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到了会客厅,文泰来已经在这里坐着,下首一个女子娥眉红衣,英气十足,若是白沐云在场,肯定能认出是当时救了他一命的韩家即墨分家韩芝,后来陆月明带白沐云杀上韩家的时候也是因为她,白沐云才留下了自己的仇自己报的话,不然他也不介意师祖帮他斩草除根。
韩芝见骆冰出现,起身道:“韩家韩芝见过骆当家,本族三少爷韩忠近日将去终南山学艺,韩家宴请各位江湖同道共同庆祝,明日是最后一天闭幕答谢典礼,家主派门下弟子向各位前辈送请帖,还请文当家,骆当家准时赴宴。”说着,掏出一份大红色鎏金请柬,上面写文泰来,骆冰亲启,韩娘子手书的字样。
骆冰接了请柬,一笑道:“姑娘是韩家人?这些年却没有见过,不知道韩家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可人儿。”骆冰自小受骆元通宠爱,结婚以后又得文泰来百般呵护,是江湖中少有的女侠,最喜欢那些不让须眉的姑娘,这韩芝的气质与她幼时有几分相像,但更稳重,心里便起了亲近之意。
韩芝接口道:“小女子出自即墨分家,如今在本家锻炼,日后还要在洛阳城多待一段时间,还请骆当家多多照顾。”
骆冰笑道:“好说好说。”扭头向文泰来道:“人哥,你看我们家一连两日来了两个青年俊彦,倒是难得的热闹。”
文泰来也一笑道:“妹子说的是哩,白少侠昨天露的几手在同龄人中已属难得,我看韩姑娘一身真气也是刻苦得来,不如让二人认识一下。”文泰来和骆冰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骆冰是什么意思,这是起了牵线的意思,文泰来哪有不顺着说的道理。
韩芝听文泰来这么说,自然好奇他们口中的“白少侠”,便跟着他们来到后院。正见后院有一人背对着他们,盘坐在朝阳中,自有一股出尘之意,一身明白色的锦缎,不沾纤尘,让人心生好感。
白沐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知道是文泰来来了,就准备再请教一下《霹雳手》,收了功转身看见韩芝,惊讶之余心叫一声糟糕。
韩芝见前面那人收功起身,待到转过身看清白沐云的长相,猛的惊呼出声,一来吃惊白沐云的武功进境之快速,二来则是感叹白沐云的胆大,三来则是想起白沐云身边的老者,害怕他们是在韩忠大喜之时来找茬。
韩芝惊叫出声,骆冰和文泰来再看二人脸色,便知道两人恐怕是旧识,也不好先开口。白沐云早非吴下阿蒙,最近见识了不少高人风采,施施然的笑着对韩芝说道:“韩姑娘今天是来捉白某人的么?”
韩芝看着白沐云耀眼的笑容,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觉得这小子怎么在韩家人的地盘上还这么镇定,而且对比韩忠的阴厉,白沐云笑的仿佛三月阳光,让她既向往又愤恨,这笑容怎么就没生在韩忠身上,当下娇斥一声:“本姑娘是来送请柬的,但居然遇到了你,说不得要走上两招。”转头向文泰来和骆冰道:“文当家,骆当家,此人便是前些日子打上即墨韩家的二人之一,还请两位不要干涉。”
文泰来骆冰自然对之前即墨韩家分家家主在寿宴之时被人打上家族的事有所耳闻,知道这事劝不了,但文泰来对白沐云有很大好感,开口道:“既是如此,我二人也不便阻拦,但是韩姑娘回去叫人期间,若是白少侠要离开,我二人也不会阻拦。”
这话是明明白白告诉韩芝,若是要叫人来擒白沐云,他们二人必定会放白沐云离去了,表明了对韩芝在文府抓人的不喜。韩芝怎会听不出来,但白沐云与韩家实在有大仇,当下也顾不上拂了二人的面子,说道:“好说,两位当家能容忍我出手,小女子已感激不尽,至于对付白少侠,我自己来就可以,白少侠若是武功精进神速,我奈何不得,自然是韩芝今日本事不济。”却是把话也说死,不想让二人插手。
话说到这个地步,文泰来和骆冰只能闪开,想着走一步看一步,说什么也不会让白沐云在自己家被擒。
白沐云倒是笑笑道:“文大哥,骆嫂子,我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承担即可,二位切不可出手。”却是白沐云也听出文泰来的维护之意,心下感动,也不叫文泰来“文当家”了,上升到了“大哥”。
文泰来一听白沐云这么说,就要上去制止韩芝,骆冰知道文泰来的为人,一把抓住他道:“看看再说,白少侠亦非庸手。”
韩芝见白沐云说完话,也不招呼,揉身便上,铁琵琶掌使得原声昔日死于陆月明手下的韩五韩六,仿佛有四只手从八方攻击,轻拢慢捻抹复挑招招致命,白沐云《开山掌》《霹雳手》《少林长拳》混用,堪堪挡住了韩芝的攻势,但久守必失,他不断想要进入无波的状态,找到突破口,可是越心急心境就越难以平和,反而迟迟难以进入无波的状态。
韩芝亦是越打越心惊,不久前随手可以收拾的白沐云再见面已经和自己交手不落下风,这般修炼速度,下次再见面,自己岂不是要落入下风?越想越恼自己当时劝韩忠留了他一条性命,虽还不是大患,但也不可忽视。
两人一个急一个燥,场外文泰来早已看出来,二人的胜负就看谁的心境先稳下来,白沐云虽然内力修为不如韩芝,但是普度心法胜在中正平和根基扎实,这般交手也不至于力竭,越打招式越天马行空,很多手段自己看来都十分惊叹。骆冰武功不如文泰来,还看不出二人交手的端倪,但看文泰来已不复开始的紧张,自然晓得白沐云一时无忧,便也放心下来,继续观看。
韩芝眼见只靠掌法拿不下白沐云,猛的出手逼开白沐云,从背后取下铁琵琶,挥舞起来。那铁琵琶边角锋利,白沐云一双肉掌不敢硬接,只能靠燕灵身法闪躲,韩芝提着琵琶,速度自然跟不上白沐云,恼道:“一个大男人只会跑么?”
