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何须看透臣妾?皇上要臣妾如何,只消吩咐一声。”
我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心慌,我和他之间最原始的牵连就是利益,正如有些东西是身来注定的,而我和他各自的身份将注定我们永远有一层敏感的隔阂。
所以有时候,我会被他的眼神盯得害怕。
“别说的这么可怜,朕的女人没有一个对朕不是心悦臣服的。”他看出我眼中的闪躲。
“霜儿对陛下也是心悦臣服的。”
我强迫自己正视他,笃定地说,不轻易流露出不安。
他眯起俊眼,狡黠的笑容鬼祟地窜上了他的面容。
“还记得你今夜是要好好伺候朕的吗?”
对上他深邃的瞳,我猛咽了两口口水。他终于来要账了!
“霜儿当然记得。”
“那么,”他挑眉审度我,漫不经心地开口,“开始吧。”
开始吧?
我发懵了,每回都是他占据主动,我的衣服从来都是假他之手脱掉的。
要我开始,我总不能一上来就像饿虎扑食地扒他龙袍吧?
唉,他要的服侍还真的不是啥犒赏,彻底难倒我了。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斜眼瞄到洗盥架上的脸盆--
得,那就先给他洗脸好了!
我得意地扬起嘴角,快步踱到脸盆架边上。
盆里一直备有干净的水,我用手指试了下水温,有点凉了。我舀了两勺热水掺进去,调适到刚好的温度。他在我这没洗漱的器皿,早朝前王能德会伺候他到郁琼殿,净面、漱口,所以这些活一向轮不到我操心。
我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新毛巾,掇了一把,走回到他跟前。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人一直饶有兴味地审视我为他忙碌的身影,俊颜泛起一抹不可名状的诡笑。
“皇上,净把脸去去乏吧?”
我柔声问,征求他的意见。
他的冽眸牢牢攫住我,半晌才从他的尊口里蹦出“可以”二字。
我心中窃喜,看样子他并不反对先洗把脸的提议。
小心地擦拭着他精致的五官,这真的是一张好看到无以复加的男性脸孔,凌人的俊美让人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被摄去心魂一般。
我们虽是有过多次同床共枕经历的“夫妻”,但行房时通常都是深夜,黑灯瞎火的,一切都是凭人类的本能。早晨他又起得比我早,我好几次想早醒一点,好好欣赏下自个儿的夫君,却均无例外地睡过头。
这次,是我有史以来头一次正大光明地瞧他--
浓密的眉毛流露出他的英挺,长而卷翘的睫毛简直比我的还要夸张,高而挺直的鼻子为他更添了几分王气,双唇性感得竟让我想。。一亲芳泽?
不行!我好歹是个女的,怎么能像个花痴病人一样想占一个大男人的便宜?我简直为自己荒唐之极的浮想感到羞愧不已!
完了完了,脑袋一定浸水了!一定浸水了!
我使劲摇着头,竟下意识地用手按住毛巾在他脸上乱擦。
“喂!你在干什么?谋杀亲夫吗?”龙天介气急败坏地甩开我的手,大口呼吸久违的空气。
我蓦然震惊,挎着脸望着他风雨欲来的恐怖表情。
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一直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酷男龙天介,竟差点没被我用毛巾捂得窒息,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好笑。
“你是故意的?还笑!”
他皱眉不客气地呵斥我,龙颜不悦啊!
我识相地收起笑容,但却装不出悲哀的样子。
“那下面霜儿要怎么做?”
我好脾气地请示他,毕竟我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斧。
他不满地斜觑了我两眼,突然哂笑道:“敢情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逼得你下如此毒手?”
我再也憋不住笑:“皇上明明知道,霜儿不是故意的,是失手而已嘛!”
“朕不知。”他存心挑衅,不配合地道。
“好了,皇上,您别闹了。”我躲过他趋近我脸颊的喘息,“您还没回答我,接下去要怎么做?”
“这种事你怎么问我?”他笑得邪佞放肆!
奇怪,这种事当然要问你了!
“我。。我没有主动过,不知道。。不知道程、程序?”
