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望了眼王氏。
她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王氏微微眯了眸子,“诗情,你这幅样子……可是做了什么事心虚?”
诗情望着王氏眼里的警告和威胁之意,咬着唇颤抖了起来。
自己逃不掉了!
然而自己的家人还处在王氏能动得了的位置!
她倏地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猛地跪伏在了地上。
“是奴婢,是奴婢杀了福儿!”
江锦言心里一紧。
福儿已经死了?
再看这诗情的模样……王氏这是要丢卒保车?
不待江锦言开口,王氏已然是一脚踹向了跪着的诗情。
“贱婢!你有几个胆子?!竟然是连大小姐院子里的丫鬟也敢杀?”
诗情低着头仍在不住地颤抖,“奴婢不知道,奴婢见到有个人影在二小姐的屋子里……奴婢吓了一大跳,便和她纠缠起来,谁知道……谁知道奴婢失手推翻了多宝阁……”
她似是极为恐惧,哽咽着泣不成声。
王氏冷哼了一声,“失手?大小姐还没有处置的人……便能被你这失手给处置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你交给大小姐处置为好。”
说着王氏侧过头对江锦言道:“今日之事是妾身对怡翠阁的下人管教不严的缘故,妾身甘愿认罚。
江锦言眉头一蹙,对一旁的徐妈妈道:“劳烦妈妈带人去瞧瞧那屋里的丫鬟是否是梧桐苑的福儿。”
王氏这时候自然是对江锦言的举动百依百顺,她对身旁的嬷嬷道:“还不快去带路?”
徐妈妈忙点头应了,带了两个婆子便往江锦芊的临水小榭而去。
这时外头的杖责声也小了。
那几个婆子的呼喊声也越发弱了下来。
江锦言瞥了眼瑟瑟发抖的诗情,对王氏淡淡道:“姨娘这怡翠阁着实是不像个样子,这丫鬟婆子一个个的不是目无主子就是胆大妄为,姨娘莫不是还想让父亲忧心于这后院琐事?”
王氏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下心头的愤恨。
这该死的江锦言,如今是来落井下石了?
当真是比她那个死鬼生母还要可恶!
当初就该趁她羽翼未丰之时铲草除根的!
留下了这么个后患……
真是后患无穷了!
王氏低头道:“是妾身错了,妾身铭记大小姐的教训。”
她因强忍着而变白的指节让江锦言心中不住的嗤笑。
觉得难堪?
觉得被膈应?
王氏,你担心的太早了!
虽然江锦芊所做的这件事已经被王氏所知甚至是被掩盖了……可今日该除去了的气焰也该除去了!
想要在这靖安侯府里兴风作浪?
那也得看你们的本事够不够硬了……
门口行杖责的婆子提着木杖快步走上前来。
“回大小姐,已经打完了。”
仔细瞧那黄褐色的木杖上还隐约可见有点点的血迹。
王氏咬了咬牙。
这丫头不过是来逞威风罢了!
自己忍住了就有希望!
江锦言神色不变,望着王氏道:“姨娘,这可是你的人,锦言怎能擅做主张处置了……还是姨娘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王氏几乎是要咬碎了那一口的银牙!
打也打过了……
这江锦言还要这般来打自己的脸?!
她强压住了翻涌着的气血,“是这帮奴才得罪了大小姐,妾身仍凭大小姐做主。”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
自己开口……那就只能重责以明哲保身了!
江锦言淡淡一笑,“虽说她们冲撞了主子的确是罪不可恕的,不过这杖责也动过了,就送去庄子里吧,若是留下了……反倒是祸害了姨娘的怡翠阁。”
那几个婆子几乎都是王氏的心腹,甚至是王氏与府中各处联系的关键人物……
果然王氏的脸色倏地阴了下来。
杖责三十后扔去庄子里?
那还能活下来吗?!
这江锦言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了!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
“多谢大小姐替妾身清理门户。”
这句话说得有些累,一字一句,咬字极重……
江锦言又对一旁的婆子道:“二小姐身边的诗情胆大妄为,竟然胆敢在主子的屋里残杀丫鬟……我瞧着姨娘这里也是乱的很,那锦言便代劳了,将这诗情关去梧桐苑的柴房。”
一旁的婆子忙点头应了,将地上颤抖着的诗情拖着出了怡翠阁。
这是徐妈妈也只身回来了。
她神情凝重,皱眉道:“大小姐,那死了的丫鬟的确是我们院儿里的福儿,不过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那屋子里全是碎瓷片……”
这倒是应了诗情的说法。
撞倒了多宝阁后瓷器碎了一地。
徐妈妈又在江锦言的耳边低声道:“小姐,福儿的额头是被砸了个血窟窿……”
江锦言不用想也知道……
用了至关重要的福儿却仍是没有害死程哥儿,这江锦芊的确该是恼的。
她沉声道:“派了人去收殓了?”
