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黑夜中一道道轻微的破空声不断传来,因为声音太过微弱,所以令人听了耳朵发痒。
一道道黑线,快而狠厉,杀气尽显无疑。
“咚-咚-咚”
一根根弩箭带着强大劲力狠狠射进青石墙中。
余鱼在黑暗窄小的胡同当中左躲右闪,宛若一只灵猫一般,动作迅猛灵巧。
镇抚司的人名不虚传,余鱼之前与这些人没有过任何接触,此时他终于体会到那些人的难缠。
余鱼上当了,当那人惊慌失措,全身都是破绽的时候,余鱼觉得时机成熟,他刚刚释放出一丝杀意,对方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位置。
紧接着弩箭如细密的春雨一般向他射来。
那人动作奇快,手下不停,而且一次就能射出三根弩箭,这给余鱼带来很大的不便,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中箭而亡。
镇抚司的人有两套看家本领,刀和玄弩。
他们刀法精湛,大开大合,金戈铁马,荡气回肠,其内自含无尽杀伐之意。
玄弩经过一番改良,正常人使用直接可与仙人拼杀,弩箭有两种,一种带有微型法阵,箭矢射出之后,法阵直接触发威力巨大,可比符箓。只不过这种弩箭需要登记,经过一番批示之后,才可以拿到自己的手里。
另一种就简单了许多,但是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余鱼不是炼气士,他不会那些玄之又玄的术法,所以这两人没有带那种箭矢。
所以余鱼很不幸,但是有时候也很幸运。
他天生身体残缺,不能炼气,但是在某些特殊时刻,这也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就如同现在,用镇抚使陆寒霜的话来讲:杀鸡焉用牛刀。
他没见过余鱼,更没和余鱼接触过,不过对于余鱼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是他总觉得属下讲的那些东西有些夸大其词,就算是真的,他觉得那也仅仅只是巧合又或者说被逼无奈。
镇抚司的那名谍子不想过多与余鱼纠缠,但是余鱼却不想放过他,迫不得已,他只能先想办法把余鱼解决掉。
余鱼不死,他就无法完成任务。
“啪”
一块瓦片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两道身影在房檐上一前一后,快速闪过,仿佛暗夜中的游魂野鬼,没有再发出一丝多余的异响。
镇抚司的人紧紧咬着余鱼不放,他终于明白余鱼的凶悍,既然已经将他的身形逼了出来,那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咚。”
黑夜中,余鱼迅速掉到地面之上,一偏头,一根箭矢贴着他的鬓角一穿而过,身后劲风呼啸,黑刀突然出现在右手当中,身子一矮,迅速转身,当空劈下!
“镪!”
交鸣声有些刺耳,黑刀险些脱手,对方的力道太过巨大,余鱼整个人倒飞出三四丈的距离。
脚下一顿踩踏出一个小坑,余鱼勉强停稳身形,他睁大双眼向黑暗中看去。
那名谍子缓缓从黑暗中显出身形,他紧紧盯着余鱼,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弱小的四境武夫,而是一头凶猛的洪荒巨兽。
“你的刀不错。”
谍子抬起右手,黑夜中那柄短把朴刀,刀刃上留下一个巨大豁口。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余鱼的那柄黑刀。
黑刀平淡无奇,甚至有点丑陋,就连刀刃都是黑色的,折射不出丝毫的光泽。
如果非要找出一点出众的地方,那么朴素也许是它唯一的一大特点。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朴素丑陋的黑刀,会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利刃。人们会被黑刀朴素的假面迷惑,直到……
直到身首异处,才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就像那个朴素的少年。
余鱼的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如临大敌,这与他在五指山时不同,那时的余鱼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时的他,无知,也就无畏。
唯一的想法便是活下去,那些大蜈蚣,是他在五指山活下去的一大障碍,能力卑微怎么办,他制作陷阱,没有其他想法,却在巧合之下,帮助他击杀了那个不知身份的老人。虽说侥幸的成分很大,但是谁又能联想到少年的艰辛。
眼前,再比如说漓江城内,鹰老鬼或者离仲隐,他们指定是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隐秘的,这些隐秘哪怕余鱼都不了解。
离仲隐倒还好说,前因后果,说的明白,讲得清楚,他想要梁珺珺,他想要梁家的深厚福缘,但是他却用了最错误的方式。
不敢争,不敢抢。
相反之下,造化弄人,最朴素,最真挚简单的余鱼,救下了梁珺珺,虽说最后也没有得到天大的好处,但是余鱼的心中却埋下了一颗种子,最简单的种子。
在那水之一方,那个看痴的少年,只想到了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尽管两者之间天壤之别,但是某些种子发了芽,你想灭了它,怎么会那么容易,毕竟上古圣贤曾经说过,春风吹又生,所以啊,除非余鱼真正的死掉,那份莫大的机缘,又或者说讲的轻佻点,那份莫大姻缘,那是余鱼的,是他的天命,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至于鹰老鬼则显得莫名其妙,余鱼猜测出鹰老鬼的目标肯定是娃娃。
为什么?
