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抱着一团麻绳,身形矫健,脚下生风,片刻间已奔到茶棚外。轻轻一纵,轻而易举窜上了茶棚屋顶。
拨开杂草,定睛向屋内望去,不由一愣,待再仔细探查,仍不见许仙身影,深感惊讶。三两下跃下茶棚,嗒嗒嗒一阵窸窣轻微的脚步声,疾奔回梁连身前,回禀道:“公子,里面没有人!”
“...没人?!”梁连眉头微皱,不禁转头望向身旁那侍卫总管,脸色阴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总管紧绷着心弦,亦是满脸不解答道:“公子!我是亲眼看见许仙进入茶棚,我敢保证他一定在里面!”
听他如此说来,梁连双眸精光一闪,凝神望着那茶棚,厉声说道:“用火把他给我逼出来!”嘴角微微翘起,面目颇为狰狞。
“是”几名侍卫得了令,一齐出动,手持火把来到茶棚前站定望向那总管。
“散开!”总管一声令下。
“是!”几个侍卫匆匆散开,将茶棚前后左右统统围住,齐齐将手中火把投向铺满干草的茶棚。
干柴遇烈火,登时燃烧起来,火光冲天而起,照亮四周犹如白昼。
“白福?”地窖中,许仙与老汉似是听到了上面动静,正待上去探查,便见白福匆匆走下地窖来。
白福二话不说,便对许仙再三叮嘱:“许相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许仙焦急问到。
白福警觉性的回首观望,甫一推开隔板,登时一股黑烟窜了进来。
“糟了!失火了!!!”老汉脸色陡变,说着就要冲上去灭火。
白福见状,赶忙将二人拦住,对老汉叫嚷道:“老头子,你要活命的话,乖乖待在地窖里面!”
“是是是...”老汉被白福一声吼惊吓得不轻,忙不迭的点头,拉着许仙退后两步。
白福将衣袖捂住口鼻,飞速攀出地窖,拉过一张茶桌挡住地窖隔板,环顾一望,转身纵出一丈,伺机而动。
大火肆无忌惮的狂舞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夹杂着木头倒地的声响,滚滚浓烟弥漫在茶棚内外,热浪一袭接着一袭。
“许相公,您别上去!!!快过来!!!”地窖中,老汉急忙拉住欲窥究竟的许仙,免他惹火烧身发生危险。
不远处的林间,梁连望着茶棚处漫天火光,恶狠狠笑上几声,左右一望,容那一僧一道站出身来。
事关身家性命,又听闻此番对付的并非凡人,二人俱皆使出各自看家本领,和尚不停瞧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老道手舞长剑,耍的虎虎生威。
半晌,火势渐小,梁连不禁皱眉,“怎么还不见他们出来?!”沉思片刻,下令道:“叫他们把茶棚掀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名护卫依令来到茶棚前,手持绳索,轻喝一声:“散开!”
四人分站东西南北四方,将手中绳索抛向茶棚,套住四角梁柱,同时发力,要将茶棚硬生生扯得四分五裂。
白福见势不妙,暗啐一声,环顾四周,尽被火光包围,不由抬头望天,脚下一蹬,整个人冲天而起。
人至半空,但见其左手握住一把竹筷,右手不时从中抽取一只,瞅准了茶棚外的侍卫便投掷出去。
例无虚发,每掷出一支竹筷必取一人性命。再隐隐瞧见他面目狰狞之色,犹如九幽嗜血的恶魔,顿令所有人心惊胆寒。
见状,梁连心中惊骇,不自觉退后半步,忙对身前那一僧一道喝道:“快做法困住他!!!”
二人动作更甚,须臾间,只见那和尚倏然将手中木鱼抛出,犹如一道闪电射向白福。
“啊!”白福身在空中,正专心掷箸杀人,无心他顾,待反映过来,木鱼已飞至身前,猝不及防之下正中丹田,法力顿失,跌落下来。
“我打中他了!!!”和尚见状大喜,欣喜转身来向梁连邀功:“梁公子,他被我的木鱼打中,不管他是妖是魔准死无疑!”。
梁连渐渐踏实下来,嘴角勾起,脸上重新浮现奸邪嘴脸。
和尚遥见白福重伤倒地,迟迟不能起身,信心陡增,纵身跃出丛林,飞速奔到白福身旁,趁他痛苦挣扎之际,暗运功力,猛然击出蓄力一掌印在他胸口位置,再次将其重伤。
眼见和尚就要独揽这降妖之功,又见白福的确重伤难有再战之力,已奔雷之势紧随和尚来到白福身前,再和尚击掌后,将手中长剑毫不留情刺入白福腹中要害之处。
“啊!!!——啊——!!!”白福双手拼命握住剑身,撕心裂肺仰天长吼,却依旧无法削减身上传来的锥心之痛。
剑被白福死死抓住,老道心惊胆寒,豆大汗珠瞬间自额头渗出,颤声吼道:“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白福陡然拔出刺入体内的利剑,趁老道失神之际,夺过长剑,反手刺向老道。
和尚凛然大惊,迅速击出运足全身功力的一掌。
“啊——!!!”白福登时发出一声震天惨叫,仰倒在地,再无动静...
