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却听许仙道:“这时你我夫妻第一次共渡佳节,怎么能不小喝几杯?你先坐,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不等素贞阻拦,早已转身向门外狂奔而去。
“官人——”见得如此,素贞心中焦虑万分,思虑片刻,不禁来到床上盘膝坐下,双手自然搭在双膝之上,捏好手印,心中默念清心法诀,以压制身心燥热。
”许老弟——“许仙来到前堂药铺,用托盘盛好一壶美酒,两个杯子,正待回屋,却见郝江化自门外走来。不禁喜道:“郝大哥,你来得正好,就在这过节吧,我好敬你几杯。“
郝江化急忙摆手道:“今儿个不行,改天再来叨扰吧。我是专程来买雄黄,好泡酒的。有吧?”
“有有有...”许仙转身走进柜台内,将托盘放在柜台上,为郝江化抓取雄黄,不由笑道:“药铺要是连雄黄都没有,那不是要关门了吗?”
说完,在身后罗列药材的橱柜上,取下一小盅,掀开盖子,拿勺子满满舀上一勺,抬头对着郝江化道:“这够了吧?”
郝江化当即笑着回道:“够了,够了!是拿它来泡酒,又不是当饭吃。
听闻,许仙将雄黄用纸包好。
“多少钱?”郝江化已将银子从怀中掏出,递向许仙。
许仙一边包着,随口回道:”这么小的东西也要算钱,那我岂不是成了市侩了吗?你就笑纳吧!“说完,雄黄已经包好,递到郝江化手中。
郝江化不由笑道:”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转身便欲离去。
”不用。“许仙轻笑一声,收拾着柜台上一应物品将其放回原位。
郝江化却突然转过身来,指着许仙放在柜台上的酒壶道:”对了,你这酒里面有没有加雄黄?“
许仙闻言一愣,拿起酒壶望上一眼,回道:“没有。”
便听郝江化劝道:“雄黄可以解毒辟邪的,快加点吧。”
听到这话,许仙不由惊喜,赶忙放下酒壶,又拿过勺子取出少量雄黄粉径直倒入酒中,尔后晃上一晃,将其溶解。
郝江化见状,忍不住指点道:“这太少了!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来——”
说着,将酒壶从许仙手中拿过,又取过许仙手中勺子,往那放雄黄的小蛊中连着舀上两次多半勺,尔后拿起酒壶猛地摇晃一阵,抬头对许仙笑道:“这样子在端午节喝了它,才会解五毒,避百邪,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闻言,许仙不禁开怀大笑道:“谢谢!谢谢郝大哥的好口才。”
“本来嘛!”郝江化大眼一睁,侃侃谈道:“我郝江化不止是好讲话,而且还专门讲好话。好了,回见。对了,下午到枫桥去看划龙船比赛,带你娘子一块去,可热闹着呢。”
“好~”许仙轻笑一声,回道。
“那我先告辞了!”说完,郝江化对着拱手告别,转身走出保安堂。
“您慢走~”许仙赶忙从柜台内走出,将郝江化送出门来。
郝江化抬头望望天色,不禁道:“太阳就在头顶上,快正午时分了。”
许仙不免点头道:“对。”
“我回去了,回见~”
“慢走,慢走~”二人拱手作别。
许仙抬头望望天际,当真是酷热无比,用衣袖扇上几下,转身走回屋内。
素贞练完一遍,不由舒一口气,顿觉浑身轻松许多。
“酒来了——”这时,猛然听到丈夫声音,素贞赶忙收拾一番,又将头上金簪取下,放入袖中。待许仙走进屋来,佯装焦虑道:“怎么会不见了呢?奇怪了...”嘴里不停念叨着,来回在屋里走来走去,低头四处寻找。
果然,许仙见状,不由上前问道:“娘子,你在找什么?”
素贞将手指向头顶,回道:“我头上戴的那根金簪子,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满脸愁容,眉锁春山。
“不会吧?”许仙闻言不禁怔道:“昨天还明明看到你插在头上的。”
素贞不由点头道:”就是啊,怎么一下子就找不着了呢...”
许仙见素贞心急,便帮着在屋内左右找寻起来。
素贞则趁着丈夫不注意,暗将金簪取出,放到身后桌上,唤丈夫道:“算了,官人,不要找了,我们吃东西吧。”
“怎么会丢呢?”许仙甚至素贞对那只金簪的喜爱,当下不由道:“不行!我非要找到不可!”
说完,继续弯腰在屋里仔细寻找。
见状,素贞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暗中施法,芊芊玉指对着桌上金簪一点,一道金光射出,只听当啷一声,金簪落到地上,引起许仙注意。
许仙闻声,回首一望,顿时惊喜道:“那不是!“说着,快步走过去,弯腰将金簪拾起,拿在手中笑道:”找到了。”
望着手中金簪,不免忆起往昔,不禁抬眼望向素贞,柔声道:“娘子,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样认识的吗?”
