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背锅说不是,我是送他们的。臭你还说的这么讲究,死人还用送吗?他们都没了知觉,冰凉一疙瘩。背锅晃悠悠迈出去剩下的一步。说谁给你说的没了知觉?这句话把臭小问蒙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背锅走了。
臭小知道不能再在这儿耍了,回去寻三婶是正经,往回走的时候,背锅还在身后撵了过来。越往前跑,腿上越发酸,怎么也到不了门跟前,看起来挺近。更要命的是,从外头进来一个小小子,看样子比臭小个子低些,黑衣黑裤一身,进来就正好挡在臭小要走的道儿上。到不了门跟前,小小子却越来越近,没看见他脚底下挪动这么就过来了?臭小看出来日怪,却也一时半会儿想不机明为什么,再说也没工夫想。前头的小小子,后头的背锅子,看着就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兴许就是要把他给引进来,糟害死。臭小心里这么想,脑门上的水出的满满的。他开始埋怨起自己来,闲着没事看什么死人,再说闲着没事到医院来耍什么?
说九道十都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么出去。臭小着急了以后爹说的那种驴脾气上来了,往前跑的劲儿更大了,他心说就算腿再疼也得从这儿出去。可是不管腿怎么往出迈,不管迈多少回,就在原地走不了。两条腿的里手也因为跑的太快,开始疼得厉害起来。
身后的衣裳一紧,臭小就知道不好了。背锅子从后头撵上来拽住他了,小小子也站在他的正前头。臭小甩手朝后扫过去,准备把那个老东西的手拨开。耳边有了个声音,你是谁家的娃子?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叫臭小一下子机明过来,他感觉见了从斜上方过来的光线,由不得就往上闭眼睛。背锅子在忽摇他。臭小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接着又听到声音,醒醒。
这两个字叫臭小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叫他很高兴:敢情这是个梦,那我睁开眼是不是就能屁事没有?他试着睁开一条缝儿看外头。阳婆爷的光很不客气的就从缝里钻了进来,没多少却很晃眼。手搭着凉棚抬起脑袋一看。石棉瓦上的那条缝儿上还有玻璃丝儿一根根乱晃呢?我不是在底下放了一堆死人的地处,跑不出来吗?反应过来之后,他看机明对面的背锅,心里一哆嗦,赶紧挣脱了背锅伸过来的手。想要自己往起站。却实在没有那个劲儿。最后,不得不在背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条腿没有了知觉,扶着墙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嘴里直喘粗气。
细回想一下,臭小想起自己刚刚自己是睡着了,怎么就能睡着嘛,他觉得真是服了自己。背锅扶起他之后。也没说什么,就扭身回去了,两扇拽着弹簧的门。夹了臭小半天之后,重新又关上了。等缓过劲来,臭小开始想进不进去的问题,下不了决心的时候,肚子咕噜咕噜叫唤起来,阳婆爷升得这么高。怪不得。他试着走走,好歹能动了。
三婶没空管臭小。县里的煤矿自从效益好了之后,就死劲儿加班加点开工。安全上却没有跟上,时不时就有人出事送到医院来。每回一来,兰芳他们的营生就来了。她叫臭小在食堂吃完之后回家里把作业写了,快要考试了得抓紧工夫学习学习,可是没看出来臭小走道儿有些不得劲的样子,忙的走道儿带跑的当然没有空注意。臭小想到写作业,脑袋就发胀,自己就不是学习的那疙瘩料,学个什么习,爹不也没有正儿八经念过几年书吗?再说了,大爷更没有念过正经书,还是局长呢。可话又说话来,这作业还真不能不写。不写作业,老师们肯定是要告诉班主任安胖子的。别看安胖子成天笑眯嘻嘻的,心眼比脑袋上的头发还多,他随便摸着没已经地方支援中央的脑袋,就能想出个排置这一班娃娃的招数来。臭小吃过他几回亏,真有些犯怵。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万一安胖子通知了爹,那他臭小就别想再在三叔这儿过逍遥的好日子了。左想右想还是回去写作业,臭小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挪动到食堂的时候,食堂里供应的饭都没剩几样了。他打了些饭菜,捡了个桌子坐下来胡乱往嘴里塞吃的。
