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
她竟然把自己有耳洞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人四目相对,卡巴了几下眼睛,依红妆忽地爬起来,指腹赶忙揉了揉耳垂,顺带着将灰土抹了上去,她咧嘴一笑,笑的没心没肺:“耳洞?什么耳洞?”
“你的耳朵好像有个洞。”夜元澈眯起深眸定定的盯着她的耳垂儿:“怎的又没了呢?”
她装傻充愣大笑:“哈哈,二公子你定是看错了,月黑风高的哪能看清啊,更何况现在虫子这么多,没准儿是小咬飞上去了呢。”
“也许。”夜元澈嘟囔着,他的确看的不大真切。
“对嘛,对嘛。”依红妆盯着他犹豫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子,他的怀疑淡化了些才放下心来。
最后,她寻了个尿急的借口溜之大吉。
夜元澈望着她逃之夭夭的身影抿唇一笑。
树枝压动,一层落叶不合时宜的落了满地,铺成了薄薄的小山。
邪魅悠远的眸子落向远方,他的大好河山绚丽夺目,夜元澈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叶子,摸着条条的纹理,大喝一声:“喝酒去。”
大步飘然远去。
回到四合院的夜元澈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很暗,只能看清人的轮廓,他将荷包里的玉佩取出,细滑剔透的手感让他的心愈发的明净。
方才,他能感觉到离他不远不近的树上藏着一个人。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人便是楚凌轩。
喝酒的手势,试探,偷听,种种的行为让夜元澈愈加警惕。
暗中的楚凌轩只能大致猜出此人是江湖上小有名气或是官场的人,却始终猜不出他是皇上,但是正因为如此,楚凌轩觉得可以顺藤摸瓜的知道皇上何时会微服私巡。
两个人暗中较劲,恰如一江春水,水面平静,水下却长满了海草。
楚凌轩既是一个杀人狂魔,又是一个在**方面要求很重的人。
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杀人,但是却阻碍不了他玩女人。
夜半,他再也睡不着了,从山后出来的他一路来到了夜晚别有一番风味儿的集市上,酒楼人烟稀少,但旁边的却热火朝天的。
他秉着杀不了中原人,那就祸害中原女人的想法进了。
左拥右抱的搂了几个长相风骚的进了房间,只要有银子就一切好办,楚凌轩两个人一同玩儿,舒坦的让他低吼,那两个女子也哼哼唧唧的直叫唤,最后,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楚凌轩直接把她们弄晕了,这才满意的回到了四合院。
发泄过后还是要办正事儿的。
晚膳吃坏肚子的依红妆恰巧出来解手,蹲在茅房里好半天才出来,油灯笼挂在茅房凸起的石头上,微弱的亮照的小虫子来回撒欢儿跑,依红妆捂住鼻子,自言自语了一声真臭,解决完大事的她提上裤子,拿着油灯跑了出来。
四合院的门倏然被人推开。
上次黑衣人杀人的事儿让她有些后怕,她后退一步,压低声音带着警惕:“谁?”
