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高空,从滨海直达昆明的航班,李淳风捧着报纸,摘下墨镜,靠在椅背上,静静浏览当天的新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交通发达的现代社会,几千里路朝发夕至,说走随时可走。
潘如烟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仍然穿着职业套装,两个人在街边随便买了些节日礼物,匆忙赶上中午的航班,现在,午饭就摆在面前。
航空午餐,简单,却不爽口,但她吃得津津有味。
两个人话不多,一副公事公办出差做业务的样子,下了飞机,辗转奔向长途客运站,从昆明搭乘城际大巴,沿高速路快速行驶。
“变化真大,去年从这里到湾城还要走省道,现在一个小时就解决问题了。”潘如烟轻声说道。
“日新月异啊,下次再来,我们直接坐飞机到家门口”李淳风笑呵呵说道。
“想什么呢,航空公司是你开的也没门”潘如烟将脑袋倚在他肩膀上,幽幽地说道:“你怎么想起来要和我回滇南”
“如果说怕你跟洋鬼子跑了,你信不信”
“你会怕你不是有女朋友”潘如烟嗔道。
“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心。”李淳风说着无耻的话,脸上却没有什么羞耻之意,“与其让美女投进洋鬼子怀抱,我就算做一回花心韦小宝也认了。”
“切你愿意做我还不愿意呢。”潘如烟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亨利比你好多了。”
“瞧瞧,还没怎么样就帮着他说话。”
“哟,真吃醋了”于是,这个女人妖媚地笑。
老李冷哼一声别过脸,看向外面翠绿的大山。
湾城是他们的最后一大站,长途汽车站外头,停满等待拉客的摩托车,人流操着浓浓的方言,笑脸相迎,询问一个个走出的旅客。
像李淳风和潘如烟这样装扮的客人,一下车就被几个车主围住了。
他们郎才女貌,打扮时尚干练,看样子就和那些土生土长的小城人不一样。
“去巴垄乡多少钱”李淳风主动和这些人谈价。
“两个人,一趟车,给三百吧。”一位留着短短胡须的中年车主笑嘻嘻说道。
“嫌贵大哥,五百里山路可不好走啊”另一个人在旁帮腔,“要不你给二百五得了,老莫,还不赶紧帮客人拿东西”
那个胡须车主笑着就去帮潘如烟拎袋子。
“等等,你们当我是二百五,还是看我们俩像好宰的客我长得很好说话吗”李淳风拦住他,笑着看向潘如烟:“多少钱”
“一百五。”大美女抱着手臂也笑了,她用的是滇南方言,着实让这些跑山路的摩的司机愣了神。
“山窝里飞出金凤凰啊”有人起哄大笑。
“呦喝上车吧,老乡。”老莫笑着帮他们搬礼盒。
摩托车穿行在滇南山道,扬起厚厚的烟土,老莫一边开车,一边和身后的李淳风攀谈。
他是地道的黎人,生在大山,长在大山,以一辆摩托在这里谋生,每年能给孩子们赚够学费就是最大的心愿。
“巴垄乡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你们小俩口是回来探亲的吧”老莫扯着嗓子问道,掩盖了突突的马达轰鸣声。
“可不是,快过节了,给老人家送点礼物。”李淳风喊道。
“有这份心就难得啊,老人们不图啥,常回来看看就好。”老莫说。
“是啊是啊”
红黑的泥土,遍山的苍翠,在这荒芜人烟的穷山沟里,偶尔能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玉米甘蔗地,在这些艰难开垦出的贫瘠土地旁,总有一两座木屋茅舍。
从进入这片无尽连绵的大山开始,潘如烟就没说过一句话,她的手只是从背后紧紧抱住李淳风的腰,侧坐在后座尾部。
四个小时,不多不少,摩的到达大山深处的巴垄乡时,天色早已漆黑一片。
零星的豆粒灯光从山脚屋舍里透出,家家户户只有土制灯油照明,犬吠声偶尔在寂静的山寨响起,惊动沉睡的大山。