徐妈妈点了点头,“也派了人去通知福儿的家人了。”
江锦言微微颔首,这才侧目望了眼王氏,“那倒是这锦言院儿里的贼人惊扰了姨娘,锦言在这里给姨娘赔不是了。”
话虽如此说,可王氏望着悠然自得一般的江锦言,完全被气得说不出话!
江锦言话锋一转,“这么大的动静……二妹不知如何了?”
王氏心里一动。
“有劳大小姐挂心了,二小姐素来娇弱,方才又受了惊吓,恐怕是……”
江锦言对她这场面话早已是听得极熟了。
她低笑了一声,“既然如此,这二妹屋里的添补物件……姨娘晚些差人将账簿送去致远阁交给萧先生便是。”
王氏气得差点儿倒仰!
这江锦言怎的如此歹毒!
连这点子机会也不放过?!
她半天不曾说出话来,只狠狠地盯着地砖。
江锦言嗤笑了一声,转身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怡翠阁。
出了怡翠阁后,江锦言对徐妈妈道:“福儿的家人手里定然还有不该有的物件,搜仔细了……”
顿了片刻后,她接着说道:“我记着这一家子人均不是死契……既然发卖不了,那就赶去定州的庄子,再去京兆府尹处报逃奴便是。”
有胆子触怒自己,那便要付出承担这怒气的代价。
徐妈妈心神一凛。
大小姐如今也是愈加能够杀伐决断了……
此时的王府猛地被一封急报搅乱了一府的安宁。
“父亲!”
王清端望了眼这急报,再次拱手道:“儿子恳请父亲让儿子接手此事,儿子可以随军出征!”
大绥只不过是弹丸之地,自己只要出征大绥,立下这战功后也能证明自己并非依靠祖荫的废物!
王昭听了这话后只冷冷瞥了眼王清端。
他的声音里沧桑中夹杂了几丝不容置喙的坚决,“你有几分本事,为父清楚得很,这种话休得再提!”
随后王昭对门口的管家道:“备车,老夫要进宫一趟。”
“你不许轻举妄动,稳住兵部即可。”
甩下这句话后,王昭便走出了书房。
王清端缓缓放下了双手,颓然地跌坐在太师椅上。
自己有几分本事?
呵……
同一时间接到这急报的便是身处朱雀大营的许君彦。
“天呐……大绥这个时候发兵?”
许名被这消息震慑地愣在了原地。
许君彦起身铺开一张堪舆图,细细看起了大绥与大周之间的地形和州县位置。
他沉声道:“绥王虽说为人好战、不自量力……可到底是在战场上有几分能耐的,加之绥人只是清洗了这几个州县,随后又退守到了白萧关。”
许名忙凑上前来,疑惑道:“白萧关?”
许君彦微微颔首,“白萧关地形复杂,自古便是易守难攻之地……”
许名这下子才反应了过来,“主子……圣上会不会派您去?”
微微摇头,许君彦开口道:“不会,圣上不会容许我在军中的威望过高,他希望的是我能稳住他在朝中的力量,圣上对我已经起了忌惮之心。”
而此时端王府的后花园之中,一袭紫衣华服的端王正手执黑子凝视着石桌上的棋局。
石桌的另一端坐着因一袭红衣而愈加妖娆的穆南。
“王爷,您这一大块的黑子可都要陷入泥淖了。”
穆南笑得妖媚,眉间那颗坠着的红宝石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似是只有这女人,才能将红色穿得如此合身……
周承瑞的笑意却极温和,他手里的黑子缓缓落下,顿时便是一阵峰回路转。
他嘴角轻勾,温言道:“南儿可是太过轻敌了……”
穆南刚要反驳,严让便急匆匆赶了来。
“小人见过王爷,见过公主。”
随后他以目示意周承瑞自己又要事相报。
周承瑞轻笑了一声,“无妨,直言便是。”
自从答应了穆南的条件,周承瑞也知悉了大绥一事。
而这个时候……
也该传来大绥的消息了。
严让忙拱手道:“大绥的战书已经送至洛阳了,送战书的将士已经入了宫。”
穆南闻言便是一阵娇笑,“王爷……可还记得你的诚意?穆南在此拭目以待了……”
周承瑞拂去了膝上的几片落叶,缓缓起身道:“本王从不曾对美人食言过。”
随后他便快步向门口而去。
见他离去,穆南的笑意渐收,“阿离,我们也该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