楚凌轩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没睡,看清来人后,朝前走两步:“依公子,是我。”
“你啊。”依红妆松了口气,将油灯提起来看清了他的模样:“你去哪儿了?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我啊,我出去喝点酒,吃点小菜儿,以前在乡下种地,总干活吃得多,胃都撑大了,所以晚上还得来一顿。”楚凌轩老实巴交的解释着。
依红妆摆摆手:“没事没事,理解,以后晚膳多做出来一些,你要是饿的话晚上可以拿到房里吃,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太危险了。”
“行,听你的。”楚凌轩温和一笑:“我打点水洗把脸,先进去了。”
“去吧。”依红妆咧嘴一笑也进了屋。
在长塌上躺了半个时辰的依红妆总觉得屋门没关紧,她趿拉着布鞋去关门,余光却瞄到了楚凌轩的房间竟然还亮着。
“洗个脸要这么久吗?”依红妆不免疑惑,她推开门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房门口,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了正在木桶中沐浴的他。
呼。
她掉转了头,怎的看到如此暴露一面了。
脑袋闪过一个画面,她戳戳脑门,方才好像看到他的后背上有东西,为了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依红妆捂着小嘴儿,踮着脚尖儿干脆看了个清楚。
楚凌轩背对着她,健硕的后背上刺着一个图腾,这个图腾正是那匕首上的图腾,霸气的挂在那里,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依红妆小声的嘀咕,屋内动静大了些,依红妆急忙猫着腰溜回了自己房间。
夜,赶走了人的疲倦。
树,吸走了二氧化碳。
清新的空气迎来了新的一日。
楚凌轩殷勤的起来砍柴火,烧柴火,滚滚的灰烟飘在四合院的上方。
“嘿,我就乐意闻这个味儿。”起来的依红妆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来到炉子旁边。
“什么味儿?”楚凌轩问。
“烧柴火垛子的味儿,有一种大自然的味道。”依红妆又吸了一口气。
倏而,夜元澈不知何时出来插了句嘴:“想闻大自然的味儿还不好办,去,钻那里闻个够。”
顺着他抬下巴的方向望去,那里竟然是一个鸡笼,里面的鸡嘎嘎的热烈欢迎她。
“去你的,你咋不去呢?你要是去我就去。”依红妆飞给了他一个白眼。
夜元澈见她跟自己抬杠,唇角邪魅一勾:“行啊,一起去。”
“没你那么重口味,还要吃早饭呢,别在这儿恶心人啊。”依红妆嫌弃的摆摆手,帮着楚凌轩淘米,洗菜。
这一幕有点碍眼,夜元澈吃味的说:“可真是好,两个人侍候我。”
“美的你大鼻子冒泡儿。”依红妆瞪他,话锋一转夸起了楚凌轩:“瞧瞧人家楚公子,多好,人实在,能干活,不像你,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只能摆着看。”
两个人贫嘴贫的厉害,苏青山懒洋洋的出来,一副书卷气:“你们俩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贫,贫的停不下来。”
楚凌轩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干活儿,仿佛是一缕空气。
明儿个是立夏。
习俗是家家户户煮一些囫囵的鸡蛋来吃,俗话说:立夏吃了蛋,热天不疰夏。
自然的买蛋的这个任务落在了楚凌轩身上,其实也是夜元澈故意将他支走,冰雪聪明的依红妆怎会看不出来,她抄起抹布挥了挥,夜元澈嫌弃的躲开,她撇嘴道:“你看他不顺眼啊?”
“岂止是不顺眼,简直是厌恶。”夜元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依红妆轻叹:“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生的英俊,能干活儿,身子还壮实。”
“生的英俊?”夜元澈口吻酸酸的,心里琢磨着哪有自己英俊。
“恩啊。”
“身子壮实?”夜元澈拧眉:“难不成你看过?”
“那是。”依红妆想起昨夜的一幕,故意气夜元澈:“那块儿头,那后背,啧啧,简直太棒了,而且他还很有个性呢,后背还有一个刺青,可好看了呢。”
闻言。
漫不经心的夜元澈忽地提起了精神头儿,捉住依红妆的手腕,眸子深邃:“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刺青?”
“你干嘛?”依红妆看他凶巴巴的模样不由得紧张起来。
“说!”夜元澈吼道。
她吓的一个激灵,肩膀一抖,道:“就是昨儿个晚上我不小心看到他洗澡了,然后又不小心看到他后背有一个刺青的图纹。”
“什么样儿的。”夜元澈紧盯着她的眼。
依红妆一边回想一边说:“我也没大看清,好像是黑色的,上面的图纹好复杂,我看不懂。”
“复杂,黑色。”夜元澈暗暗嘀咕着,眼底染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神情,他松开依红妆,转过身子,清冷道:“依攻,你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喔。”
来到内屋,苏青山在门外把风儿,夜元澈迅速磨墨,展开一张宣纸,执起毛笔凭着自己的印象在纸上画出那个图纹的样子。
一笔一划,细致又速度,精确又无误。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便完成了,夜元澈放下笔,手铺好折起的纸角:“你看,是不是这个图案。”
依红妆探过头,眼睛锃亮:“对对对,就是这个图案,公子,你好聪明啊,你怎么知道是长这个样子的呢?”
单纯无害的她怎会知道这个图案的来头。
夜元澈面容清冷,浓眉大眼,薄唇微动:“依攻,我没跟你开玩笑,听好了,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跟任何人说,尤其是那个楚公子,可否明白?”
