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很小,没有居民,有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卒。这城池建立在一座小山丘之上,周围平地宽阔,连树木都稀少,但见地上成片的小木桩,可见这周边的树林是有人刻意砍伐掉。
这是座军队把守的卫星城,守卫方圆数十里区域,但其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为雍国都城提供保卫,这里前往都城也仅一天骑行路程。遍插全城的锦旗瑟瑟作响,数十栋棱角分明的建筑石砌而成,防御工事遍地可见,城门口码放几十根拒鹿栏,城墙上吊着大捆大捆干草和石木,城门进去有块大空地,这是操练兵马之所。城池内的设施看起来比较陈旧,许是历经无数岁月,历史的沉淀异常清晰。
随处可见的士卒戴着异样眼光看着被骑兵团带进来的两名囚犯,嘲讽之声四起,这点嘘声对于作为囚犯而言的泰和与王立勇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不值一提。他们磨蹭着双脚,脸上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王立勇更是翻着白眼,吹着口哨,倒是把沿途观望的士卒们给整的毫无兴致,原本幸灾乐祸的士卒们自讨没趣后,开始了内部分裂,又一阵喧杂声在各地响起。
泰和与王立勇被带到卫星城的尽头,有座半废弃的石砌屋,外面站立十多位手持武器全副武装的士兵,有面大旗树立门前,上面刺绣着一朵粉红风雨花,看着这旗帜,二人相对一笑,无奈摇了摇头,跟着骑士团年轻将军走了进去。
“殿下,高胜寒前来复命。”骑士团年轻将军单膝跪地,头盔别在腰间,俯身叩拜。
在高胜寒面前,有个军略大沙盘,离沙盘几步远的墙上挂着一幅地图,地图边上站着一位眉宇间透着些许秀气的温雅将领,只见其正脸圆鼻,剑眉细眼,青衣大褂,头巾盘发。屋内除了这沙盘地图,几盏悬挂着未燃油灯,便再无其它杂物。
听到手下声音,这位温雅将领转过身来,先是一惊,随后发出笑声,道:“想不到你泰和今天也会成为我秦云振的阶下囚了。”
“是否还要普天昭告下?”泰和回应道。
“嗯,这样很好,那要以什么罪名发布出去呢?”
“喂,我说秦殿下,能不能麻利点,给个痛快?”王立勇在一旁显得极为不耐烦。
“哈哈。”秦云振大笑。
高胜寒跪在地上甚是不解,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三人对话。
“高将军,起来把他们都松绑了吧。”秦云振对着高胜寒说道,似记起什么要紧事,复又对其轻语:“切莫声张出去今日之事,尤其是这二人身份。”
“殿下之命自当遵命,只是这二人……”高胜寒迟疑道。
“这二人是甄国现在的通缉要犯,一位是文史官之子泰和,一位是甄国前威烈大将军王天啸之子王立勇,还有和疑问吗?”
“既然殿下如此明白,为何还留下二人?”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离开过雍国一段时间的事情么?”
“当然,当年您为了公主的病情,与陛下发生争执,无奈之下亲自外出寻药。”
“当年我打探到有一味药材能医佳玉的病,于是孤身前往荒野采这味药材,不料天有不测,误中剧毒,幸得泰和路过相救,为我及时寻医,若非泰和我这条命早已归西,这一恩情你说我当还不当还。”
“殿下救命恩人,自是该全力保全。”
“高将军,我知道你的顾及,你的心我明白,两国现今处于微妙状态,稍有不慎,便有战火之忧。”
“殿下旨意,属下明白,既然属下已遵命,那么我就绝不可能泄露这事出去。”
“好了,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把他们带来的。”
“是,我领着骑兵团回来路上,刺探回报有二人行踪飘忽,刻意隐藏踪迹,这才率领骑兵团擒拿这二人。”
“泰和,你们为什么这般行事?”秦云振转头问道。
“还不是路上遇到些不顺心的事,这才有意为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属下的招待倒是蛮野蛮的。”王立勇抢答道。
“这个还望王将军海涵,只因先前遇到一个麻烦才会如此行事。”高胜寒连忙向王立勇解释道。
“麻烦,能被你说得上麻烦的恐怕还真是不多,是什么?”秦云振好奇问道。
“我们遇到了甄国密探组织----狮眼人!”
“狮眼人?”
“正是。”高胜寒从衣内掏出一块血皮,皮上有个清晰的单眼刺青。
“有多少人?”
“一共十五名,各个深藏利器,乔装成结伴而行的酒徒,幸而被我识破,鉴于对方不肯束手就擒,这才被我等悉数歼灭。”
“狮眼人向来由国王直接管辖,每一次他们的出现便是甄国发动战争前的征兆,现今李成翰阴谋夺权,定是他直接下令狮眼人前来进行刺探任务,矛头直指雍国。”泰和在一旁皱眉道。
“不过这事听起来有些诡异。”秦云振忖思道。
“殿下有何疑惑?”
