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个声音就是仙二代戚珃的父亲戚不败的。
在戚珃看过的《血魔神君》的那部分情节里,直至第五戈肆虐修真界,灭了丹鼎门,攻上五华派,渡劫失败的戚不败都没有再出现过,而现在……
如果外面那个人真是戚不败的话,戚珃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他的翅膀扇啊扇扇歪了剧情,还是因为他从一个《血魔神君》里“炮灰”的角度来探索这个世界,从而发现了没有在以第五戈为主线的故事里出现的秘密了。
万蛇洞里的妖蛇似打了鸡血一般,攻势猛然更为凌厉了几分,在戚珃开始发呆的那一瞬间傅衍丢出来保护戚珃的防御阵旗已然岌岌可危。
傅衍捏诀,又一次以离火鼎收了难以计数的妖蛇之后,不得不闪身谨守在戚珃身边,抽空传音:“魂兮归来!”
从身体本能诱发的失神里回神,戚珃抿唇快速扫了一眼现下处境,扬手,同时甩出十二柄飞刀钉在了拦在他们和洞口之前的十二条妖蛇的七寸上,传音给傅衍:“往洞口靠。”
“善!”
*
洞外的神宵天雷劈到第三道,罩在洞口的禁制上便出现了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戚珃和傅衍手牵着手,脚踩着祥云,背靠着背贴在洞口右侧的石壁上,傅衍负责抵挡妖蛇的攻击,戚珃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处的禁制。
在那禁制破裂的瞬间,戚珃迅速御使着祥云,朝着洞外疾射而去。
万蛇窟是相连的两条山脉。
戚珃和傅衍幸也不幸。幸的是,他们成功逃出了万蛇窟;不幸的是他们出来的地方并非距离圣地最近的南方出口,而是万蛇窟两条山脉相连的山坳里。
万蛇窟里凶险万分,万蛇窟外的险恶程度却是万蛇窟内远不能及的。
万蛇窟里栖息的多是尚未开智、或是修为尚浅的蛇妖,万蛇窟外的万蛇山上住着的可是一些已然化形的大妖。
在这万蛇山领地内,诸妖之首自是腾云驾雾凌空于万蛇山上空,以半人半蛇状态与另一个面容冷峻的大能斗法的蛇君了。
在戚珃和傅衍冲出万蛇窟的瞬间,蛇君便朝着他们一指点了过去。
不过,这一指却是点了个空,戚珃和傅衍早已被那冷俊大能拂袖给收进了袖子里。
而在戚珃和傅衍消失的地方,毒液竟是将空间腐蚀出了两丈见方的黑洞。
戚珃和傅衍虽然料到了洞外的凶险,却也并不知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
冷俊大能袖内空间不小,供戚珃和傅衍栖身的地方却是不多。
那大能或是对戚珃和傅衍十分放心,抑或是压根儿没把戚珃和傅衍当成一回事,总之是把他们二位与他多年来收集的各类稀有灵草、珍稀矿石等物收在了一处。
戚珃收起祥云,与傅衍一起手拉手,看着成堆的宝物一起两眼冒光,却是谁也没敢往戒指里收拾。
笑话,人家挥挥衣袖就能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收进了袖子里,在确认这位大能身份之前他们若是敢动人家的宝贝,说不得转眼就得被人家用两根手指头捻成灰灰。
在袖内空间里无法探知袖外之事,亦不敢在他人地盘上随意交流,只能眉来眼去地、光靠着眼神,连猜带蒙地互相通气。
傅衍挑眉睨视戚珃——方才你那德行跟被雷劈了似的,所为何事?
戚珃翻白眼——都被困在袖子里了,还跟老子找事儿,有毛病吧?
傅衍轻笑——我可没被雷劈着。
戚珃嗤笑——都这会儿了还能笑得出来,傅师兄心真大。
……
完全没有道侣之间那美好的心有灵犀,驴唇不对马嘴的,戚珃和傅衍却交流的不亦说乎。
*
待戚珃和傅衍重见天地的时候,早已离开了万蛇山,却是已经置身于极具五华派风格的洞府里了。
洞府的格局,以及洞府里的摆设习惯,与戚珃记忆里的,戚不败的洞府十分相似。
转身看见端坐在五华派两位祖师——阵法大师沈阔道人和雷系大能季何道人——画像下、面容令这具身体本能地觉得亲切的大能时,戚珃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几位师兄里修为最高的言谦之也不过是出窍后期顶峰,与他们相见并不必担心被看穿,但是,将他和傅衍从万蛇山带至此处的这位大能的修为却是深不可测的。
如若这位真的是戚不败的话,戚珃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看穿他的灵魂。
只是现下的境况,他没有任何退路。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的与面容和戚不败完全一致的大能面对了面,戚珃所能抱的侥幸也只有他已经在便宜师父孟章的帮助下完全融合了仙二代戚珃的灵魂碎片,从而致使他的灵魂多少染上一些仙二代戚珃的灵魂气息了。
面对这位大能傅衍倒是没有戚珃那么多顾虑,他见着这位大能的面容虽然也是一惊,却是惊喜更多一些:“恕晚辈无状,敢问前辈可是五华派的戚不败戚道人?”
