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的话音刚落,史黛妮长老就上门找茬了。
她和我隔得挺远,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史黛妮长老的凌厉和审问一般的语气——就好像我们是面对面坐着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
她的旁若无人,甚至没把彭格列放在眼里的架势,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质问和反感——这里在场坐着的人,都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
唔,看来史黛妮长老的位份的确不低,连彭格列也不敢撄其锋芒——这种眼不见心为净的姿态,真是让我想笑出声来。
彭格列还是一副完美的笑容仪态,但是她现在就好像一座雕塑,或者是一件摆设,不开口说话,也不打算离席让我们两人自己解决私人问题——这种旁观者的姿态,让我有种错觉——“其实彭格列也是想得到那份资料的吧”、或者“难道彭格列是想看戏”。
嘛,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我现在也暂时只能抛在一边以后再琢磨了——因为史黛妮长老已经开始向我开炮了呀。
我郁郁地听着史黛妮长老高傲施舍一般要求我为她献上资料的矜贵语气,心里却一直在想:这个长老,是在权力者的位子上坐傻了吧——否则,怎么会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场白。
要知道,我可是在刀口舔血的人,一言不合,暴起伤人可是家常便饭,这点距离对幻术师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而且我相信,即使我杀了史黛妮长老,彭格列也不会说什么的。或许她还会称赞我几句?——虽然接下来的迎接我的只能是逃亡和追杀。
我垂下头,盯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听着史黛妮长老啰啰嗦嗦的一大串话。
“……正是如此。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放弃这样一个为我效劳的机会——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现在,我赐予你这样一个稀有珍贵的机会。希望你能真切地意识到——为我服务是你一生里能遇到的最值得骄傲的事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夸耀起来,都能赢得众人一片艳羡的目光。这一点,我的小威尔肯定能和你有共鸣,对么?小威尔?”
我听到她的口中提到了另一个人,于是抬起头来看。果然是她身后像是下仆一样的人物开口了。
那个高瘦的男人听到自己的雇主询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低低笑了起来,这样一看,胡子拉碴的脸倒显出几分的魅力来。
这个男人微微弓身,弯下腰去,向史黛妮长老行了一礼,连声音里都透出一股子嬉笑和愉悦来,他回答道:“当然,我的阿佛洛狄忒——您是最美的,也是最高贵的。能为您服务,可是我一生的福气呢!”
他走上前两步,执起了史黛妮长老放在扶手上的戴了好几颗硕大美丽的宝石的左手,轻轻吻了上去。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真没想到,原来这位下仆这么会拍马屁。不过瞧着史黛妮长老乐陶陶的模样,看来她很是受用呢!
唔,没有需求,也就没有谄媚。这句话说得不错。
一抹讽刺的微笑在我的脸上闪现。
“哦,我亲爱的小威尔,你果然是最和我心意的。”史黛妮长老握着男人的手,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对于女人来说,恰当的恭维能让她年轻好几岁呢。我看着史黛妮长老轻轻拍着男人的手——我的思维不由得又滑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这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呢?我嗤笑一声,再回神的时候,史黛妮长老同时转过头来,挑眉看我——软化下来的面容也有了那么几分的可爱——我在心里嘀咕着。但是语气依然让人不爽,“那么,Viper,你愿意为我效劳么?”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该来的就是要来,怎么躲得开呢?
我靠在椅背上,微笑看着盯着我的女人,慢慢吐出来几句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亲爱的史黛妮长老,你说什么资料?我可没有见过什么资料。而且,您刚才说的阿文•阿尔戈蒂诺先生——我之前可不知道他是谁。还是听了您的解释才明白过来。不过单凭他是被一位幻术师所杀——就这样武断地判定是我所为,这也太让人不服了——难道史黛妮长老您,彭格列里令人尊敬的大人物,会单纯因为“我认为是你,那么就是你”这种可笑的判断方法来认定一个人的罪名么?如果您毫不犹豫地承认这就是您的证据的话,我也就无话可说了。为一个人定下罪名,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什么理由不可以呢?我只能自认倒霉啦——栽在这样英明神武的史黛妮长老的手里,是我的荣幸呢!”
我站起身来,站定,挺直了腰,向史黛妮长老微微一笑,随即旋身看向彭格列八世,躬身下弯,深深地行了一礼,“亲爱的彭格列,请恕我不能为您办事啦。这实在是遗憾——不过,史黛妮长老的判断总是没有错的,既然是我杀了阿文•阿尔戈蒂诺先生——听尊敬的长老说还是埃维雷特的重要人物呢!这实在令我惶恐不安!毕竟,埃维雷特和彭格列也是盟友关系呢,希望您看在我对您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就让史黛妮长老把我带走吧——落在史黛妮长老的手上,总比在埃维雷特的牢房里要舒坦很多呢。史黛妮长老只是要一份资料而已,埃维雷特要的可能就是我的命啦。相比之下,史黛妮长老的仁慈真是让人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呢。”
我瞟了一眼八世的脸颊,她的微笑有点僵。我微微勾起唇角——想悠哉看戏?这可没那么容易。
我察觉到有一束冰冷的目光射向我,转眼望去,忠犬先生正在看着我,神情都是冷冷的,紧抿下垂的嘴角昭示着他的不爽。
我和他对视几秒,突然拉开唇线,肆意无声地笑了起来——□□裸的挑衅。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真想揍这小子一顿。
不再理会突然暴增的杀意。我伸直了腰,静静地站着。
彭格列八世会为我说话么?
肯定会啊。又想让驴拉磨,又不给驴吃草,遥远的福利哪里有现在的困境更加现实——彭格列要表现出一点诚意嘛——否则谁给她办事?当人人都是傻子么?
Viper怎么可能吃亏嘛——这根本就是不被允许的呀。
我坐了下来,前倾身子,手肘支撑在了桌子上,歪头打量对面的两个人。
彭格列仍然在微笑,她的目光微微闪烁——如果不细细观察,看见的人只会在心里赞一句“这个美人儿真是长了一双好眼睛,水光潋滟,脉脉含情”。
我看着彭格列在衡量着利弊,撇嘴转向另一边。史黛妮长老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她的目光阴狠而冷戾——我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这才对嘛,这才是黑手党的本色,那副矜贵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华而不实,哪里有一分黑手党的不择手段和心狠手辣呢?
史黛妮长老见我在看她,注视我的眼神里含着了重重地杀机。我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笑嘻嘻地欣赏她瞬间铁青的脸,不由得吹了声口哨。哨声在沉默的室内响起,声音虽低,但是在寂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周围的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他们技巧地用余光瞟向我,心里的想法怕是各有不同呢!
我托腮低笑——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呢,看来这趟彭格列之行没有白来,的确愉悦到我啦。
这时我听到耳边飘忽地传来放肆的笑声——居然比我还高调呢。
——是一位幻术师,我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的能量波动,微微眯起了眼。
能在彭格列里这么高调的幻术师,除了那位雾之守护者,不需要做第二人想。
之前在席间没看见他,还以为因为自由散漫终于被彭格列开除了呢,原来还待在彭格列里面干活么?不过还真是一条忠犬呢。
和红发小子一样令人厌恶的忠诚感。
我支着脑袋看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幻术师单膝跪地,虔诚地向彭格列八世行了吻手礼——像一位骑士对公主一样。高高的彩绘玻璃窗投进来的迷幻的光,使得彭格列的两靥生出了一抹潮红,脸上的鸢尾花更加娇艳欲滴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