鹰老鬼的动作太明显了。
他抓向余鱼的胸口,却不要余鱼的性命,那里有什么?
只有娃娃。
娃娃是什么?
在以前,余鱼会天真的以为娃娃是山神的孩子,后来深入接触之后余鱼明白娃娃平平无奇,但是娃娃却与先生认识,先生是圣人,圣人降世,会有半生灵物,娃娃的身份不言自喻。
所以娃娃很有可能是那味神奇的大药。
那是,天地大药!
可生死人肉白骨!
可举霞飞升!
更重要的一点,它是余鱼十岁以后,唯一日夜陪伴在他身边的唯一亲人!
这些东西,都是余鱼内心最重视的,所以啊,别人想抢,想夺。
那得问问他手下的刀,拳下的拳。
现在又多了一个麻姑。
不用说,不用讲,只凭心,要问心无愧。
淡淡叹口气,不是因为麻烦,只是因为怅然……
那两股阴灵,余鱼还没有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但是他却猜测的出来。
一个绝对是离仲隐!
另外一个绝对是麻姑!
麻姑在余鱼心中很重要,她的阴灵在余鱼心中更重要!
在他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镇抚司的谍子就已经潜伏在了这里,说明什么?
余鱼要建麻姑庙,金身法相都有了,差的是什么?
那尊真神!
没有麻姑的阴魂,真神就无法生成,哪怕生成,那也不是真真正正的麻姑。
先不说麻姑,单说这世间哪座庙,那橦宇是没有真神坐镇的。
没有。
所以一向保守的余鱼,他要主动出击,哪怕镇抚司异常强大,哪怕镇抚司的背后有着整个东傲国!
朴素的刀,朴素的人。
他们的心中正是因为有了执念,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他们变得与众不同。
与那芸芸众生截然相反,大相径庭。
谍子不再轻视眼前这个武道低微的少年,他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一丝细节,因为眼前那个少年太过凶险。
余鱼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人。
当一名武道意境坚韧,并且杀伐果断,上过战场,经历过戎马生涯的五境武夫站在余鱼面前的时候。
余鱼沉默了,并不是说他怕了眼前这些人,他只是感到有些棘手,或者说非常棘手。
那人将朴刀立在身前,淡淡的看着余鱼,就像一只猫,他面对着一只硕鼠,老鼠是大了点,但是那也仅仅只是一只老鼠。
老鼠不出洞,猫儿肯定着急,出了洞,堵在了墙角,那玩弄的心态油然而生。
余鱼同样在看着那名谍子,看不出丝毫紧张,尽管身后那堵高墙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你肯老实的将那柄黑刀给我,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谍子忽然开口。
余鱼笑了,他想都没想说道:“我十岁以后能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它,我把他拿来砍柴,换钱,吃饭,活下去。”
谍子不想听余鱼在这絮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一点质问:“镇抚司做事不需要理由,但是你能轻易在我眼前杀掉我的同伴,我想问问,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你吗?”
余鱼咧嘴,他笑容灿烂,并没有说一些什么豪言壮语,他轻飘飘的说道:“杀了你,他们估计不会查到我,就算查到我,我估计他们有更大的阴谋,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
谍子双眼一冷,余鱼说的很对,很有道理,但是,前提是他能杀掉自己!
“嘿嘿!”
谍子冷哼一声,怒极反笑,他将朴刀执于高空,狠狠向着余鱼劈去。
余鱼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谍子的一举一动,发现对方脸上表情异常,他立马提高了警惕。身形炸起,在原地留下一片灰尘。
可是那朴刀精芒紧随身后,寸步不离。
余鱼腰间用力,黑刀狠狠劈砍在朴刀之上,巨力再次传来,他飞了出去,而朴刀破损的更加严重。
谍子双眼露出贪婪神色,此等神兵利刃,若是让他得到,说不得,他的战力会瞬间提升一个档次,若是放到战场上,那,这就是一条命啊!
是一条生路!
他的速度再次拔高了几分,他把一切都忘记了。
财帛动人心。
任务被抛在了身后。
黑刀,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