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层层燃起之际,大宋帝都城内,家家户户在门前两侧高挂大红灯笼,御街从头到尾一片灯火斑斓。小孩子们穿上新做的花袄,有手持风车的,有手持冰糖葫芦的,三五成群在门前玩闹嬉戏,口中不停的用那天真稚嫩的嗓音脆声念道:“大宋帝都好,小孩穿新袄。爆竹天上窜,飞贴万户传。”大人们则将这飞贴传向邻里亲朋手中,奉上几句吉祥话,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脸上洋溢着怡然自得的笑容。处处彰显出繁荣昌盛的景象。
训练场上,有家眷的将士们都回家过年了,剩下的留在练兵场互相慰藉,就像亲兄弟一般。此时“群龙无首”,大家都疯玩起来,伴着篝火,葡萄美酒夜光杯,不醉不归,每人手持一壶酒,踉踉跄跄,仰起头往嘴里灌,溢出的酒湿了衣襟。你踹我一脚,我给你一拳,嘻嘻哈哈,谁也不生气。
于此同时,宇文云等各路将领进宫赴宴,压根儿不知道将士们都醉成什么样子了。皇宫大殿之上,太祖居于高位。众大臣分文武于南北两侧纷纷就坐,争前恐后上前一步行礼,在圣上面前献上悉心备下的祝福贺礼。
皇上龙颜大悦:“好好,众大臣们的心意朕全领了,大家面前的是西域进贡的美酒,不妨都尝尝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文武百官纷纷举杯,衣袖掩口,一饮而尽。
奏乐声起,芷柔领众舞伎们献舞,大家一边观赏一边与身旁的同僚碰杯,把酒言欢。舞毕,众人称赞,歌舞伎退场。
时间的确是治愈相思之苦的良药,宇文云对方雪的想念渐渐淡化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恢复了不少,但她并没有完全走出他的心。皇上扭头看向他说道:“宇文将军,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为宇文世家开枝散叶?为大宋诞下个小将军啊?”
宇文云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行礼说道:“回皇上,不急。”
皇上微舒一口气,“你每年的回答都一样,朕先前为你赐婚,公主不要,郡主不要,王孙贵族的千金不要,与番邦诸国联姻你更不要,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上我们神勇大将军啊?”
宇文云再次说道:“回皇上,不急。”
“那宇文将军何时才急啊,你不急,朕都替你急了。”
而潘丞相先前算准了皇上会像往年一样提及宇文云的婚事,并与郭太尉等人私下密谋了一番。
郭太尉上前一步行礼说道:“启禀皇上,依臣之见,既然暂时无人能配上我大宋的神勇大将军,不妨这样,将将军夫人之位空出,先为将军纳妾如何?”
李统领听后连忙起身附和,“启禀皇上,臣也觉得可行,先将正夫人之位空出,将军先娶侧夫人进门,一来等有配的上将军的人出现,二来将军也可早日开枝散叶。”
丞相面带微笑,低头斟酒不语。
皇上欣然点头,“哈哈,好好,那大家不妨都帮将军出出主意,对侧夫人的人选有何提议啊?”
宇文云蹙着眉起身有话要说,却被大臣们抢先一步。众大臣纷纷献策。
“回皇上,臣觉得昭阳公主。”
皇上蹙了蹙眉,心想总不能让自己的公主给宇文云做小吧,“昭阳公主年幼,朕还有些舍不得,其他人呢?”
“回皇上,臣觉得聘婷郡主。”
皇上思索了片刻,觉得聘婷郡主虽说和宇文云年龄相仿,但是相貌平平,“聘婷郡主性格太过于内向。”
“回皇上,臣觉得薛太傅的六千金,性格活泼外向。”
皇上再次蹙了蹙眉,“那个小丫头太过于疯闹,将来如何相夫教子?”说完扭头看向丞相,“潘丞相有何建议啊?”
