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有家仆来报,说道:“裴相府上送来一纸书信。元载正好想借此事下台阶,便道:“送上来。”那书信随后便送至元载眼前。元载将这书信拆开,略微一看,脸色顿时便有些铁青。那内劲高手疑惑道:“怎么回事?”
元载沉声道:“裴阁老给那书生求情,让我息事宁人,只是信中还隐隐有些威胁。”饶是那江湖高手已有八寸内劲,也禁不住倒吸口气,看来那书生的分量比自己所想的更重许多,居然连裴阁老亲笔写信来求情,更不惜隐含威胁,与御史中丞生出间隙。
就在元载脸色难看之际,又有家仆来报:“柳御史府上府送来一纸书信。”“呈上来。”元载将送上来的书信拆开,原本铁青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那江湖高手瞟了一眼,便即苦笑,柳御史送来的书信,居然跟裴相府送来的书信,大致相同,除却态度以及说话语气稍有不同之外,内中的意思,竟然一般无二。
元载将两封出自于当朝重臣的亲笔书信撕得粉碎,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话音一落,就有家仆上前来报:“司天台副司首,令狐先生送来一封书信。”
这一回,元载的脸色由黑转白,似乎在刹那间失了血色。江湖高手叹了一声,心道:“司天台也来信了,看来这年轻书生,果真是个修道之人。这一回,真是好险。”
当李清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时,柳御史家的管事已经在门口等候,脸色有些焦急。“李郎君,你也太能折腾了。”管事苦笑道:“昨夜才进洛阳,今日就把御史中丞的侄子废去一条臂膀。”
李清平静道:“只怪我下手太轻,原本是该取他性命的。”管事更是无言,只摇头道:“侠以武犯禁,无论是习武之人还是修道之人,一旦有了非凡本领,便都不顾律法规矩所束缚了。”
李清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以柳大人的家世背景来说,可要比元大人高上很多,而我又不惧这什么所谓的元大人,想来柳大人不会为此烦恼。你既然在此等我,还如此焦急的模样,想必另外还有要事,倒不知是何事?”
管事见他看出端倪,直接点破,心中颇为意外,但也不卖关子,只把事情逐一说来。“这附近的百姓平民,大多已经用各类借口,或是事故,将之暂时搬离。”
还不待李清说话,这管事已经先行开口,说道:“约莫是因为各个修道人遍布洛阳,不好拘束的缘故,因此要让一些人集合在城南附近。只是这类事情没有前例,以往大会并无这类将修道人聚合起来的举动,而且这样一来,容易让修道人感到不忿,激起逆反之意。”
“因此老爷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只怕是有变故,让我来问郎君,可要搬入柳府?”李清微微皱眉,沉吟片刻,说道:“多谢柳大人
好意,但我住在这里倒也舒适,不必再搬。”
柳御史,固然是朝廷大臣,位卑权重,也熟知修道之事,但他毕竟只是世俗中人,不是修道之人。李清既是修道人,而洛阳城又是不平之时,便不想把这些修道人诸般事情牵扯到对方。
如今司天台整合修道人,聚集城南,多半也是害怕修道人之间的诸般争斗,牵扯到寻常百姓身上。这管事得了李清回复,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小的就先告知老爷,至于此地,还请郎君凡事小心为上。”
李清点头道:“多谢提醒,在下定会注意,另外,请代在下向柳大人道谢。”管事点了点头,就即离去。李清也算是个聪慧敏捷之人,对于那管事的忧虑,自然也看在眼里。
那管事毕竟跟他没有什么交情,生怕李清将修道人的争斗引到了柳府之中,直到李清拒绝搬入柳府时,他才松了口气。李清倒也不怪这管事如此想法,只是两相比较之下,反而对于柳御史愈发敬重了些。
李清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处小院附近的居所,确实少见普通老百姓,反倒时而有江湖中人,或是修道中人偶尔现身。他只看过几遍,也不理会,他自忖坎离修为已经在修道之路上登堂入室,凭借诸般手段,也不惧怕别人找他麻烦。
再说他也觉得自己只要不主动惹事情,应当不会与人争斗,这附近有多少修道人,自然也与他无关。这般想来,他也便入了院内。“王源留下的药材,该有的就在那里,不会长脚跑了,而且药材已经寄存了数月,倒也不急着去取。”
“当下最急的,除了那八种药材,就该是以玉剑为主。”“这么大一块玉石,且还只能是上等良玉,该怎么去找?洛阳城中,倒是哪家权贵有这么一块能够雕琢成玉剑的上等宝玉?”
