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堂家破人亡之后,遗落的图腾信物罗汉果玉佩没有被吴元山窃取走?
而且,通过吴元山的言辞,谋害罗汉堂的幕后黑手似乎还另有其人!
那么问题来了:幕后黑手究竟是现场的哪个人?
先不说这是不是吴元山贼喊捉贼的***。
假设他的话是属实的,那么嫌疑对象无非是沐春风、霍长盛。
要么霍长盛手里持有的图腾信物就是罗汉果玉佩。
要么沐春风除了天参堂、黄寿派两件图腾信物,还秘密的藏有罗汉堂的信物!
宋澈还试图继续质问,结果吴元山忽然诡异一笑,一扭头,装起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龟孙子,坏得很!
故意吊住了宋澈的胃口,目的无非是进一步制造内部矛盾和猜忌,以便他浑水摸鱼、从中牟利。
“宋派主,别忘了在阳台上咱俩的君子盟约。”吴元山笑道:“虽然咱俩都不是正人君子,不过在商言商,还是以利为重比较好,现在大家都不希望你坐上那个位置,还明里暗里给你挖坑,你何必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呢,不如一门心思支持老哥我,我保证,只要我继续连任话事人,一年内你就能在这太平山上买房置业。”
宋澈笑了。
说了这么多,这死胖子还是想给自己施压,逼自己妥协就范。
由此更可以看出来,刚刚这龟孙子的怂都是伪装的,他肯定也有自己隐藏的杀手锏没露出来,对于成功诊治霍长盛也是志在必得。
“很可惜,你低估了我。”宋澈也笑了笑。
“低估了你的人品操守?”
“低估了我的野心。”
宋澈理直气壮的道:“区区一座海拔不足一千米的太平山,在华夏的名山大川里都排不上号,你觉得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在这买房?瞧不起谁呢!”
闻言,吴元山讪讪一撇嘴,讨了个没趣,“那好,我倒是要看看,宋派主究竟是心比天高,还是命比纸薄!”
宋澈懒得再费口舌,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争取拿下中医公会,其他的多想无益。
随即,大家就各怀心思等待着屋里的回响。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房门应声而开。
天参堂的那个地精男迈步走出来。
他扫了眼宋澈三人,拱手行礼,就自顾自的往楼下走去了。
宋澈三人也没把这货当一回事。
大家都清楚,这货就是一个搬运工、快递员的角色———帮沐春风给霍长盛送延寿药的。
接着,赵慧珊走出来,对着龙源山道:“轮到你了。”
龙源山很干脆的进去了。
等门一关,这回轮到吴元山打开话匣子了:“你说,这巫族小鬼头会不会拿蛊虫做文章,比如说把霍老先生弄成傀儡人?”
宋澈又笑了,这死胖子的脑补能力倒是厉害。
不过这个脑补,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如果真的命垂一线,又没有更好的延寿办法,那即便牺牲掉正常人的身体机能,当一个活死人苟延残喘,想必霍长盛也不会拒绝。
但是,这里面存在着一个不可能的因素……
“但是,你觉得霍老先生会甘心被人操控着性命么?”宋澈冷笑道。
吴元山点点头:“也是,这样做等于把性命都交给巫医了,从来都是霍老先生操控别人,怎么可能甘心接受这待遇呢。”
成了傀儡人,就要给巫医做傀儡,任凭摆布,如果彼此撕破脸皮,龙源山让霍长盛晚上死,霍长盛就绝对看不到日出!
又过了一会,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饱含怒意的呵斥!
“滚出去!岂有此理!立刻给我滚!”
下一刻,房门一开,伍女士站在门口,一边手指着外面,一边对着里面的龙源山咆哮道:“滚!如果再让我听见你说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昏话,我们霍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龙源山却依旧很傲娇,昂着头走到门口,道:“到最后,你们仍然得回来求我。”
“我们就是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走到死胡同,也不会找你这种没有任何人伦道德的赤脚野医!”伍女士气急败坏的喊道,随即又将怒气撒到了吴元山的头上:“轮到你了!”
吴元山再次莫名躺枪,只得忐忑不安的跟了进去。
房门重重的给关上了。
宋澈和龙源山大眼瞪大眼了片刻,莞尔道:“你不会真想把人炼成傀儡人吧?”
“等会你进去就知道,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方式。”龙源山毫不气馁,依旧高昂着那颗凌云壮志的头颅。
宋澈心里一动,又想了想,表情古怪的道:“不过即便你提出对霍老先生施以傀儡术,也不应该把人气成那样吧,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突破道德底线的要求。”
龙源山很想骂宋澈才没有道德底线,但又不想(敢)和宋澈斗嘴皮,就搪塞道:“我只是提议最适合霍老先生的傀儡术,需要至纯的脐带血,明明很正常的医学理论,谁知道那母老虎的脾气那么暴躁,一点豪门贵妇的修养都没有。”
“……”
宋澈张了张嘴,旋即哭笑不得,还忍不住给龙源山竖起了大拇指。
这哥们,真的是耿直憨厚得过份了!