丞相连忙起身,故作推辞之意,“回皇上,老臣可不敢给将军出谋划策啊,先前让天女娘娘住在将军府,将军都怀疑老臣图谋不轨了,老臣可不敢再提议什么人了,”说完,给郭太尉使了个眼色。
郭太尉起身,“回皇上,臣觉得周教习。”
皇上想了想,芷柔正值妙龄,相貌出众,舞姿绝佳,性格方面更是没得挑,每次宇文云见了她都脸红,想必他对她早有意思了,况且让一个歌舞伎教习做小也不失体面,“哈哈,郭太尉的提议好啊,众大臣觉得呢?”
见皇上龙颜大悦,表示赞同了,谁还敢有异议,纷纷抢先表示赞同。这此期间,宇文云压根儿插不上话。
“哈哈,那好,宇文将军听令,朕将周芷柔姑娘赐你做侧夫人,择日完婚。”
宇文云蹙着眉一脸不愿意,“回皇上,末将……”
“好了宇文将军,在这辞旧迎新之际,大家都这么关心你的婚事,别一次又一次的扫大家兴了。”皇上说道。
宇文云深知这次是拒绝不得了,平静下来说道:“回皇上,臣领旨……但臣有一个请求,婚姻大事不可仓促,臣娶芷柔姑娘可以,但暂且缓一缓。”
皇上一脸疑惑,“缓一缓?缓到什么时候?”
“明……明年。”
皇上听到这话,百般无奈,这不分明又要拖一年嘛,“这么久?即便是娶侧夫人,神勇大将军的婚事当然仓促不得,但也没必要这么久,三月初六如何,两个月的筹备时间足够了吧。”
“皇……皇上……”
皇上蹙了蹙眉,“好了宇文将军,一晚上没干别的,光商量你的婚姻大事了,你若要再拒绝了,对得起大家吗?”
宇文云即便百般无奈,最终还是从了皇上的意思。
天色已晚,一番礼数之后,文武百官纷纷散去。
宇文云,天宝,万通回到将军府。
天宝傻呵呵的说道:“恭喜你啊将军。”
宇文云娶芷柔,万通本应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内心各种不是滋味,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恭喜你啊将军,”说完,回了房,喝起闷酒来,一喝就是一个晚上,醉倒在桌前。
随后,天宝也回了房,早早睡下了。
但宇文云并没有回房,也没有去书房,而是来到方雪曾经住过的闺房前。他轻轻推开屋门,迈进房内,见漆黑一片,用明火点亮了每根烛灯,向四周望了望,在桌前坐下,见桌上布满了灰尘,“来人啊!”
丫鬟素菊匆匆赶来,“奴婢在。”
宇文云看了眼素菊,“怎么是你?秀荷还没回来吗?”之前秀荷回大辽前,给他留了封信,但他压根儿就没打开。
“回……回将军,秀荷姐姐回去探亲了,恐怕要年后才回来吧。”
宇文云蹙着眉,“那这房里的卫生就没人打扫了吗!”
素菊是新来的,见将军怒了,慌慌张张的跑出去找来湿抹布回到屋内,慌手慌脚的擦起来,期间碰碎了花瓶,还险些打翻墨汁。
宇文云眉头紧蹙,“行了,你出去吧,把抹布留下!”
素菊委屈的将抹布放在桌上,抹着眼泪出去了。
宇文云拿起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屋内的每个角落,够不到的地方就蹬着凳子,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见屋内一尘不染了,他来到床边坐下,轻轻抚了抚玉枕和被褥,回想起方雪中毒那天,他日夜守在她身边的情形,那时,她静静的睡着,他默默的看着。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不由的红了,起身出屋,轻掩上房门,来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回想起和方雪的一幕幕,她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浮现,“天女,你若不是天上的神仙,我还有个守你一辈子的机会。”即便仰着头,他眼里的泪还是悄悄的从脸颊滑落。而夜空中,火树银花依旧在朵朵绽放。他在方雪门前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
翌日清晨,方雪醒来打了个喷嚏。
年娇闻声缓缓睁开眼,扭头看着她,“着凉了?快盖好被子,”说完,将被子往方雪那边挪了挪。
方雪觉得心里暖暖的,笑着说道:“没有,估计有人想我呢吧。”
年娇微微一笑。
方雪想了想,究竟会是谁想她呢?想着想着,她突然坐起来,“糟糕,我的发簪好像落在耶律杰那了,”慌慌张张的起床后,朝着耶律杰的营帐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