我可不敢当面忤逆他,只能没骨气地支支吾吾。
“替朕宽衣。”
他终于大发善心地发号施令,说不好他是怕我再喂他漱口水把他呛死吧?
我暗自幻想着,又莫名其妙地发笑。
“你最近怎么那么爱笑?好像有什么开心事。”他好奇地瞪住我,眼神中探究的味儿更甚些。
我心猛地一跳,难不成他对真实的我感到莫名其妙?也是,不会有太多女人同她一样总是可以沉浸在自己虚构的想象中傻笑的。
古文篇邪皇的媚后第十一章众矢之的
“有、有吗?我自己怎么没发现哪?”
我心虚地反问,却引来他更浓烈的眸光,我最不敢长期同这双深若泓潭的眼睛对望了!
我慌张地别开脸,脸颊上明显感到一股灼热感正在攀升,要命,脸一定红得可以和猴子屁股相提并论了!
我被他盯得极不自然,又没有亲手服侍男人更衣,只能硬着头皮替解他衣领上的盘扣。可双手像被人施了法术似的不听使唤,花了老半天的时间,却笨拙地连最简单的纽襻都没解开。
越急,越是乱了章法。
他眼眸含笑地望着我,突然语出惊人: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像夫妻?”
因他的话,我瞬间愣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了格,一动也不能动。
足足过了好一阵,我才晃过神来,尴尬地撇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嗔:
“皇上逗霜儿玩呢?皇上是我的夫君,我是皇上的皇后,我们理所当然是夫妻啦,怎么说是像呢?”
他勾起笑痕,那笑我看不懂,对我而言高深莫测:
“朕指的是,民间夫妻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认为我听错了,直到我从他的眼中找到那抹熟悉的邪笑,我才确定刚才听到的真实。
民间夫妻?
一种头脑充血的错觉,一阵心口的狂擂,一系列陌生的触觉一下子踊跃出来,像再也按捺不住地泉水。
我,怎么了?
“妻子为早出晚归的丈夫洗脸解乏、宽衣解带,不正像平民夫妻之间做的吗?”他继续说。
我的头更晕了。
“皇上若是喜欢这种感觉,以后霜儿经常为您这样做就是了。”我垂下头,娇柔地说。
我竟破天荒得觉得害羞,还用了那种、那种酥麻入骨的语调!就算最初为了夺宠也同样对他莺声燕语,可那时候不是出自真心,所以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而非羞涩。
衣扣终于全盘告捷,他展开双臂,方便我替他脱下龙袍。
“经常这样倒也不需要,只是一时觉着新鲜罢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噢。”
其实,需要也没关系的。
当然,这句话我并没有勇气说出口。
从那晚“抵偿”性质的侍寝之后,连续数日,我都被点召为侍寝的宫妃。拜龙天介的所赐,我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俨然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处之而后快的“狐媚妖精”。
就在后宫三千粉黛都在眼红我创下的多个记录之际,我还在纳闷这是不是龙天介故意戏弄我的恶作剧?
他这几晚夜夜都把我折腾个够呛,原来怎么都没发现,他竟有如此过人的精力!
他这么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贯以来,他不是很注意在后妃之间维持一份公平吗?那么现在呢?这种均衡的状态他不要了,要打破吗?
其实,我是矛盾的,我希望他宠我,我给自己的理由是为了大食的臣民,可是当这个理由越说越铿锵有力的时候,我的心却越来不确定、越来越虚弱飘渺。谎话说的多了,并不会信以为真的,只会让一次次的谎言之中感到真相的可怕--
我希望他宠我,以丈夫宠妻子的形式。
可悲啊,我居然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幻想让我心头苦苦的、涩涩的、揪起的痛。认清了这一切,我又宁愿他立刻厌烦我,再也不来见我,这样也许我会为自己保留自我。
我蹙紧眉头,脑袋仿佛在云里雾里飘,愁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娘娘!娘娘!你快换身衣服!”
掬香火气火燎地跑进来,害我的心脏也跟着扑腾起来。
“出什么事了?干什么换衣服,要逃难吗?”