虽然龙源山没有详细解读自己的治疗方案,但宋澈也脑补了一个大概。
众所周知,要把正常人炼成傀儡人,就需要蛊虫。
但蛊虫也需要一系列特殊流程的炼制。
像这类奔着延寿去的傀儡术,很需要注意的就是确保蛊虫不会反噬宿主。
宋澈就听闻过湘西有一种傀儡术,除了让蛊虫大量浸泡药材药汁,还会让蛊虫长期食用宿主的血,等蛊虫发育完全了,再将蛊虫植入宿主的体内,一来可以保证蛊虫不会侵蚀宿主的内脏器官,二来可以让蛊虫和宿主完全融汇一体,当宿主的身体机能下降的时候,蛊虫就反哺能量,激发肾上腺素、延缓新陈代谢,起到长寿健康的效果!
其中,给蛊虫服用的血也是很有讲究的。
直接从血管里抽出来的血可以,但效果不好说,特别是年纪大、身体差的宿主,他们的血本来就不具备“营养价值”,甚至还会让蛊虫吃得“不健康”。
因此,对待霍长盛这情况的宿主,最好的方法,就是像外科移植手术一样,以人工培育的方式制造出“新鲜的宿主血液”。
怎么最新鲜呢?
公认最佳的方法就是让宿主再生一个孩子!
这个新生儿从器官到血液,都很大概率能和宿主吻合!
而最适宜喂食蛊虫的血,自然是新生儿的脐带血!
“你是让霍长盛的小老婆再生一个,然后拿脐带血去炼制蛊虫吧。”宋澈苦笑道。
龙源山却不觉得有丝毫的不妥,道:“这也是能给霍长盛延长生命的最佳办法。”
宋澈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只能继续竖拇指点赞。
这位憨哥的脑筋和技术是很顶尖,偏偏就是这个情商……实在不敢恭维啊!
人家伍女士虽然是最后上位的小老婆,但也有五十多岁了,早就绝经了,你这时候提出这个方案,是要让霍长盛再讨一个更小的老婆当生育机器嘛?
退一步来说,即便伍女士还有生育能力,或者通过试管婴儿培育,但刚生来的孩子就拿来做活体工具,也就不怪伍女士刚刚骂龙源山没道德人性了。
不过龙源山的耿直,也给宋澈提供了不少珍贵信息……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宋澈询问道。
龙源山很干脆的点头:“对于我来说是这样,至于你……我不觉得你能比我更高明。”
还是那么的耿直傲娇。
宋澈也没耍嘴炮,转而思忖起霍长盛的情况。
龙源山的为人还是很正派的,没有藏私,很主动的将自己的诊断结果拿出来分享。
不过显然龙源山也是觉得普天之下,确实只有他的傀儡术能给霍长盛大幅度的延长生命。
如此看来,轮到自己的时候,能做的也不多了……
……
又过了十几分钟,房门叒开了。
吴元山缓缓走出来,脸色嘛……很平静!
但宋澈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很特殊的意味。
一种很矛盾的意味。
似乎有些兴奋,又似乎有些踟蹰。
或许他觉得自己的方案必定能给霍长盛延寿,但不确定霍长盛会不会采纳。
“宋派主,你进去吧。”
吴元山促狭一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重在参与吧。”
这话其实可以概括成三子曰:你没戏!
宋澈置若罔闻,信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氛围比较诡异。
尤其是当事人霍长盛直接坐在轮椅上,耷拉着眼皮,意兴索然的模样。
这时候就别觉得医生辛苦了。
好歹每一家的每一个人都只出战了一次。
而霍长盛这位病人则已经经历了“车轮战”。
轮番接受了三个医生的三种医学体系的洗礼。
普通病人轮流看三个医生都得够呛,而霍长盛九十多岁的高龄,求诊的内容又性命攸关,恐怕此刻的心力和体力都已到临界点了!
蓦地,宋澈看向了霍景文。
霍景文的淡淡笑容依旧阴骘和戏虐。
这也是他为何出老千将宋澈排在最后的原因之一!
除了先入为主,也关乎到霍长盛的感受。
第一个地精男的时候,霍长盛的身心情绪是最佳的。
而现在,宋澈再冒出来,即便说得再好再妙,霍长盛也大概率听不进去了。
果然,霍长盛一副累觉不爱的态度,低沉着嗓音道:“宋大夫,我们长话短说、开门见山吧。”
赵慧珊也知道宋澈处于劣势,好心奉劝了一句:“你先切脉,之后挑重点说说,毕竟前面那三个已经说得够多了,霍叔叔也确实比较乏累了。”
宋澈一声不吭,径直走到霍长盛的跟前。
轮椅前,已经摆了一张金丝楠木雕琢的办公桌,桌上放着垫子,霍长盛将胳膊放了上去。
宋澈没有坐,探手给霍长盛号脉,在大家的注视下,他的神情迅速变得凝重。
但是,对于这份凝重,周围人却显得见怪不怪。
可能前面三位都是同样的流程步骤。
不过,宋澈自然不可能按常理出牌。
“恕我直言,此病乃天杀之症,药石无灵,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宋澈拱拱手,很直截了当的道。
大家都呆愣了一下。
霍长盛也终于抬起老脸,正视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才医生,眼中精芒暴涨!