白沐云笑道:“小娘子只会追么?在下心有所属,不能从命。”
骆冰听得好笑,倒是对这个俊美少年多了新的印象。
两人在院中又追了半天,骆冰恐怕韩家人见韩芝迟迟不归再派人来,到时候白沐云恐怕就难走脱了,开口喊道:“白少侠,韩姑娘,你们二位这么跑也不是事,不如暂时罢手,我借给韩少侠一副可接兵刃武器,限定你们二人只可在那片青石砖区域切磋如何?”骆冰此时见韩芝体力已衰,这话却是向着白沐云了,白沐云一直没跑出文府,也是怕自己一走了之,不胜而逃韩家和文府起了冲突,骆冰看出这点,怎么能不向着他。
韩芝自知白沐云要走自己肯定留不住,红花会两位当家也不是易于之人,只得点头答应。
骆冰唤白沐云过来,掏出一副白色手套交于白沐云手上,白沐云知道不能让韩芝缓过体力,也没细看,既然骆冰说可接兵刃,那必定是神兵一件,这手套戴到手上并没有多少重量,仿佛身体的一部分,丝毫没有生涩之感,稍微一活动,扎眼的功夫便返回场中。
韩芝见白沐云回来,想着速战速决,提琵琶而上,白沐云经过刚才的追逃,急躁的心境已经缓解,眼中变成了古井无波的状态,刚走了两招,便感觉感官灵敏,意识灵动,韩芝的动作放慢,却是进入了无波状态。
好整以暇的过了二十来招,趁韩芝体乏,气机松懈的空当,白沐云左手霹雳掌改击为抓,扣下韩芝的琵琶引得韩芝双手来抢,空门大开,右手一击星元指直直击出,却没想到韩芝正攻击白沐云的下盘,这一指点在了韩芝的左胸上,一片柔软,白沐云气机一松,韩芝也没受伤。白沐云蹭的脸红起来,放开左手,韩芝也收了兵器,脸色阴晴不定,暗忖刚才本盖重伤,白沐云却在关键时刻收手,不知是什么意思,自己肯定是不能再动手了。看着对面的白沐云,也觉得其实他没那么可憎。
两人动作极快,骆冰没看到,文泰来却看个一清二楚,嘴上直笑。
沉默半晌,韩芝道:“白少侠果然厉害,我既然擒你不得,这便离去,你出了文府,莫说我们韩家以多欺少,文当家骆当家,明日还请准时赴宴。”说完便运功飞走。
白沐云知道再不走便走不了了,快步到骆冰身边,骆冰说道:“白少侠快走便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白沐云塞到骆冰手里道:“无功不受禄,今天累得文大哥,骆嫂子与韩家交恶,已经抱歉,怎好再拿如此神兵。”说着便倒飞而出,墙外飘出声音道:“他日再与韩大哥一醉方休。”
白沐云前脚离开,后脚韩家便出来一队一队的人,分赴洛阳各大门口,街道,和燕儿胡同,白沐云自然不会再去驿站,早早从城门出去,走官道,向开封而去。韩家一阵折腾也没有发现他的人影,更不可能去质问文泰来夫妇,韩家家主韩茴数落了几句韩芝,到底还是韩忠入全真的事情比较重要,就把人叫了回来,准备第二日的宴会。
却说白沐云骑着枣红马向着开封的路上天色已晚,江湖中一到晚上各路牛鬼蛇神,凶禽猛兽都会出没,白沐云还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此时正经过一处乱坟岗,枣红马死都不往前走,白沐云收了马牌,刚一落地,一股阴风吹来,前面一个棺材板“砰”的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