闻言,素贞不禁娇羞一笑,侧过身去,含笑不语。
许仙见娘子不答,顿时不满道:“忘了吗?”
素贞当即笑道:“怎么会忘记呢?”尔后翘首虚望,回忆道:“那天是清明节,我跟小青到西湖去玩,我不小心掉了那根金簪子,幸亏官人你捡到了,把它还给我,我们才认识的...对不对?”说完,嫣然笑着望向许仙。
“对!”许仙早已眉开眼笑,当即回道:“所以说呀,这根金簪是我跟娘子的大媒人,怎么能随便让它丢掉呢?”
听到这番话,素贞只觉心中甜蜜幸福,俏妍含笑犹如含苞待放。
“来~”许仙手持金簪,扶着素贞坐好,亲手将金簪插在素贞发鬓之上。
素贞任其施为,兀自感动道:“幸亏官人那么细心,万一我不小心丢掉了,你也会帮我找回来的,对不对?”
“对!”许仙满口应答,温柔体贴道:“要不然要我这个老公来干什么?”
素贞心中感动,只觉自己便是再受煎熬,听到这番真心话语,也是值了。不禁娇羞幸福笑着,便听丈夫接着说道:“娘子,这根金簪永远是属于你的。”
情到深处不由己,听到丈夫这番深情话语,素贞亦是回道:“官人,为妻的永远,都是官人你的。谢谢你——”说完,双手紧紧握住丈夫双手,舍不得放开。
许仙不禁含笑轻声道:“不用谢,快去照照镜子,看我插得好不好看?”
素贞笑靥如花,轻道一声:”不用了,官人每次都帮我插得很好看。“不觉拉过丈夫手掌,端详道:”你有一双巧手...“
许仙反而握住素贞柔荑,细声道:”不是。而是我有一个巧娘子。“说完,忍不住将手顺着素贞脸颊轻轻拂过。
”官人...“素贞一双秋水,饱含万千情愫,缓缓抬起,望向近在咫尺的丈夫,只觉爱煞了他。
许仙不经意间望见桌上饭菜,当即道:”吃饭了。“
”嗯。“素贞笑着点头,将身形转过,拿起筷子,为丈夫布菜。
许仙亦是来到对面入座,拿起酒壶晃上几下,就往杯中倒起酒来。
素贞见状,顿时心中一慌,本想阻拦,却又找不到合适理由,只得苦涩道:”官人,怎么,真的要喝酒呀?“
许仙为自己倒满一杯,将酒壶拿在手中,望着素贞笑道:”今天是过节,怎么能不喝一点儿呢?“
“那好,官人你自己喝...”素贞本想劝解丈夫自己独饮,不料许仙已经探出手臂,往自己杯中倒起酒来。
素贞赶忙接过丈夫手中酒壶,讪讪抢话道:“我来帮你斟酒。”
许仙不禁收起笑容,有些失落道:“常言道:‘寡酒难喝’,何况今天是过节呢?”
闻言,素贞微愣,一想今日又是佳节,怕扫了丈夫酒兴,只得强忍心中苦楚,端起眼前酒杯,深情望着许仙,轻道:“那我只喝一点,我怕喝多了不舒服。”
实是为了爱,当真连性命都能抛诸脑后..
只可惜,对面的许仙只知欢喜,幸福,甜蜜,只知家有贤妻,温婉贤淑,令人称羡,却不知素贞为他付出多少心酸苦楚磨难,为了他,事事依着他,顺从他,疼他,爱他,怜他,只愿他开心,快乐,幸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想来,这便是此句最真实的写照吧。
许仙听到娘子这番言语,脸上才有重拾笑容,不由笑道:“那娘子就随意。”
“来,这一杯我敬娘子。”二人举杯相碰,喜笑颜开。却不见素贞那笑容之中隐含的无尽苦楚。
素贞低头望着杯中酒,兀自忧愁,却又听得丈夫建议道:“干了吧?”,顿时愁绪更浓,呢喃问道:“干杯?”
许仙举杯轻笑:“这一杯酒,祝我们夫妻白首偕老,好吗?”
此言既出,素贞皓齿轻刻丹唇,望着手中满杯的酒,心中五味杂陈。
须臾,却是将心一横,抬起头来,决然道:“好...”
二人共同举杯,将各自杯中酒一饮而下。
一杯酒咽下,素贞当即蹙起眉头,只觉肝肠寸断,肝胆俱裂,心如火烤,脾似油煎,神情一阵恍惚,便已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