难不成龙天介的其他“妻妾们”杀进来了?那是得找地方躲躲,如果那帮女人一起来,阵容之庞大必定不是我应付得了的。
“不是逃难,是太皇太后遣人过来,说是要召见您!”
“太皇太后要见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次确认。
“是啊!千真万确!”
这可真奇了怪了,我入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可这号大人物却只是见过寥寥数面。听说她笃定佛教,平日里就是念佛诵经,最不喜欢外人打搅她清心寡欲的世界。如此一来,我这个孙媳妇连每日的问安也都省了。
但今日,她的传召来得诡异。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跟随侍婢来到太皇太后居住的“慈怡殿”。
大殿的装潢没有太过金碧辉煌,陈设布置都透出一股神秘的宗教氛围。
太皇太后正襟危坐在殿宇中央的尊位上,正上方挂着一张黄金镌镀的释迦摩尼的画像,恍惚间,有种真佛现身的幻觉。
“皇祖母,霜儿给您请安。”
我跪下问安,心中难掩拘谨。
“平身吧,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我依言照做,殿堂上的老人家慈眉善目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可蔼可亲。
她仔细打量了我一阵,冲我点头微笑:“果然是天香国色,怪不得向来对女色控制有度的介儿也一反常态。”
我心头一滞,不禁犹疑起这老祖母的话是褒是贬,君王贪恋美色自古就是荒淫无度的的代名词,亦是被史学家批驳得最为严厉的罪状。作为龙天介的皇祖母,我想她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孙儿被人横加指点的吧?
“皇祖母可能误会了,皇上这几日频繁驾临臣妾的寝宫也许是因为有些别的原因,皇上一直以来都对我恩宠适度,我也不明白皇上这些日子为什么。。但请皇祖母相信臣妾,即便是这样,但也绝不是代表皇上对我专宠!”
我顿了顿,看到太皇太后正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让我略微收拾了些惶恐:“何况、何况臣妾也知道宫中的规矩,会让后宫姐妹雨露均沾,绝不敢妄想独占皇上。”
我口中说着这些话,心口却像有刀子在割扯着。。
我黯然敛下眉睫,莫名觉得神伤。
太皇太后看了我良久没有说话,眼中的暖色渐渐加剧。
“你以为,我今日找你来是,是为了对皇上多日临幸你的事对你兴师问罪?”
她充满慈爱的笑容让我更加困惑,我木讷地点头。
古文篇邪皇的媚后第十二章太后召见
“你不必多虑,哀家没有这个意思。”
“那皇祖母。。”
她温和地笑起来,这种慈祥的面容是那般的恬静和与世无争。
“哀家只是对你好奇,想见见你罢了。”
“皇祖母,霜儿我只是个寻常女子,不值得您好奇的。”
她摇摇头,不赞同我的说法。
“哀家相信自己孙儿的眼力,介儿既然对你与众不同,那你身上必定有别人没有的特质。”
“蒙皇祖母厚爱,霜儿自知有愧。”
他对我与众不同吗?在不久前,他还对我同其他女人无异。而直觉告诉我,他似乎并不像是会一夜之间改变的人。
“也许你会认为哀家不喜欢自己孙儿特别独宠一个女人,可是你错了,哀家恰恰特别希望,只是以前并没有合适的女人出现。”
不会吧?皇室不都是渴望多子多孙的吗?如果专宠一人,势必人丁单薄,而被宠之人又极可能被冠上“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骂名吧。
“皇祖母,霜儿不明白。”
坐堂上的老妇人不急不躁地轻轻点了下头。虽然年逾古稀,可看得出她精神很好,说话很有气势,一看就知必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她的那种气魄和龙天介真像,只不过龙天介可没她这么平易近人就对了。
“介儿是个有雄才大略的皇帝,可他的心太深,没有人可以轻易地了解他,更别说猜透他的内心世界。”她摇头失笑,叹息道,“就算是哀家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皇祖母,也不能完全看懂他。”
我想张嘴说些劝慰的话,但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其实,我何尝没有相同的困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