大能依旧面无表情,随着傅衍的话,眼底却着实染了笑意:“你便是青平从卫国带回来的那个徒弟吧?当年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如今却是已经长大了。既然已与阿珃成了道侣,大可随他唤我一声父亲。”
“!”真是戚不败!戚珃情不自禁地微微睁大了眼。
傅衍却是从善如流地给戚不败行礼,恭声道:“傅衍见过父亲。”
“……”父亲你妹!你家道侣没准下一秒就要被人家捻成灰灰了,你还在这儿认爹!
戚不败见戚珃脸上神色不断,一直“惊喜莫名”地在那杵着,既不开口,又不上前,忍不住招了招手:“阿珃,过来。”
随着这一声召唤,戚珃本能地便想要上前亲近,理智上却又不可自抑地畏惧着。
理智与身体本能毫不退让地拉锯,戚珃的右脚略微抬离地面一寸便又落回了原地。
戚珃依旧顶着那副“惊呆了”的神情杵在原地,却是已然开始快速运转着他所有的脑细胞思量万一被戚不败看穿之后的各种逃生之策了。
见戚珃如此,傅衍挑眉,眼底滑过疑惑,却还是十分自然地牵住戚珃的手,唤了一声:“阿珃?”
戚珃无奈,隐含着不满斜了傅衍一眼,倒也没挣开傅衍的手,反倒是抱着“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心态拽着傅衍一起挪到了戚不败的近前,弄出一副仍不敢相信的语调,迟疑着唤了一声:“父、父亲?”
戚不败凝眸将戚珃好生从头打量到脚,最终目光定在戚珃眼睛上凝视了片刻,抬手揉着戚珃的头顶,似哀伤似憾然地叹了一声:“正是为父。”
暗自松了口气,不再压抑身体的本能。
戚珃十分自然坐在戚不败腿边,亲昵地趴在戚不败腿上,闷声道:“真的是父亲。”
戚不败摸着戚珃的脖颈,没有言语。
这种来自父亲的亲昵举动,是前世的戚珃在幼时极度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如今感受着后脖颈上那轻柔、温暖的举动,既觉得熟悉又感到陌生,更多的却是心底无法抑制的贪恋。
戚珃小心翼翼地侧过脸,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戚不败的掌心:“父亲的灵魂玉简碎了,我和师兄们都以为……”
说着,戚珃声音一哽,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冲出了眼眶。
戚不败垂眼盯着顺着戚珃的脸颊往下滑的泪珠,终是被戚珃展露的这份并无虚假的伤心搅得眼神波动,抬手用拇指抹着戚珃的眼泪,声音里多了一丝暖意:“父亲还在的。”
眼眶开了闸门,眼泪变得不可收拾。
戚珃也不知他这是在哭仙二代戚珃的委屈与庆幸,还是在哭他顶着别人的身份骗来的父爱。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心底那座坚固堡垒的防御似乎变得愈来愈薄弱。继傅衍那细水长流般的侵蚀,不容拒绝地在他的堡垒内开辟出独属于傅衍的一块领地之后,今日这与戚不败毫无预兆的相见,竟也使得他的堡垒内涌出一道名曰父亲的温泉。
戚珃闭着眼,近乎贪婪的任戚不败替他擦着眼泪,哑声问:“父亲为何不与我们联络?”
戚不败被戚珃哭的没辙,抬眼看向傅衍。
首次见到戚珃如此德行的傅衍,正看“脆弱的戚珃”看得稀奇,接收到“岳父大人”的眼神示意,不得不暂且收起心里那份关于如何在双修时开发出戚珃的脆弱模式的恶劣心思,搂着戚珃的腰将人硬是揽到自己怀里,抬手摩挲着戚珃的脸颊,低头亲了亲俨然已然有些发红的眼睑,低声笑道:“快莫哭了,眼睛都要肿了。”
“享受父爱”被打断,眼泪戛然而止,戚珃拍开傅衍的手,抬眼嫌弃地瞪着傅衍:“放开!”
