卓淡淡地笑,受制于人依然从容不迫。
“是大少谦虚,五年前那样都不死,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若安分点老板也不会继续要你的命。只可惜你胃口太大,连谢家也满足不了你。”kuhn的中文流利,丝毫不带一点外音。
“卡尔留下的遗嘱,我是名正言顺。”
“滚你妈的蛋!”kuhn咒骂一声,回身取出医药箱里的注射器,“老板见不得你死得太过难看,送你一点好东西。”
谢云卓眉头微蹙:“毒-品?”
“大少果然识货。”kuhn走近谢云卓,协同他身后的人控制住他。
谢云卓没有反抗,注射器推进,液体完全压入静脉。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又有人走了进来。
谢云卓望过去,脸色瞬间一变。
惠恬恬的嘴封着胶布,双手被缚,神色惊恐地被人推进门。
谢云卓猛地看向kuhn,声音异常严厉:“放了她,她和霍家所有事无关。”
kuhn突然笑了,他看了眼惠恬恬,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无关?六年前的事,大少忘了?我最近听人说大少宠爱这妞,这妞却不识趣。我也是为你着想,在你死之前尽情享受享受美人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赢了,下一章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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