他想了想,心绪有些繁杂,默念静心诀,才把杂念压下。正想修炼时,他忽然触到怀里的书信。那是小月之前交给他的那封信,正是崔洛霜托人寄来的信。
“之前我被拓跋昱费廉两人擒走,想必让简叔,崔洛霜,王源等关系较好的人都十分担忧罢?”李清倒是有些疑惑,他这一回算是失踪,怎么王源还把药材送来洛阳,而崔洛霜更是寄来了一封书信?
李清轻轻把书信拆开,上面写了许多文字,见那字迹娟秀,且时而有下笔停顿的痕迹,不知怎地,李清心中有些怦怦乱跳。书信上写了许多字,他逐字细看。
只见上面写着:公子原是要与王统领一同上京,然而临行前夕忽然不告而别,想必是另有要事。但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亦是福缘深厚之人,势必不会有事。之前公子曾有意上京,想来也会往京城走上一趟,此时应当到了京城,当下正值秋末初冬,气候多变,京城位于洛水之南,气候更为寒冷,公子须多加注意,添衣御寒。
只这么短短几句话,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然而李清无故失踪,确实让与他熟悉的人都万分担忧。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得出来,崔洛霜说他吉人自有天相,福缘深厚,势必不会有事。
这段话颇有安慰鼓励的味道,竟彷如自欺欺人一样。只是悄然离开,而并非出了什么事情。李清默然良久,他再度翻看这封书信,怔怔出神。随后李清把书信又仔细看了两遍,才收了起来。当夜,房中寂静无声。
偌大的洛阳城里,有无数大人物。在这些大人物的府中不知藏了多少金银珠宝,奇珍异物。若仅是要一块一尺四寸长短的玉石,并不艰难。但要一块质地纯正的玉,那便可谓是万中无一。
然而,李清所求的玉剑,不仅仅是一块玉,更该是一块品质上佳的良玉。纵然是在洛阳城之中,又有何人能有福缘,获得这么一块上等良玉?如此之大的良玉,已然堪称至宝,纵然是有,他又如何能得到手中?
窗前站立的书生眉宇有些忧虑,他看着手中的纸条,默然不语。这是裴阁老费了许多日子才打听清楚的名单,上面共有六人,皆是洛阳城中的高官权贵,他们或许可能藏有这么一块良玉。而李清的玉剑,若是没有意外,就要着落在这六人之中。
他轻叹一声,看向院门。有马蹄声及车轮声响起,渐渐临近。对于大人物而言,要在这洛阳城之中寻到李清的住处,不过轻而易举。派人送来名单的裴阁老是如此,那位九姑娘亦是如此。
尽管九姑娘昨日没有询问李清的住处,但此时马车已经到了院落之外。李清背负长剑,侧背装有黄玉峰的紫色袋子,把重要物事都放在怀中,才退开房门,出了院落。
“李公子。”车夫微微躬身,说道:“九姑娘让我来接公子,前往洛北楼。”李清朝他道了声谢,随后才登上马车。这辆马车做工精致,木质极好,然而内中装饰朴素,只是有少许带有梅花图案的香包挂件,才显出一个姑娘家的味道。
李清登上马车,便知这应当是那位九姑娘平日里代步的马车。李清平素里倒显得淡然,可他毕竟未及弱冠,在这车厢当中只觉不甚自在。他摇了摇头,便即打坐,渐渐入定,马车徐徐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一道声音,说道:“李公子,洛北楼到了。”李清微微睁开双眼,下了马车,朝车夫道谢一声。车夫微微点头,只说道:“九姑娘应当已在酒楼当中,公子可以直接入内。”
说完之后,他便把马车驾到一旁,人也盘坐在上面,双目微闭,不顾外界纷扰。李清立在一旁,见状心里想道:“这人倒是十分沉稳,凭这份气度,便让人刮目相看,但他竟然甘愿只作个车夫?也不知那位九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居然有这等权势?”他摇了摇头,才开始打量这座洛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