第一次见他如此认真,依红妆约莫着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小鸡啄米的点头:“明白。”
“那就好。”
“恩。”
其实,夜元澈想加一个‘乖’字,到了嘴边儿觉得画风不对又吞了回去。
恰时。
门外响起苏青山的声音:“呦呵,楚公子回来了,买了这么多鸡蛋啊。”
鸡……鸡蛋买回来了。
这无疑是个提醒。
依红妆紧张兮兮的开着口型:怎么办?
夜元澈不慌不忙的想收起桌上的宣纸,谁知手才触到木桌上,一双灵巧的小手迅速的抓起,捏扁,揉成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宣纸塞进了嘴巴里。
动作堪称是一气呵成。
夜元澈看呆了,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只觉得不忍直视,真想问她一句:好吃吗?
楚凌轩是个多疑之人,怎会看不出苏青山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搭话,夜元澈推开门,依红妆吓的掉转过头拼命的嚼啊嚼啊。
“小书童,你吃什么呢?”苏青山扬了二正的来了这么一句。
“咳……咳咳……”依红妆剧烈的咳嗽,她的喉咙快被宣纸划破了。
夜元澈不急不躁的来了一句:“给她拿了些点心,怕你们跟她抢所以跟我这儿吃呢。”
楚凌轩面不改色的凝着他们。
苏青山哈哈一笑,上去‘啪’的拍了下依红妆的后背:“吃点东西还藏着掖着啊,真是够穷酸的了。”
囫囵吞枣的依红妆终于把宣纸吃完了,牙齿里还塞了一些纸沫儿,她吞了吞口水,配合一笑:“嘿嘿,是啊,二公子对小的好,给小的带了糕点,小的打小生活在乡下,什么都没吃过,所以未免嘴馋。”
“下次再让二公子给你带一些。”苏青山道。
“小的先谢谢了。”依红妆作揖。
一出戏码让楚凌轩心里翻滚:他们在搞什么鬼名堂。
午休的时候,楚凌轩又跑出去了,说是寻亲戚。
依红妆的大脚板吃了一大盆鱼,撑的趴在地上死活不动弹,活像一个大肉球儿。
苏青山告诉夜云澈这个楚凌轩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但是他却无意间发现他经常去,而且过去就找老鸨点名要头牌。
“也是个色鬼。”夜元澈摇着折扇说。
“谁说不是呢,就拿皇上您来说吧,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女人就要什么样女人,可您偏偏还是个童子。”苏青山顺口溜出了一袋子的话。
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夜元澈如火苗的眸子盯着他:“童子怎么了?童子怎么了?我这叫纯洁,我这叫宁缺毋滥,我这叫洁身自好,你呢?你敢说你不是?”
一句话噎的苏青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弱弱地说了一句:“言之有理,我也是童子,恩,我也纯洁,我也洁身自好。”
“不不不。”夜元澈摆摆手,说了一句特精辟的话:“你这叫没人要。”
他竟无言以对。
言归正传,夜元澈阖上门,拉过苏青山,面容严肃,肃冷:“昨儿夜里依攻无意间看到了姓楚的沐浴,看到了他后背上的刺青,方才我让她认图,他后背上的刺青图腾正是那黑衣人匕首上的图腾。”
闻言,苏青山面容失色:“难道他是北朔国的人?”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夜元澈道:“他喝酒的手势,他的长相,他后背的图腾基本和北朔国脱不开关系。”
苏青山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现在时态严峻,他为何还留在中原?这不是送死呢么。”
夜元澈唇角勾起一抹深意的浅笑:“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言之有理。”苏青山道。
“但他偏偏来到了这个四合院,盯上了依攻,这让人匪夷所思啊,况且这段时间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元澈语气悠长。
“会不会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苏青山紧张的问。
“暂且不会。”夜元澈道:“不过不能不防。”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来试探试探,看看他的反应。”
“如何试探?”
