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舞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墨晟泽在囚禁了她三个月后,终于放她回苏家短住,才从爸爸骄傲的说明中知道这场宴会的前因后果。
那时,苏舞的全身心都放在段景琰和他的嘱托中,既无望又自卑,既痛苦又期盼。
为了帮段景琰盗取墨氏集团机密,她拒绝了爸爸送她出国逃离墨晟泽的建议,被爸爸责骂不知廉耻,最终父女近乎决裂。
苏舞闭了闭眼,耳边恍惚响着苏忠河的声音,一会儿遥远,一会儿轰鸣。
“……你的性格从小倔强,宁为玉碎,不肯瓦全。爸爸一直以为你会回不来……”
苏忠河叹息的声音一点点流淌进她耳中,苏舞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凄凉:“我是很倔强,可是再多地倔强能比的过生养我的父亲吗?那时,苏家所有产业全面崩溃,姚阿姨说你欠了高利贷一大笔债,不得不躲到外省去……如果我不去墨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爸爸被人砍死……到了这种地步,爸爸,你教教我要怎么宁为玉碎,不肯瓦全。”
也就是如此,当时的自己才会那么绝望,那么万念俱灰吧?连自己豁出一切去救的父亲,也骂自己不知廉耻。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只有段景琰。
“我……我没有……”苏忠河想说他没有躲到外省去,可声音却越来越轻。
那时为了缓解公司倒闭的危机,银行又不肯贷款,他不得以只好以个人名义借了一大笔高利贷。
他去外省是出差,寻求朋友帮助,并不是躲债。可那笔钱终究是要还的,如果不是苏舞答应去墨家,自己除了被高利贷追债弄得家破人亡,还能如何?
“小舞……小舞……”苏忠河蹲跪在苏舞面前,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是爸爸对不起你!是苏家对不起你!”
“爸,别说了。”苏舞的手提起,想要按在苏忠河颤抖的手臂上,最终却又缩了回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爸爸,小时候我生病,你没日没夜照顾我;我摔倒了,你吓得横穿马路差点被车撞……这些,我永远不会忘记!”
“还好现在你回来了!”苏忠河狼狈地擦着眼泪,连声道,“以后爸爸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将来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苏舞收起眼中的情绪,淡淡笑道:“爸爸只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就好。”
“我让你姚阿姨给你准备宴会的衣服首饰,离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苏舞突然出声打断他道:“爸,这件事你就别跟姚阿姨和妹妹说了,我的行李箱中有适合宴会的衣服,晚上会晚点过去。今天……已经麻烦她们够多了。”
苏忠河想要劝阻,看到苏舞眼中的讥诮和自嘲,想起刚刚看到的舞蹈室,不由暗沉下脸,闭了嘴。
直到苏忠河离去,房间中只剩下苏舞一个人,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沉默了片刻,她用手机拨打出一个号码。
“晴姐吗?是我。”
“我没事,已经安全到家了。”
“我想向你借一套晚礼服,适合参加宴会的。”
“嗯,我要去参加今天晚上陆家的家宴,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去干什么?唔,跟我亲爱的妹妹久别重逢,怎么能不送一份大礼给她呢?”
“放心,我会小心,不会有事的,求你先不要告诉墨晟泽。”
“嗯,谢谢晴姐!一个小时候我去你的公寓找你。”
挂下电话,苏舞的眼中露出深沉的笑意。
上辈子,苏莹最擅长的就是装善良单纯,谋算利用人心。最享受的就是众心捧月,万众瞩目的虚荣。这辈子,她真的很想看看,当天真的面具被人揭开,当身上的光芒被人夺走,她还能怎样干净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