“狮眼人是一个秘密组织,负责刺探行动,作为一个靠这种方式生存的组织,怎么会一次性出动那么多人,这样目标太大,根本不利于自己的行动。”
“不轻易暴露自己是他们最基本的行事准则,而伪装成酒徒太过招摇,这是其一,狮眼人虽未曾接触过,但想必出门在外绝不可能各个深藏利器,而应该带着对执行任务有用的东西,你们却未曾发现任何其他东西,这是其二。”
“莫非殿下的意思是这群人可能不是真的狮眼人?”高胜寒问道。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既然对方打着这旗号,多少与狮眼人有些关系,我有些担心城内的情况。”秦云振说道。
“他们故作疑雾,利用这群酒徒制造假象,迷惑敌人,可能真正的计划不是靠这群人去完成,要完成计划的人现在可能已经身在雍国都城之内,他们只是这个计划的一个诱饵或棋子罢了。”泰和按照秦云振思路说着。
“很有可能,近年来两国边境纠纷不断,双方都没有礼让的意思,甄国的刺探行动之前已被我军发现过一次,但与狮眼人毫无关系,这次狮眼人的出现,并不是个好兆头。”秦云振说道。
“殿下,不知最近这边境可否有什么大事发生?”泰和小心问道。
“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两年我都统军驻扎在此,并把雍国最强悍的铁花骑士团调到这里巡视边境状况,有什么动静我肯定知晓。”秦云振回道。
“哦,那就好。”泰和本想提及西线机密筒的事情,但细想下,现在说来甚感不妥,不说自己是甄国的人,这机密筒事宜也不知有什么军情,现在提及无疑有害,随意猜测只能增加双方的敌意,而他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双方敌意爆发,兵戎相见,他的心是软的,这一性格弱点他很清楚。
“你的神情在告诉我,你在担忧着什么,泰和?”秦云振似乎察觉到一丝隐忧。
“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现今以我们二人的身份,去哪都会给那里带去危险,如今在殿下你这里,这事迟早会被甄国的人知道。”泰和辩解道。
“我明白,我明白,不过现在你们都到了我这里,事实已经存在了,你又何必再去多想这些呢?”秦云振安抚道。
“那……”
“今日之事,只有屋内的这几人知道,高胜寒将军虽年仅弱冠,但骁勇善战,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能放心把铁花骑士团交由他统领,自是信得过他的忠诚。出了这屋,你们还是两个被误抓而来的囚犯,至于你们的身份……”
“两个四处漂泊的游民。”王立勇立刻插嘴道。
这一句插话,引来屋内阵阵笑语,难得的氛围,令各自心中的阴霾稍有缓解。
“看这位高将军年纪轻轻,却能统领雍国最强部队,必定有过人之处,先前我们二人被你们擒住,你的指挥应变能力我们是见识过了,但我还是手痒痒想和你来场比试,怎么样,敢吗,小伙子?”王立勇拍着高胜寒肩膀打趣道。
“王将军,先前确是在下无理,还望莫怪,至于这比试,我看还是算了吧!”高胜寒抱拳歉意道。
“怎么,小子你还摆架了不成。”王立勇故作气恼模样吓唬。
“王将军,你就别跟我这属下较真了,你不怕自己又闪失,我还怕我这属下有什么闪失呢,到时我这不就亏大了吗?”秦云振见机圆场道。
“哎,最近手气挺背的,想找个人练练手,看来是还得再等等了。”王立勇见秦云振这般口气,也只有泄气的份了。
“哈哈哈,你最近是挺背的。”泰和故意寒酸大笑道,尤其是回想到他被伏颖欣连续败得颜面尽失。
王立勇清楚泰和的寒碜所指,随即双手环胸,侧对泰和,仰头大哼一声,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道:“我这段日子确实久疏战阵了点,所以呢,腿脚也没以前那么利索,不过现在腿脚伸展开了,你泰和要是不信,来跟我比试比试,信不信我把你撂在床上大修几个月。”
“你的话我哪敢不信呐,我可不敢跟你打,哈哈!”泰和赶忙挥手摇头示弱。
屋内又是一片嬉笑之声。
“泰和,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轻松谈笑过后,秦云振关心起泰和前途。
“往北方去一趟,有件事必须要去办。”泰和回道。
“哦,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谢谢,殿下的好意泰和心领了,只是这件事必须是我亲自去办,也是先父唯一的遗愿。”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了。”
正当众人准备分别之际,一位传令官匆忙跑了进来,对着秦云振报告道:“殿下,丞相来了。”
“什么,他来干什么。”秦云振有些吃惊这一变故,正思量着该如何应对之时,门外传来一阵马儿嘶叫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