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辰冷笑道:“既然卫容华消息这么灵通,几天前就看到本宫将人接进了宫,那为何彼时不出来禀报皇上,却偏偏等到今天才站出来指证本宫?若真想救人,现在才说不觉得太晚了吗?还是你们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别人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有没有喝这碗药!”
皇帝凌厉的目光望过来,也听出了卫容华话里的漏洞,冷声问:“可不是呢,既然你早看见锦秀接了一对母子入宫,为何彼时不来告诉朕,却偏偏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才来告诉朕,你安的什么心?你又是从谁口中得知,皇贵妃手里有这样一张秘方的?说!”
皇帝的一声断喝,将卫容华吓的猛地哆嗦了一下,连话都说不连贯了,结结巴巴道:“嫔妾,嫔妾也是无意间听见小太监子嚼舌根,说是皇贵妃得了一张秘方,然后……然后暗地里接了一对母子入宫,打算将那孩子的心头血做药引。可是,臣妾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敢轻易指证皇贵妃……”
萧珺饱含讽刺的冷哼了一声,哂笑道:“卫容华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难道这就是你的怜子之心吗?不敢轻易指证,就是非得等到那个孩子死了,拿到了真凭实据,才敢来告诉朕,皇贵妃杀人了对吗?”
“皇上,嫔妾……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卫容华有些语无伦次,她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皇上不是应该派人寻找那对母子的尸体,来作为真凭实据发落皇贵妃才对吗,怎么忽然间矛头就转向了她这边?
卫容华不死心,又提醒道:“皇上,无论如何,皇贵妃有这样的居心都不是嫔妾的错,嫔妾一开始也不敢相信皇贵妃会真的杀人取血……”
“你给朕闭嘴!”皇帝气呼呼吩咐道:“福泉,去找太医来验药,让他们告诉卫容华,皇贵妃这碗药里都有什么!”
然后又转而问清辰:“可是真如她所说,你让锦秀接了什么人入宫吗?”
清辰忙跪道:“皇上恕罪,这件事情本来是该跟皇上说的,可是臣妾觉得皇上那么忙,不愿再让皇上因为这些琐事操心,就没有说。况且臣妾是皇贵妃协理六宫,代皇后执掌凤印,这点权利总还是有的,若是因此让皇上觉得不悦,还请皇上恕罪。”
萧珺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等着她说下去,他相信她这么做可能有她的原因,但却绝不是为了残暴的取一个婴儿的心头血。
清辰见皇帝如此,只得继续说道:“那天臣妾想念皇上带臣妾出去吃过的糕点,因此让锦秀出宫去买一些,锦秀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妇人哭着将一个婴孩丢在了育婴堂的门口,锦秀就问她,为何要将自己的孩子丢弃?那妇人说是因为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不知因何得了一种怪病,名贵的药材用了好多,可是怎么都治不好,才出生几个月,为了给他治病就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们实在负担不起了,所以才决定将孩子放在育婴堂,毕竟那是朝廷开设的孤儿收容所,由朝廷拨银子照顾里面的孩子,就算生了病,也不怕没钱医治。锦秀觉得她很可怜,就回来同臣妾说了此事,臣妾觉得那对母子很可怜,就私底下决定将她们接进宫来,希望能让御医给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听完她的话,神色和缓了不少,又问:“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非得将人接进宫来,让顾云枫去瞧瞧不就是了?”
清辰讶异道:“皇上难道忘了,御医是不允许随便给普通百姓看病的吗?况且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人家也不见得愿意接受顾太医的好意,倘若那孩子的病,真的需要很多名贵的药材才能治好,顾云枫的那点俸禄怕是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倒不如接进宫来,需要什么,臣妾只要吩咐一声就好了,也不必再费周折。若说药材,哪里还能比太医院的更好呢?”
“朕倒是把这点给忘了。”皇帝伸手扶起她问:“如今那对母子呢?那孩子的病怎么样了,可有起色?”
清辰忙回道:“那孩子是胎里带出来的热疾,确实不大好治,不过顾太医还是将孩子的性命给抢救下来了,等以后他大些能吃药了,用药物控制着就好,不发病的时候,与寻常人无异,因此以后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臣妾让人给她们家里送去了些银两补贴家用,总不至于为了孩子,倾家荡产让父母家人都流落街头。”
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对母子还未出宫,只因为这两天天气太热,臣妾怕小孩子身体受不了,就着人给他们换了个住处,臣妾这就吩咐下去将她们母子带上来,皇上亲自问清楚便是。至于卫容华口中所说的那染血的襁褓,臣妾委实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请皇上明察。”
那染血的襁褓,是锦秀半夜丢在河边的,就知道她们会找证据,所以倒不如成全了她们的好。
卫容华听完她的话,面色苍白的颓然坐倒在地上,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完了,倘若清辰真的用了那张药方,兴许她还能全身而退,可如今这事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污蔑,就算皇上不罚她,她相信清辰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卫容华心底发凉,却又觉得十分讽刺,贤妃还以为皇贵妃多么的信任她,如今看来,不过是别人拆穿她的真面目的一场计谋罢了。
纵然贤妃狡诈,可皇贵妃却也不是吃素的,端看她们姐妹两人谁能笑到最后吧。
孙德信和石湛进来行了礼,皇帝不耐烦的吩咐道:“看看桌上这碗药,一样样说给卫容华听,这碗药里都有哪些药材。”
两人忙应着,萧珺吩咐完便有些心烦的打帘子去了外间,两位御医先后尝过之后,仔细分辨道:“卫小主,这碗药里有杜仲、竹茹、阿胶……”
说到后来,连卫容华自己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在最后绝望的含泪问:“这药难道不是以人血做的药引吗?”
两位太医微微一怔,都略显惊讶的望着她,愕然道:“小主,这药里并没有人血,以人血做药引,那是很罕见的,除非是得了什么古怪的症候。”
“原来是这样,本宫明白了。”卫容华绝望的闭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喃喃道:“这就是命,看来我是注定等不到珩儿长大的那一天了。我是多么渴望她能喊我一声母亲,这个愿望怕是到死都无法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