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斯抓着头盔边缘露出的金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这几张纸条的对应关系,最后终于放弃了。她挥着拳头道:“这些人就知道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要我怎么做,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还要弄个什么锦囊出来。现在反正也搞不清楚了,还是按我自己的套路来打吧,对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早有部下来报告:“镜像部队攻进大营很久了,没有看见有什么反应。”
“没有动静?难道是魔力用完了?哎呀不管了,全体都有,上马,出击。”
塔里斯一马当先冲下了山坡,众多圣骑士呈扇面队形紧跟在她后面,仿佛一张巨大的白色地毯蓦然展开,展开成一幅波澜壮阔的诗篇。塔里斯发动战争光环,瞬间给整支部队加上进攻术、防御术和攻击加速,在她的带领下,圣骑士和扈从骑兵们纷纷放下面罩,夹紧马腹,如滔天巨浪一般向悄无声息的地下城大营扑去。
战马逐渐加速,沿途景物如魅影般在眼前闪现一下,又匆匆向身后倒去,骑兵们开始呼喝连声,他们深信,在这样的威势和速度下,就算面前出现一道铁壁,也会被自己的骑枪撕成粉碎。
没有铁壁,没有任何物体阻挡他们的进攻,在这样浩大的声势中,对面的营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仍然是黑幽幽、静悄悄的一片,这下,就连神经大条的塔里斯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正当她扬手示意放缓马速时,大营里忽然哗啦一声响,无数风灯火把同时亮起,在灯火通明中,塔里斯骇然发现营地中央有一大群黑龙正在蓄势欲飞。
骑兵,是战场上的收割机,即使面对着战争之王比蒙他们也敢冲上去奋力搏杀,可是,对于在天空飞翔的巨龙,他们却只能干看着打不到对方,而且巨龙的吐息可以轻易熔化他们所有的盔甲。要是知道有这么多黑龙在营里,塔里斯压根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找上门来,她开始明白那些镜像骑兵为什么会无声无息了。
一声长笑从营里传来,极高极瘦的黑龙王缓缓步出:“卡夫卡没有算错,你们果然来了,怎么样?你们是准备选择投降还是灭亡?”
塔里斯把面罩推上来,哼了一声道:“我们,既不投降也不灭亡,全体都有,分小队撤退,到圣盔谷集合。”骑兵们齐声应诺,分成十人一组的队伍迅速后撤,从空中望去,好象一个巨大的浪头猛扑在礁石上应声而碎,却分散成无数个白色小浪花向深海中退去。
黑龙王耐萨里奥冷笑一声:“想跑,哪有这么容易,全部给我追上去,不过记得只杀马不杀人,我们不用把教廷打得太狠了,反而便宜了别人。”
很快,几十条黑龙全部飞上了天空,可是在他们眼前四散而逃的骑兵只怕有几百上千队,简直让人眼花缭乱。黑龙们略一商量了,各自选了一队追下去。有的贴地喷出一口龙息,直接把一个小队的马腿全部烤成焦碳,却只把马上的骑士摔个嘴啃泥,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有的直接用爪子把人提到半空中,等到他被吓得鬼叫不停再把他轻轻丢在被抓得稀烂的马尸旁边,换来几声轻蔑的嗤笑。
塔里斯本来已经远远地跑开,看到这一幕怒发如狂,又拨转马头叫道:“大蜥蜴,欺负小兵喽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追我啊?”
很快,两条黑龙同时对她产生了兴趣,一齐追了上来,在龙威笼罩下,塔里斯再也不敢托大,只能带着紧跟在身后的十几名亲卫骑士策马狂奔。他们逃得快,黑龙飞得也快,体形较小的那条龙还不时俯冲下来要抓走一两个骑士,可是立刻就被突然竖起的十几杆长枪吓跑了。不过两条黑龙并没有半点急噪的意思,只是紧紧地驱赶着他们,仿佛赶羊一般,看来是要把他们马匹累死,自动丧失战斗力。
一名亲卫靠近塔里斯问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走?直接回圣山吗?”