傅衍却是搂着戚珃调整了下姿势,愈发禁锢的紧了:“别闹,听父亲说话。”
“……”戚珃眼神在戚不败和傅衍之前打了个转儿,无奈地确认,虽然傅衍答应过他——待他凝婴之后便不再干涉他的自由,但是,他的便宜师父也已经告诉过他——他永远也不可能凝结元婴了。以傅衍那个尿性,既然已经诚心与他双修,便绝无放他离开的可能了。他今后必将要一直在傅衍身边讨生活,因此,戚珃不得不忍痛放弃了继续享受父爱,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傅衍怀里,从而获得了傅真人奖励一般的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和一声:“乖。”
看着戚珃和傅衍的相处模式,戚不败未予置评,只是眼底含着笑拍了拍戚珃头顶,阻止了戚珃抽搐着嘴角、即将报复性撞向傅衍胸口的肘击:“不是为父不想与你们联系,却是为父无法与你们联系。”
戚珃抬眼看向戚不败以求因由,倒是傅衍接口到:“圣境内无法与外界联络。”
戚不败叹息:“正是如此。”
想到傅青平提到戚不败时的神态以及傅青平的伤,戚珃心中略有猜测,却依旧问道:“父亲怎会在圣境里?”
话至此处,戚不败非但眼底起了波澜,便是那与亲子重逢都未有任何变化的面瘫脸也有了动容:“此事却是说来话长了。”
*
原来,当日戚不败渡劫遭人暗算,身陨魂伤。
眼见戚不败连元婴都被劫雷劈散了,灵魂玉简也确实碎了,暗算之人怕惹是非上身,未管天上未散的劫云,匆匆收了戚不败的“家当”便离开了。
除了傅青平,无人知道戚不败是比旁人多一副元婴的。
那日,见暗算之人来势汹汹,又有天劫所累,戚不败自知即便加上傅青平也必定难以逃出升天,反而会累得傅青平无辜殒命,便果断舍了肉身、舍了大半家当和一副元婴,只求一线生机。
侥天之幸,那些暗算之人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并没守着待劫云散了再离开。
待暗算之人离开之后,因他严词勒令一直按耐着隐在暗处的傅青平立时现身,替他挡了最后两道劫雷。
虽说有傅青平相帮,然而,傅青平修为毕竟只有合体初期,哪怕他受过圣血洗礼,修为远胜于同阶修士,却也难以与渡劫后期修士的劫雷抗衡。
如此一来傅青平自身受了伤不说,戚不败的元婴也受了损,若是如普通修士那般直接转修散仙的话,不说能力会大打折扣,便是每千年一次的九次雷劫恐怕也挨不过去几次。
傅衍了然:“所以,师父便将你送到圣境里,将他那次重塑仙体的机会让给了你。”
所谓的重塑仙体的机会,却是圣兽朱雀一族给予傅氏一族渡劫失败的“圣使”们的福利。
在圣兽朱雀一族的圣泉辅助下转修散仙,仙体可是比普通散仙纯净的不止一点半点,那可是与渡劫成功飞升仙界的修士在化仙池里所转化来的仙体不相上下的。
可以说,在朱雀一族圣泉辅助下转修散仙,只要不遇到其他劫难,必能安安稳稳度过九次千年雷劫,飞升仙界。
然而,如此好处,又岂是说让便能让的?
傅青平到底付出了多少,无需在小辈面前赘述,只他心里记着他那份情意便罢了。
戚不败垂眼:“不错”
如此自是明白了师父为何挨着雷煞煎熬不曾入圣境疗伤,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也自是明白了,师父为何会让他带两个小家伙来圣境,怕是师父那圣使的身份已然没了。也难怪圣境这么快便要新的单火灵根男童了。
虽说一切皆是出于师父自愿,虽说戚不败是自家道侣的父亲,傅衍眼底的笑意依然不可控制地变得愈发寡淡:“我师父至今仍为雷煞所苦。”
戚不败长吁一口气:“我知。”
傅衍垂眸,掩下眼底寒意。
戚不败拂袖,将袖里乾坤里的灵草尽皆放到了洞府中间的空地上,对傅衍说:“劳烦你将这些转交给你师父。”
傅衍以神识粗略地扫了一遍那些灵草,倒都是炼制师父所需丹药的药材,显然,这位也是一直盯着九幽鬼莲的,否则恐怕也不可能这么凑巧在蛇君手中救出他和戚珃。
然而,想到师父为这人所失去的,到底是意难平。
傅衍没收那些灵草,只冷笑着问:“便是连亲手将这些交给师父也不愿?”
戚不败无奈苦笑:“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傅衍抿唇:“我和阿珃自会与父亲一起离开此地。”这是承诺,帮戚不败摆脱朱雀一族的控制、取得自由的承诺。
但,有承诺也也有要求。“望父亲莫要寒了师父的心。”
戚不败垂下眼睑,尴尬地略微颔首。
未得到言语承诺,傅衍周身寒意更盛。
戚珃聆听至此,感受着傅衍那从汗毛孔里往外窜的冷意与不悦,又看着戚不败那满是无可奈何的苦笑与尴尬,牙疼地咧了咧嘴当了一回双面胶,转移了话题:“既然父亲无事,那灵魂玉简又是如何碎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算肥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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