这是与现实脱节的社会,比起神农架的牵牛村更加落后。
“哟,没零钱,两百块算了,别找了,给孩子买点过节的零嘴吧。”李淳风下了车,递给老莫两张钞票。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老莫憨厚笑着,都是老乡,哪好意思接钱。
“叫你拿就拿着”潘如烟拎起东西,向巴垄乡的深处走去。
老莫连连说着谢谢,推车向村寨另一边远去,那里有他的家,老婆,孩子,年迈的父母。
“怎么,就这样赶夜路”李淳风追上潘如烟,抢过她手里的礼盒。
“看你了,翻过两座山,走快点要两个小时,你行不行”潘如烟停下来,望着他。
“我怕你走不了。”李淳风笑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借宿一晚”
“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怎么走不了”潘如烟弯下腰,把高跟鞋提在手里,穿着丝袜扭头就走。
“哎,小心有刺扎脚”李淳风赶紧拉住她的手。
“心疼了”潘如烟咯咯地笑,“要不你背我”
“啊”李淳风这才知道上当。
“就知道你不行”
“上来”李淳风二话不说,在她面前弯下背。
潘如烟笑着伏上去,将弹性十足的胸口贴在老李后背上,搂紧他的脖子。
“那里是巴垄小学校,以前只有一个老教师,现在有支教志愿者了。”潘如烟指着远处低矮的校舍和空旷的操场,山风吹在孤伶伶的旗竿上,几处微弱的灯光点亮希望之光。
“这就是你上学的地方吧。”李淳风说道。
“对。”
巴垄乡间的小路通向更加偏远的山区,靠着一只手电筒和手机的微弱灯光,仅仅能照亮崎岖不平的窄道,花香与草叶的香味随风飘荡,大山中静谧的气息让人倍感渺小。
抬头是星空,低头是土旮小道,在这只能容一人独行的山路上,李淳风飞奔如马,背着身后的女人疾驰,如履平地。星空下,山野中,传来潘如烟不断的笑声和尖叫。
“怎么样,我现在行不行”翻过一座山,也只花了半个钟头而已。
“我哪知道你行不行,又没试过。”她在他耳朵后背吹着暖气。
“好反正这里没人,我就让你瞧瞧我真行还是假行。”李淳风作势就要四处找地方,把她就地给办了。
“好啦快点走吧,荒山野岭的,万一有野兽出来,我可不想死在家门口。”潘如烟拍打着他的肩膀,笑声传到很远很远。
又走过一道山梁,空气中有浓浓的潮气扑面而来,大巴山的溪水声哗啦哗啦流淌。
“前头有座小木桥,过了那里,就是黄龙寨。”潘如烟轻声说道,“过桥的时候,放我下来。”
“好。”
两个人站在桥头,潘如烟轻轻抚摸着木头制成的坚固护栏,六七米长的小桥对岸,一盏煤油灯静静释放米粒之光,挂在桥头的老柳下,轻轻摇曳。
踩在两人宽的木板桥上,脚底大溪呼啸而过,水流湍急澎湃,奔腾如龙。
这一片黑夜下的村寨,竹舍背倚大山,面朝耕地,隐隐有世外桃源的风光。
黄龙寨。藏在滇南十万大山中一颗未蒙尘的珍珠。
寨子里的狗吠起来,这些忠实守护村寨的卫士第一时间发现了外来者。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联合叫嚷,几家灯火点亮,夜晚原本沉静的村寨又复苏了。
“快点”潘如烟已经走到桥下田地中,李淳风还在老柳树下张望那十来户人家的灯火。
稻香扑鼻,这是丰收的味道。
竹寨的门打开了,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一位老人苍老疑惑的脸。
“阿爹”潘如烟飞奔而至,“是我”
老人遍布褶子的脸一瞬间舒展开来,喜悦的笑容取而代之,这是世间最美的表情。
咔嚓闪光灯突然亮起,将这个画面定格在相机中。
“烟妮,烟妮回来了”屋里,又一位老人惊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阿娘”潘如烟和这两位老人紧紧相拥。
“怎么回来的你一个人走山路”老婆子关切地上下看着她,眼睛里都是舐犊情深的怜爱。
“阿娘,有人和我一起回家呢。”潘如烟笑着指指后面。
