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国殿堂之上,有一各式宝石镶嵌于金座四周,座上铺就一层鹅绒大红垫,在金座左侧十步之距,站有一人,约莫二十出头,正低头抚摸跟前金架之上的银甲,雄狮护胸,双龙齐肩,银甲之下有把宝剑,剑柄镶玉。
“殿下!”一男子毕恭毕敬拜倒在殿堂台阶之下,这正是从老人小屋中出来的中年人。
“魏星扬,父王还没开口么?”年轻男子问道。
“是的,恕卑职办事不利。”
“这老匹夫真是嘴硬,我李成翰是这个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为何立个遗嘱昭告天下就如此困难?难道他还指望那个早被流放的废物不成?”青年男子大怒道。
“殿下请息怒,如今您已掌控王国大小事务,至尊之位自然非你莫属,您看,你不是已经得到了祖传雄狮银甲和青玉宝剑了吗。”魏星扬回道。
“立不立遗嘱我自是不放心上,只是登上这宝座所需的三件东西,到底何时能给我办妥。”李成翰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
“殿下,青玉宝剑现正在您眼前,红金冠由礼官田峰保管,不日我将双手奉送到您手上,只是这玉狮戒,目前尚在全力探查,还望宽限些时日。”魏星扬实情相告并乞求道。
“全、力、探、查?”李成翰一字一字,字字锥心。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您知道虽礼官与文史官直接听命于国王,但文史官历来地位特殊,我已多次探试文史官关于玉戒情况,可文史官泰永年口风密实,因此没个万全对策不好行事。”魏星扬战栗道。
“谁阻碍我的登基庆典,谁就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魏星扬,可明白?”
“殿下的旨意卑职明白,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殿下请安心,卑职这就去办事。”
魏星扬叩了几下响头,起身准备离开之际,又听见李成翰问话:“还有那个被流放的废物,找到了没有?”
“近段时间卑职依殿下您的旨意,全心找寻殿下登基三宝,故未有太多时间分辖此事,不过卑职早已安排手下去找寻,一有消息必定前来告知殿下。”魏星扬听问后立马转身再拜道。
“这事你也得上心,我不希望今后有不法之徒利用他来威胁我的地位,如有必要,可让他永远消失于此世间。”
“是,卑职明白,卑职会把刚才的事一一记下,请问殿下是否还有其他旨意?”
“这两件事你能办好,那就是你最大的功绩,我不希望下次来见我时还是一无所获,否则脑袋将永远不在你身上。下去吧!”
“是,是,卑职谨记。”魏星扬迅速起身告退。
此刻,偌大殿堂只剩李成翰一人,这几日都是呆在殿堂之中度过,除处理一些事务外,剩余时间便是一遍遍观摩金架上的银甲和宝剑,虽历经岁月无数,留下不少战火痕迹,但银甲依旧完好,不过,他更喜欢把玩那把宝剑,不仅仅因为它是三件国宝之一,也并非因为它是历代帝王象征,而是因为它是把不寻常的剑。
李成翰提起青玉宝剑,环顾一番四周精雕而成的红岩壁,思量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踏出了大殿。
大殿外,那面硕大雄狮锦旗正映眼前,李成翰带领数十位侍卫朝右侧行进,走过一排石屋和数十道台阶后,在离内城墙尚有几米远位置处,斜角转入一条一米宽小巷,在小巷尽头,有一小石屋,外面有几十人轮流巡查把守,李成翰领着人走到小屋门外,一名守卫恭敬的把门推开,李成翰交代完下属后大步走了进去。
小屋内,一老人正安详的卧躺于床上。
“父王,孩儿来看您来了。”李成翰双手抱拳俯身拜道。
“你心中还有我这父王么?”老人缓道
“孩儿知道,安排父王委身于此是过委屈,加之这些日子孩儿又忙于事务也疏于觐见,望父王勿怪!”
“既然现今你已把持朝政了,想来我这老头也是多余的。”
“父王,我是您的亲生儿子,是王国唯一的继承人,还望父王看在历代祖先基业来之不易的份上,下诏传位于我。”
“哼,我看你自己已经写好了登基诏书了吧,你今天前来,无非是想要得到几样东西。”
“既然父王心知肚明,那孩儿就直言了,请父王告知三宝秘密。”
“国之三宝秘密,哈哈,你这孽畜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这个?”