塔里斯听到远方各处传来的马嘶声和惨呼声,擦了擦眼角道:“我们往西走,去找那个泥沼。”
又一名亲卫道:“我以前所在的小队一直在圣山西面值守,那边都是荒原,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泥沼,大人不会被骗了吧。”
塔里斯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那家伙现在所说的都还是准的,我就再相信他一次,最多不过丢条命嘛。我们走。”她长枪一指,带领着亲卫们向西驰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战马都已经渐渐显出疲态,天上的两条黑龙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飞着。带路的亲卫突然惊叫一声:“咦,还真有个泥沼,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眼前所见是一方圆里许的泥沼,黑泥翻滚黄水漫流,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泥沼的中央,居然真有一块由三棵大树围成的草地,显得非常突兀。而在草地四周,有许多成放射形分布连向岸边的土埂,整个泥沼从天上看就好象一个硕大的车轮一般。
看着泥沼里不断升腾起着的泡泡,亲卫们都是勒马不前:“大人,这些泥水看来很古怪,我们还是不要进去吧。”
塔里斯想了想道:“我们沿着土埂快些跑进去,不要多想。”说完,她率先策马冲上了土埂,不一会就冲到了草地上,其他的亲卫也都各寻道路冲了过来。本来还算平静的水面上立时泛起阵阵涟漪,既而鼓起层层叠叠的水泡,搅起一圈一圈的水波。
两条黑龙哈哈大笑:“你们以为躲在这里面我们就抓不到了吗?除了龙神的寝殿,天下就没有黑龙不敢去的地方。”
塔里斯也不回答,咬着下唇道:“杀马,把马丢出去。”亲卫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骑兵来说,马几乎就是自己的第二条生命,杀马,不就等于自杀么?可是看见塔里斯流着泪把短刀刺进那匹跟了她五年的追风驹的脖子,众人才不得不一起痛哭着服从命令。
一起合力把马尸全部抛出到泥沼里,溅起高高的泥浆,可奇怪的是,这些泥浆竟没有半点溅到草地上来。从半浸在泥浆里的马尸身上渗出道道血流,把黄色的泥浆渐渐染成了褐色,而泥沼里的冒出的泡泡越来越多了。
黑龙们飞在空中,或许没看到泥浆里的异动,或许看到了也不以为意。较小的黑龙问道:“他们把马杀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给我们献祭?可我们也不吃马啊,马肉实在太酸了。”较大的那头探头仔细看了看:“应该不是献祭,不过我王说过只要他们没有马就不用再追杀了,你下去看看是不是已经全部杀完了。”
小黑龙答应一声振翅飞了下来,绕着草地飞了一圈,又悬在叠成一处的马尸上检查一番,还伸出龙爪拨开尸堆确认是不是真的死透了。看了一会,他昂起头似乎要向同伴发送消息,忽然,从旁边的泥沼里刷的一声蹿出一条十来米长的红色物体,飞快地缠住他的翅膀,把他死命往泥沼里拖。
小黑龙大吃一惊,本能地开始发力高飞,把那软塌塌粘乎乎搭在自己翅膀上的东西越扯越长,越拉越细,好象下一秒就能扯断。可是那个红色物体也甚是坚韧,即使已经被拉伸成了木棍般粗细仍未断开,反而将龙身又缠绕了几圈。
塔里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了:“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有亲卫迟疑着道:“这个看起来象是某种巨兽的舌头,不过,黑龙的力量太大,如果巨兽不松口的话,舌头多半保不住。”正说着,从泥沼里猛然一下又蹿出三十几条同样的红色物体,全部缠到黑龙身上,奋力把他拖下来。
刚才说话的亲卫目瞪口呆:“这个不是舌头,看形状象是,象是水蛭,就是我们平常说的蚂蝗。”大家一起仔细看去,只见这物体身体扁平,遍身环纹,环上还分布着几对小眼,果然和田中常见的蚂蝗颇为相似,只是巨大得多了。塔里斯倒抽一口冷气道:“这么大的蚂蝗,一次要吸掉多少血啊。”
塔里斯他们只是望而生畏,被这些水蛭缠上的小黑龙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己的鲜血被不断地抽走,他也恐惧起来,不停地乱吼乱撞,想要挣脱束缚重上天空。另一头黑龙也飞了下来,对着水蛭牙咬爪撕,时不时喷上一口龙炎。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被扯断的水蛭立刻分裂成两个活体,又一次扑了上来,而被龙炎烤焦的水蛭,脱去外皮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不一会,从泥沼里探头的水蛭越来越多,前来支援的黑龙也陷入危险之中,还好他见机得块,及时逃出了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