“他是”裹着黑头巾的阿爹已经注意到了李淳风。
“阿爹阿娘,他是你们未来的郎婿。”没等李淳风开口,嘴快的潘如烟就略显几分羞涩介绍了。
两位老人先是一讶,接着就满脸喜色。
“阿爹阿娘,这是给你们二老带的补品。”李淳风脸皮更厚,送上礼物,就被二老拉着端详起来,问这问那。
潘如烟主动充当翻译,四人边谈边走进竹屋。
“老婆子,快给娃们弄点吃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别叫他们饿着肚子。”阿爹笑着说道。
确实还没吃晚饭,一整天舟车劳顿,归心似箭的潘如烟还好,出体力活的李淳风真有点饿了。
阿娘应了一声,走向屋外的灶台,炊烟很快升起,间或有几位热情的寨民前来询问状况,屋外的说笑声渐渐多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李淳风奇怪问道。
“阿娘说,我带回了郎婿,大家说要好好庆祝一下。”潘如烟解释道。
“哦,不用这么麻烦吧”李淳风从她的笑容里感觉到,这个庆祝一定没那么简单。
阿爹眯着眼,坐在竹椅上抽着旱烟,看着这小俩口,越看越觉得顺眼。
“入乡随俗,你躲不掉的。”潘如烟悄然掐了他一下。
饭香浓郁,两大截长长的鲜嫩竹筒上桌了,剥开竹片,香馥沁鼻的味道让人口舌生津,一个字,香,两个字,真香
没有污染,没有农药和化肥,虽然贫瘠,却慷慨地向人们贡献出果实的土地出产来的大米,不需要任何佐菜,甜糯芳香,入口回味无穷。
阿娘端来两碟小菜,一碟山干辣椒腌制的酱,一碟清火橘皮。
两位老人家满脸欣喜,注视着他们头碰头吃光竹筒米饭。
“烟妮,我给你们收拾床铺。”阿娘忙里忙外,又吩咐老头照看好灶台里烧的热水。
土灶大铁锅,旁边摆着一只大水缸,李淳风瞅了瞅里头的水,只剩小半缸了。
“我去打点水吧,不能老闲着不做事,让老人家操劳。”
“算你有点良心,来,我帮你背上水桶。”潘如烟手脚麻利,替李淳风挎上竹扁担,两只水桶左右摇晃,一前一后挂上竹篾编成的钩秤。
大溪水清凉剔透,扑扑面颊,洗上一把,李淳风装满水,一路晃荡回来。
阿娘和闺女在屋内促膝长谈,阿爹坐在门口,盯着灶台上的水锅。
装满水缸,灶上的热气扑腾开了,阿爹躬着背,从柴火堆里翻出几只烤得喷香的玉米棒子,说了句让李淳风听不懂的话,语言不通,但意思却明白了。
接过这烫手的烤玉米,潘如烟和阿娘正巧从小屋里走出来了。
“洗洗睡吧,明早寨子里的乡亲还要请你吃郎锅饭。”潘如烟端着木盆,阿娘一瓢一瓢舀着锅里的开水,然后倒进去。
“什么是郎锅饭”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了一晚上,烫个脚吧。”潘如烟抱起水盆,招呼老李一起走进她的竹舍。
两间竹舍紧邻相挨,构造简单,没有太多的陈设。
竹床,竹椅,竹桌,竹窗。
坐在这吱吱呀呀的竹椅上,李淳风正要脱袜子,蹲在他面前的潘如烟伸手抓住了他的脚。
“算我奖励你的,背着我走两座山,累不累”她的手轻轻将李淳风的臭脚丫放进水盆,轻轻柔柔按起来。
“累啊脚板都浮肿了。”李淳风享受这难得的服务,心里乐开了花。
“我瞧瞧,呀,还真是啊”潘如烟抓起他的脚,突然在脚心挠了几下。
不可抑制的笑声传出竹舍,阿娘欣慰地笑着抹了抹眼睛,拉着吧嗒旱烟的阿爹进了屋。
“就一张床,咱俩睡一起”嬉笑过后,李淳风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打起了歪主意。
“你说呢”潘如烟咯咯地笑。
“你都说是郎君了,哪能不给面子。”李淳风厚颜无耻踩着拖鞋坐到竹床边。
“那好,聘礼呢按黎寨的风俗,两头牛四只羊八尺红布六道糕,现在拿的出来就躺下。”潘如烟白了他一眼,在老李瞠目结舌的惊讶中,指着洗脚盆说道:“拿不出来是吧那还不赶紧的,给姐姐倒盆清水来”
本文来自看書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