食堂做饭的打杂的,看没几个人吃饭了,开始拾掇桌子。最后就剩下臭小的那个桌子,打杂的恶狠狠的叫臭小快些吃,不要耽误人家封火下班,臭小本来是要跟他发火的,可是进来的一个人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背锅来了。
背锅吃力的猫着腰,身上披着个黑颜色却到处是破地处的皮袄进来了,手里端着的那个缸子上头坑坑洼洼,看不出是个什么颜色。臭小看着那个缸子,心说还不会是每回吃完放都不洗吧。心儿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大概食堂人跟背锅很熟惯,话都没有跟背锅多说,把锅里的菜跟汤底子倒进背锅的缸子里,凉馍馍三个,就打发背锅走人。背锅没抬眼,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臭小吃饭,等扭身的时候,看见臭小,稍微楞一了一下,他把原本朝着门口的身子扭了扭,过来了。臭小看见他过来,心里犯紧张,低下脑袋赶紧吃。嘴乱动,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吃进去什么,一疙瘩没熟的大蒜,辣的臭小满嘴发麻。
背锅过来坐在了臭小的凳子上,长条凳子总不过一米长,背锅离他很近。背锅掰烂馍馍,泡到没几根菜的菜汤里,用筷子搅和搅和,开始往嘴里吸溜。臭小端起自己的缸子,想着赶紧走,他越看这背锅越日怪,说不准挨着他有什么事。刚站起身来,臭小就听着背锅说,小后生你是官庄人吧。臭小脑子没过这句话就答应了人家,可随即就后悔了,告诉他干什么?听着口气。这老东西知道我是官庄的?他没了走掉的想法,重新坐了下来。
背锅在吸溜泡软的馍馍的时候,招呼臭小给他倒些热水往缸子里。臭小在家不是个干营生的主,习惯了全家人的宠惯,可是今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乖乖给人家倒水去了。加完热水,背锅接着说起来了。
背锅说臭小姓秦,这不稀罕,在这个地处时间长了,肯定知道臭小是护士长兰芳的侄子,至于兰芳嫁到谁家姓什么也是知道的。日怪的是背锅说出了秦家院子的基本结构。这一下臭小就有些听呆了。背锅子说的一点都不差,他还说出了隔壁那个弓家的老院子的结构。那儿臭小虽说没进去过,可是从窑顶上时能看见的,也说的丝毫不差。这可是神了,臭小完全叫这老汉给吸引住了。
其实到了最后。背锅也没说多少话,他告诉臭小,他们家的院里有好东西,不要随便卖了去,要卖也要拆开卖,尤其是弓家的院子里一定还有好东西,千万要注意。臭小想了半天,这老东西。我们家里我在的时候就没有我没耍过得地处,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多好东西。再说了,隔壁的弓家院子也不是我们家的。轮不到我们家卖。他想没想就把这个说法丢在了脑后,背锅子说完自己的话,馍馍三个也都下了肚子,抹抹嘴,舔干净缸子边边上的汤水,站起来就走。臭小看见了。这个缸子,老东西就没洗。而是舔过就算完。恶心劲儿又犯了上来。
背锅子撩起帘子走出去一步的时候,臭小想起自己还有想知道的事呢。他问背锅。你是不是推死人的?背锅说不是,我是送他们的。臭你还说的这么讲究,死人还用送吗?他们都没了知觉,冰凉一疙瘩。背锅晃悠悠迈出去剩下的一步。说谁给你说的没了知觉?这句话把臭小问蒙了。没等他反应过来,背锅走了。帘子放下去没多长工夫,臭小撵出去看,那家伙没影儿了,走的还挺快。
拾掇完里头桌椅板凳的人们出来,有人认得臭小,摸着他的脑袋说你不要多搭理那个老汉,他成天跟死人打交道,神经早就有了问题,说话都是五六不着调的,你还能跟他对话这么长工夫。在臭小看来,这老汉说的话日怪归日怪,可还算不上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不上来的。医院楼上的表响了,都两点半了。臭小赶紧回三婶家里,写他的作业去了。期中考试前后,臭小根本没有工夫想医院里的那个事,但还是多少听到三婶回来说,这几天背锅又干了几个活儿,这说的自然是他推或者送了几个死人了。
