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威高坐太师椅,吮了口茶,房内只有两人,他和孔方俊。平静的脸上,没有笑容,懂得察言观色的孔方俊,自然小心翼翼,孔方俊料想,下午离开寻仙酒楼的秦荣威定然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
“大人!”孔方俊躬身叩拜道。
“你觉得那二人怎么样?”秦荣威放下茶杯问道。
“绝非普通游民,以小人观察,那二人一个睿智过人,懂得分寸,实难被人掌控,另一个性格刚毅,是员骁将,但更容易被人利用。”
“那你为何敢单独回来见我?”
“今日那二人已大醉,高将军亦决心离开酒楼,他的手下只要一听将令,我们的士卒根本难以阻拦,而现今我们还不能与殿下彻底决裂,只能吩咐酒楼中的下属们陪同那群人,随时汇报情况。”
“你认为你的做法恰当吗?”
“不妥也无错,只是个折中的法子。大人的意思是先稳住这二人,再做打算。”
“你很聪明,孔方俊。”
“小人尚有赖大人栽培提点。”孔方俊似察觉到秦荣威的语气变了,是一种令人生畏的口气,一种阴冷的口气。
“我让你去见他们,自然是要让你盯着这几个人,你却私自跑了回来,你好大胆子。”秦荣威暴怒而起,将手中茶杯往地上奋力一摔,清脆的碎瓷声响亮刺耳,瓷片四溅。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知错,请大人责罚。”孔方俊双膝跪地,冷汗浸背。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小人不知,请大人赐教。”
“一个是甄国文史官泰永年之子泰和,另一个是甄国前威烈大将军王天啸之子王立勇。”
“啊,这大人从何得知。”
“我离开酒楼便是因为甄国那边来了人,顺便验证下我的猜测。”
“据我所知这二人已被甄国下文通缉,若被甄国知道了,那我们这不是很危险了?”
“既然知道了,那你还敢这般不心服?”
“是,大人,小人这下对大人心服了,这就去拿人。”孔方俊起身低头后退。
“慢着。”秦荣威复又坐在太师椅上,脾气收敛,不躁不怒。
“大人还有何吩咐?”孔方俊停住脚步,问道。
“你认为你能有几层把握从高胜寒手中抢人?”
“这个,小人确没把握,但小人猜想高胜寒也不敢包庇这两个甄国罪犯。”
“你认为高胜寒为何会从驻地领着部下跑回文城来?”
“不是回来汇报甄国狮眼人的机密吗?”
“那为何会一路跟着泰和与王立勇?”
“大人的意思是殿下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有意暗中保护他们,回来汇报机密只是借口。”
“不错,当初我就觉得奇怪,我那侄儿为什么会这般袒护这二人,甚至为此与我公开作对,殿下一直以来所接触的人,我们都一清二楚,这二人之前确没有与殿下有任何往来。他们二人到雍国来到底是为什么?”秦荣威若有所想。
“难道仅仅只是潜逃避难?”孔方俊小声说道。
“你认为呢?”
“大人肯定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往哪避难不好,非要来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避难,而且一旦被发现,将面对的是整个国家的搜捕,逃无可逃。”
“那接下来,你知道做什么吗?”
“大人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先稳住泰和与王立勇,然后借机探出他们与殿下的关系,利用这个作为突破口就相当于握住殿下的一个把柄,这样殿下的势力就能彻底被大人打压。就像这地上碎裂的瓷杯,原本完好无损,光泽艳丽,但大人刚才那一下猛力,再好的东西也会成为一堆散落四处的废物,毫无价值。”
“既然知道怎么做了,还不快去。”
“是,小人这就去办。”孔方俊缓步离开房间。
在孔方俊离开后,从侧门走出一人,个子矮小,相貌平常,似一个常年耕作的憨厚农夫,站在不远处,对着秦荣威不发一言。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秦荣威头也不转的说道。
“是,大人。”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
“大人既做好了安排,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来只想告诉大人一件事,你那群废物手下已经在泰和他们住的旅店被人灌醉,高胜寒与泰和他们已全部离开了文城。”
“什么?你为什么不追?”
“我跟丢了。”
“想不到堂堂号称诸国密探组织中最强大神秘的狮眼人都有失手的时候,真是令我失望啊。”
“你该知道我来这里不是处理这些小事,我们谈的事情希望大人务必尽快行动,你的要求我会回去一五一十的呈报,尽快给大人一个回复。”
“好,那就有劳了。”
这陌生人来时悄悄,去时亦无声,而秦荣威对此似乎习以为常,他内心考虑着那些要做的事情,久久静坐在那,也不许任何人来打搅。
孔方俊匆忙带着士卒赶往泰和他们休息的旅店,看到的是一群醉倒在桌的醉汉,这些人全是秦荣威手下,孔方俊抑制不住心中怒火,一改平常温和性子,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声暴怒道:“把他们统统抓回去,鞭刑伺候!”
而孔方俊想要见的人,正如那个狮眼人所讲那般,早已正大光明的离开文城,孔方俊一时半会还追不上他们的脚步。
泰和一群人勒住骏马,前面的道便是分别之道。
“高将军,多谢一路相助。”泰和与王立勇抱拳谢道。
“二位客气,在下也是遵照殿下的意思。”高胜寒谦虚道。
“我想我们也是时候分手了,临别之际特地想向高将军打探件事情。”泰和开口问道。
“有何事请讲?”高胜寒回道。
“贵国境内有个布理村,不知高将军可否知道具体位置,我们有事要去那一趟。”泰和问道。
“布理村,哦,记起来了,那是个很小的村落,在西北方向,骑马快赶的话两天就能到,那个村落所处一座临海岛屿之上,雍国西北临海,就这么一个岛屿。”高胜寒回道。
“谢谢高将军。”
“不客气,你们去那里做什么我不想过问,我相信你们也不愿透露本意给我,但我这里有点话想告知二位。”
“请高将军直说无妨。”
“殿下与丞相秦荣威的关系并不和睦,殿下在外领军也是被逼无奈,朝内之事大多被他把控,所以我觉得他对你们这么在意,可能与殿下有关。”
“高将军的意思是想借我们来打压殿下?”
“有这种可能,只要一有机会,我相信丞相是不会放过的。”
“我不明白,殿下手握军权,为何会怕他?”
“人多口杂,人言可畏,权力的欲望会让人失去理智,尤其是当一个人常年混迹于权术之中,那种欲望就与日剧增,丞相这些年越来越变本加厉正是源于此,可陛下却未察觉到危机,因为他的双耳也被堵塞,他的双眼已被蒙蔽,但陛下若无心去除这个毒瘤,我们作为臣子的也无能为力,这正是殿下所忧虑的事情。”
“难道殿下就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不采取任何行动吗?”
“殿下曾经试图做过一些事情,但结果却是领军在外待命,还不时被丞相明察暗访,若再有行动,恐怕就将被逐出国了。”
“真想不到竟有这等事情,多谢高将军提醒,我们今后会注意的。”
“那好,高某在此告辞,二位务必小心才是。”高胜寒拜别,领着一群骑士从泰和与王立勇面前消失。
看着远去的骑士团,泰和与王立勇也未作过多停留,朝着西北方向,疾呼一声,奔驰而去,这一次,他们预感到目标即将达成,内心中虽然有太多的矛盾与疑惑,但前方的路,总算能见到那么一丝光明,这对于他们而言,是莫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