一缕魂魄幽然飞走,耀眼青光瞬间绽放,令人不敢直视。
但见那躯体于顷刻之间已然化为一具森白骷髅。
......
那轮圆月,曾几何时,已被乌云遮住,夜色如墨,微风料峭,令人不寒而粟。
紫气东来,旭日缓缓升起,穿出万丈云层,射出万道金光,普照大地...
茶棚依旧在,不复昨日景。
许仙与老汉一夜惊魂未定,正要推开隔板上去探明情况,陡见屋内人影从动,叫嚷着:“大家快看有没有许仙的尸首。”
“是——”一众梁王府护卫不停在屋内扫荡着。
许仙登时大惊失色,小心翼翼复将隔板轻轻放下,二人骇然地相互望着,互相打着噤声的手势,悄悄退到地窖最里侧。
“公子,这茶棚的范围就这么大一丁点,找不到许仙的尸首啊。”侍卫前前后后仔细探查了许久,仍不见任何踪迹,着实有些不解。
此时二人站在阁楼上,梁连心底亦是疑惑不已,脸色不悦,“你身为梁王府四大卫士之一,竟然连一个文弱的许仙你都看不住!还害本公子损兵折将...”
“哎,真是...”说到这里,脸色已愈发阴沉。
“公...子...我我...”护卫见梁连脸上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心弦紧紧绷起,有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升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梁连痛惜一声,厉喝一声:“留你何用!”突然拔出手中宝剑,反手刺入侍卫腹中。
“梁连...你好狠毒!!!”待梁连将剑拔出,宝剑归鞘,侍卫拼命捂着伤口,眼神渐渐涣散,缓缓倒下身去。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梁连轻笑一声,横扫众人一眼,将衣袖一卷,“走——!”
“是!”众侍卫与那和尚悄声尾随梁连而去。
“.........”过了许久,许仙与老汉久未再听到上面动静,许仙对着老汉打几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二人蹑着脚,小心翼翼爬上地窖楼梯,轻轻推开隔板一角,谨慎向外四周张望,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边动静。
“许相公,外面好像没动静了。”老汉紧贴着许仙,悄声说到。
“老伯,我们出去看看。”
“好,我们走~”二人壮着胆子慢慢推开隔板爬出地窖。
眼前的惨烈场景登时吓得二人直冒冷汗,身子不自觉的颤个不停,只能相互搀扶着方不至于腿软跌倒。
待见到身旁那名死去的侍卫,老汉仔细一瞧,不禁说道:“许相公,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梁王府的卫士。”
“我...我...我...知道。”许仙惊魂未定,磕磕巴巴的答上一句,突然想起了白福,周身大震,四处不停的张望着,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喊:“白福——白福——白福——”
见许仙状若疯癫,老汉心中一慌,忙不迭将他抓住,“许相公,你到底跟梁王府有什么恩怨?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也不知道——”久不见白福应声,又听到老汉如此追问,再想着白福极有可能为了保护自己已被梁王府的人杀害,霎时慌乱,焦虑,伤心,恐惧,惊骇统统袭来。
突然间,猛然一怔,目眦欲裂,紧紧握住老汉臂膀,大吼一声,惊恐道:“该不会是我家娘子...!!!”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糟了!!!!!!”发了疯似的转身就要冲去茶棚。
见许仙疯狂举动,老汉拼命将他拉住,急问:“许相公,你要去哪里?”
许仙状若疯癫,回头望着老汉,眼神中充满了焦灼,忧虑,惊骇,嘶吼着:“...梁王府派人杀我,那我娘子一定有危险!!!我一定要快去救她!!!”说完,奋力自老汉手中挣脱,赤红着双眼,酿酿跄跄的冲出焦黑一片的茶棚。
此时,许仙心底仅存着一个念头,“娘子,你一定不要有事,娘子,你一定不要有事...娘子——”
“许相公——”望着许仙文弱不堪跌跌撞撞的狂奔,老汉心底莫名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