天气正经热起来的时候,臭小念完了他的六年级,总算是小学完成了。今年没有了暑假作业,念书还挺叫爹娘满意,臭小可以放开了耍上一暑假了。不光是这样,今年正好是四叔要从南方回来,带着已经结婚的四婶回官庄,这叫臭小老早就开始叫唤着回官庄。算起来,也是好几年没有回官庄了。也就是爷爷娘娘来县里的时候看看他。
暑假放了一周之后,进成回来了。他在县城住了一黑夜,跟弟兄们一搭吃饭的时候,给家人说了自己的事。原来,进成考上那家大学之后,一到学校就发现自己最大。因为年纪大办事又靠谱,老师们很器重的指定当了临时班长,接着同学们也选他成了正式的班长。在班里认识了现在是自己老婆的同学魏家珍。也就是从那开始,进成在学校的很多事,开始顺利起来,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才知道,这魏家珍是学校书记的千金。大哥听到这儿的时候,用力拍拍老四的肩膀,说你小子好命啊。就这样,留在了学校没几年的老四成了正科级。老四说自己这些事的时候,提起了二哥。弟兄三个都对润成守着爹娘挺感激的。可是润成说自己有些担不起,这几年做得买卖越来越大,哪儿有空经常回官庄。
席间臭小跟这个很长工夫没见过或者说从小到大没见过几回的四叔,一见面就很熟惯,叫老四说这就是一家人的血脉。臭到自己想跟着四叔回官庄的时候,四叔拍着胸脯说一定带他回去。
对于进成的回官庄,也就是润成开着他的桑塔纳跟着回去了一趟,没过夜就回了县城。这叫大楞心里开始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儿大不由爹。不过有了长成大人样的孙子回来,其他的事也就无所谓了,加上好多年就不回来的老四回来,老两口的心里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大楞因为高兴,不拄拐棍也能走开了。进成的本事叫大楞在黑夜吃饭的时候多喝了几盅酒,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自己没了很多年的爹妈。想起这些也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娘到处逃难的日子。老的一把年纪了,鼻涕一把泪水一把哭了起来。小妮儿在跟前说了他好几句也不管用,后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大楞一般哼哼北路梆子调儿,一边抹着眼泪。
跟小子孙子吃饭喝的有些多,黑夜大楞非要接着给很长工夫没回来的孙子讲故事。他大概是忘了这孙子也是十好几的后生,不是个听故事的时候了,可是老头坚持,臭小也没法子,陪着吧。臭小从小就知道,这爷爷就是家里的头一号人物,家里他最大。看看爹揍他的时候,爷爷用手里的棍子敲在爹屁股上就知道,爷爷有多么说一不二。那也就是说,回官庄哄爷爷高兴,叔叔大爷爹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晚上臭小就挨着爷爷睡了炕。
本来准备应付一下拉倒,可是爷爷给臭小讲起了自己遇到还有自己的小子们遇到的日怪事,叫臭小在炕上越听越精神,敢情叔叔大爷爹还遇到过这些事!臭小真想说怎么不带上我,可这不是废话吗,那时候哪儿来的他?他想给爷爷说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事,可是张开嘴说了个开头,爷爷脸色就变了,他给臭你以后不准再跟着你三婶到医院里去。臭小愣住没说话,爷爷非逼着他说不去了。爷爷的声音大起来,惊醒了睡在炕另外一边的娘娘。娘娘叫臭小到她那边睡了,剩下大楞在炕上睡着呼呼喘着粗气,他问自己到底这是害怕什么?兴许是因为人上了年纪本来觉就少,也或许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大楞支棱着眼呆呆看着窑顶,直到天明。
接下来几天,润成没空接臭小回城里,进成忙着给家里拾掇地里的营生,虽说过了好几年没做,手里还能跟上。臭小跟以前一搭耍的娃娃接着耍上了,满沟里梁上的瞎跑,身上脸上都是出的水跟树枝什么刮出来的道道,臭小也不在乎。在城里有在城里的好,可在官庄也有在官庄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