夜元澈朝他轻勾手指,苏青山探过头来。
*
立夏的前*有些炎热,恍若在悄悄的告诉人们夏天到了。
知了鸣叫,鸟翠虫鸣。
蒸汽飘在空中,满满的一锅鸡蛋煮熟了,脆生生,红彤彤的皮儿好生圆润。
依红妆将热乎乎的鸡蛋用木勺子捞了出来,又用水舀子盛了一些凉水,捞出来五个鸡蛋放在凉水激一激。
大脚板馋的直跳脚,恨不得跳进锅里。
“吃饭了吃饭了。”依红妆喜滋滋的招呼着大家伙儿。
三扇门一齐被推开。
风华绝代的夜元澈噙着邪魅的笑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鸡蛋,鸡蛋好啊,鸡蛋好。”
‘啪’打碎了鸡蛋壳。
白白的鸡蛋露出来,一人一个小碟儿,沾了些酱油吃,味道还算不错。
立夏就这样迎来了,过后,苏青山故意提议出去逛集市,喜欢凑热闹的依红妆欣然同意,楚凌轩自然不能太高冷,只好跟着一块儿去了。
人头攒动。
一群人呼啦啦的围在一起下围棋,好信儿的依红妆拉着他们凑了过去:“快,看看谁能下赢。”
两个老者捋着胡子举棋不定。
周边的人到是聊了起来:“你们听说了吗,北朔之国的人让皇上龙颜震怒,皇上要派人过去谈判了。”
“真的假的?要打仗了吗?”
“我看差不多,咱们中原人被北朔的人欺负了,皇上能乐意么,肯定过去来个下马威啊。”
“对,快看下棋吧。”
一番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楚凌轩的耳朵里。
他有些不镇定了,但是却没表现出来。
心思飘忽的逛了一上午,买了些杂物,回到四合院后,楚凌轩忽地佯装恍然的样子拍了拍脑门:“我才想起来方才在小贩那落了点东西,我去拿回来啊。”
依红妆大咧咧的笑:“瞧你这记性,快去吧。”
楚凌轩走后,夜元澈那双眸子染着一抹复杂的情愫,他想派苏青山跟上去,但苏青山最后还是跟丢了。
其实楚凌轩去了那家当铺,赤红的眸子震慑力十足,他问那个掌柜的街上传的话儿是不是真的,掌柜的说这些话是从京城不小心流出来的,十有*是真的。
楚凌轩捏紧了拳头:狗皇帝。
一刻钟后,他随意的买了个东西回到了四合院,有些匆忙的对他们说寻到了亲戚现在住的地方,要过去看上一看。
夜元澈和苏青山未做任何反应,反而依红妆恋恋不舍的说若是寻不到再回来住。
一句话遭了夜元澈好几个大白眼。
就这样,楚凌轩离开了。
但,楚凌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夜元澈早已暗中派了一个陌生面孔的人偷偷跟着他,看看他究竟去哪儿。
他的路线让夜元澈不出所料——北朔国。
苏青山连连赞叹的同时不由得疑惑:“公子,你真是高明,不过他是北朔的什么人呢?派来的探子?”
“不。”
“将士?”
“不。”
“那是谁呢?”
“你想想,敢将代表北朔的图腾刺到后背上的还会有谁。”夜元澈提点他。
苏青山瞠目结舌:“莫非是……”
夜元澈龙眸眯起,苏青山噤声,视线循着他的眼神儿望去,只见夜元澈在木桌上用指腹写下了一个字:王。
对,就是‘王’!
北朔之王,深藏不露!
楚凌轩不在的日子里,夜元澈过的这叫一舒服自在,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北朔王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耐不住性子,太冲动了,只要那边一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像屁股着了火的猴子上蹿下跳的,恨不得抱着他的北朔国跑。
三个人,一只猫。
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的。
夜元澈每天早上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依红妆,心里总是暖和和的,对她那种特殊的感觉愈发的多,他自己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了,生怕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苏青山看出了门道,总是捣乱不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有一次把夜元澈整急眼了,夜元澈急赤白脸的吼:“苏青山,你干什么你,捣什么乱,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啊,你太明显了。”
听及。
苏青山火了,压低声音:“皇上,你可是皇上啊。”
“我是皇上怎么了?我是皇上你还敢这样,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夜元澈也低吼,这苏青山胆儿肥了啊。
“皇上,我不能让你这么祸害自己。”苏青山照实说,干脆破罐破摔的往地上一坐,尾袍一甩:“要脑袋就脑袋,反正我就这一条命,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皇上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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