“父王,所谓肉弱强食,适者生存。您几十年来的软弱让帝国陷入巨大危机之中,您看看,还有谁会对我们这个百余年来的联盟领袖有半点恭敬。遥想百余年前,先祖是何等的强大,才有众王之王的美誉。这些,难道您忘了吗?”
“先祖创立基业,非一味武力征伐,当年众多盟友舍命相助,是先祖们以一颗赤心换来的。像你现今这般,一味武力,你可想过后果?”
“乱世用重典,一味的屈服只会招来敌人无情的藐视,进而招致猛烈的攻击,国与国之间,何来友情可言,瞧瞧您那软弱儿子的母国,不仅无情背叛了您,还让您伤成这样!”
“哎,当年是我错了,我居然会愚蠢到相信你那兄长会谋反。你的野心,你的所为,根本不配这个至尊之位”
李成翰漫步到床边,半躬身躯,脸庞阴冷,凑对老人。毫厘间距,浓浓怒意。
“不配?”
老人紧闭双眼,未言一语。
李成翰盯着沉默的老人,静静端详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万人朝拜的至尊,心中万分感慨,略显沮丧般回起身。
余角瞥见墙角的木架,余晖下多了几分陈旧,李成翰踱步来到木架前,抚摸起来。
“曾经这是荣誉的象征,时间摧残了它的雄心,软弱腐蚀了它的灵魂,现今,在大殿王座旁边,我重新赋予了一个新的象征。”
李成翰傲气十足,从腰间瞬时拔出宝剑,横卧胸前,淡淡青光,“宝剑依旧锋利,它有太多的使命,注定不会跟父王您一样,它曾经的辉煌,也将由我来重现”
“剑,终归是把剑,它的岁月见证了太多的杀戮,你又怎能知晓它心中的孤寂,它的无奈?”
“父王,据我所知,甄国三宝,青玉宝剑是通灵的,甚至还与龙骑士有着某种契约,没错吧?至于红金冠,里面可是藏着先祖们为后代遗留的宝藏,而玉狮戒,则是通往某个圣地的钥匙,这些事情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么我也就实话告诉你,龙骑士早已凋零,在数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红金冠和玉狮戒只是一个象征,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宝藏和圣地,你说的这些想必是从礼官田峰那里得来的吧。”
“既然我成为了新国王,那么礼官和文史官自然得为我所用,何况我说的是经过多年的打探综合得来的,怎么可能如您所说的这般荒谬,是您自己不愿吐露还是另有私情?”
“哎……甄国,并非靠着这三宝得来的,你何必再执着呢?”
“父王,难道这百年来的记载也都是一派胡言?就算今天您不告诉我,我也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不论什么代价。”
老人已然明了,眼前的李成翰,早已有别于曾经的那个人,没想到自己一生,终究未能逃过命运的嘲弄,他欣赏李成翰的执着与强势,在目前的情况下确能振兴甄国,但李成翰无时无刻惦记着三宝,这种偏执让他自己都迷失了方向,曾经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早已设下的圈套,还有什么比自己儿子设下的圈套给毒害更残酷的呢?权力与欲望,终究胜过亲情与血脉,此刻,所能做的,只能是静静的等待,等待黑夜的降临,等待死亡的气息。
李成翰知道老人的态度,至始至终都未成改变过,他所想要的答案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找寻,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孔,心中也曾荡起一丝的疑惑,他说的是真的?但这一画面随即便被脑海中浮现的古文书记载和魏星扬的话语所击碎,他已经成为了这个王国的新国王,主宰这个国家是命中注定的,他需要那些东西,因为这个国家对于他来讲,太小了。
李成翰已无心在此继续,顺手把剑收回剑销,接着佛了佛身上的锦缎,流行踏步般走出这个陋室,他不会怜悯身后的父亲,因为对他而言这是失败者的下场,是弱者的结果,作为王者,是不容许失败,更不容许软弱。
晚霞艳红,他瞭望远处飘扬的旗帜,雄风不减。
耐不住等待的煎熬,李成翰领着卫兵,奔向下一个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