按照常规套路,哪怕是癌症晚期的晚期,任何医生哪怕心里明白,嘴上也会委婉安慰几句。
而宋澈现在这番话,跟直接说‘你绝壁死翘翘了’几乎没有区别!
哪怕你没前面三个那么有本事,好歹体恤一下病人的心情啊!
“宋大夫,如果你实在束手无策,大可以直接说明认输,没必要还闹得大家心里头不痛快。”霍景文率先发难,眼中却溢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当然希望宋澈输了,一来他能操控自己属意的人执掌中医公会,二来任由霍长盛走向衰竭死亡,他也能顺利执掌霍家的大权。
“你这话是不是太草率独断了!”伍女士也跟着发飙了:“刚刚前面三位医师,虽然都一致认同我先生的身体情况比较棘手,但基本都耐心的给予了分析和解答,并且都拿出了实质性的治疗方案……”
“您确定前面三位的治疗方案都很让您满意?”宋澈直接呛了伍女士一句。
伍女士顿时噎住了,想起了龙源山那个丧心病狂的傀儡术方案,脸色火辣辣的滚烫。
伍女士哑火了,仇经堂又跟着开炮:“宋大夫,你觉得你够资格直接给人判死刑吗?”
“我又不是阎王爷,当然没资格。”宋澈从容应对:“但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屋里的和屋外的,谁敢说比阎王还大。”
“但你又凭什么代表阎王开这个口。”仇经堂不屑道。
“因为阎王爷已经话放在霍老先生的身上了。”宋澈抬手指着霍长盛的身体:“霍老先生,你捂得这么严实,身上的汗液吃得消吗?”
此话一出,霍长盛的神情瞬间定格住了,眼中的烁光也更锐利。
宋澈垂眼打量了一下他手心里的汗液,道:“没人跟霍老先生提过,您身上出的这汗液,叫绝汗吗?”
眼看屋内即将陷入死寂,宋澈自己接过话茬,“绝汗,多见于心衰、虚脱的病人。只有当病情危重、正气衰弱、阳气欲脱的时候,人身上的汗液将会淋漓不止,多伴有呼吸急促、四肢厥冷、脉象微弱,时有时无等危症,是阳气将绝之象,因此也称亡阳之汗。”
“但是吧,您身上流的汗液,并不是淋漓如水的冷汗,而是如油一般粘稠的热汗,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什么有意思了?!”霍景文眯起眼睛,声音陡然凝重了。
“你真的想听?”宋澈偏头问道。
“那当然,这是我的父亲,我有权利知道。”霍景文斩钉截铁的道。
谁知宋澈很光棍的扭回头,道:“那我偏不说给你听。”
“你!”霍景文感觉被戏耍了,登时勃然大怒。
“主要得看病人的意愿,毕竟这是隐私,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宋澈玩味一笑:“而且,我猜测这个很有意思的信息,之前那三位都没说出来。可能第一个和第三个根本就没看出来,至于第二个龙源山嘛,他可能看出来了,但看得还不够深入具体,因为他擅长的巫医中,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因此,这很可能是我独家掌握的信息,我就更有义务保密了,所以请霍老先生放宽心,只要您一句话,我走出这个门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霍长盛打量了一会这张小白脸,忽然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门口处:“出去。”
“让你出去!”伍女士就以为丈夫是对宋澈下逐客令。
仇经堂也冷嘲热讽道:“故弄玄虚、夸大其词,你以为我们会蠢到上你的套吗?”
“出去,我是让你们都出去……”霍长盛又幽幽的补充道:“除了阿珊和宋大夫留下,其他人都走!”
仇经堂等人都傻眼了,嚅嗫道:“霍老先生,您可不能被这小子蒙蔽了,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奸猾阴险,经常干一些下三滥的事情坑害人,现在他一门心思想夺取中医公会,偏偏实力不济,因此才会讲一些危言耸听的话来欺骗我们的。”
“哦。”霍长盛一挑白眉,又指着自己的鼻头,饶有兴致的道:“照你的意思,是说我老眼昏花、老年痴呆,他骗不了你们,却可以像哄小孩一样骗我咯?”
仇经堂紧张得也跟着冒汗了,面前的老头子可是雄霸澳港半个多世纪的顶级大佬,谁敢骂他老年痴呆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伍女士也赶忙附和道:“老公,我们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啊,你现在这么疲累,身边更不能没人的……唔!”
话没说完,迎上霍长盛的双目厉芒,伍女士直接噤若寒蝉了。
“这里谁做主?谁当家?谁一言九鼎?”霍长盛阴恻恻的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霍景文,瞬间音量猛然拔高:“我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想跟我唱反调,跟我叫板,忤逆我了吗?!”
“不敢,您请息怒!”伍女士和仇经堂连忙躬身赔罪。
霍景文在老父亲的余威笼罩下,也不得不低下了头颅。
等他们三个人都退出去了,宋澈又注视了一会那犹如滚油的汗珠,寒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