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化去吃饭,裴常昊陷入沉思之中。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裴常昊如同坐过山车,起伏太大,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裴常昊预料不错,常行儒不仅留了后手,而且气魄很大。
王重荣担任河中节度使的时候,不仅性格残暴,且贪婪无度,在河中各地毫无节制的搜刮钱财,一度被称之为王扒皮,其集聚了巨额的财富,这些事情,身为压将的常行儒很清楚。
常行儒斩杀了王重荣,的确想着出任河中节度使,无奈朝廷根本不同意,任命王重盈为护国节度使,前往河中府,这让常行儒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准备后路,他将大量的钱财以及兵器交付给骆文化,让骆文化藏起来,以备局势恶化后东山再起。
可惜常行儒犯下了几乎所有人都会出现的错误,舍不得到手的权势,犹豫不决的留在河中府城,以为凭着自身在军中的影响,能够继续在河中立足,就算是王重盈出任河中节度使,也要与他这个权势熏天的牙将处理好关系。
结果王重盈抵达河中府城之后,以雷霆手段斩杀了常行儒,干净利落消除了常行儒在军中的影响力,掌控了河中府城,且与地方官府处理好了关系,也处理好了与裴氏家族的关系。
常行儒如同一颗流星在河中划过,没有留下任何的影响力。
王重盈也曾经关注府库里面的钱财以及军械,不过从稳定河中局势出发,没有彻查。
常行儒转移大量的钱财,用的是自身最为信得过的心腹,此事由骆文化直接负责,常行儒调遣十名牙军军士,归于骆文化指挥,将大量的钱财与军械偷偷从府库里面搬运出来,运送到常行儒与骆文化两人认为安全的地方,埋藏起来。
骆文化心思缜密,没有让十名军士直接参与钱财与军械的埋藏,让军士将钱财与军械运送到制定地点之后,他将钱财与军械藏在木箱子里面,招募不知情的百姓埋藏这些木箱子,且将此事禀报常行儒,尔后常行儒派遣军士,将参与埋藏钱财军械的百姓全部杀死。
如此知晓埋藏钱财与军械之人,只有常行儒与骆文化两人。
王重盈抵达河中府城后,抓住了常行儒,以及常行儒身边的心腹,没有审问,也没有关押,直接斩杀了,当初那十个参与运送钱财和军械的军士,其中八人与常行儒一道被斩杀,其余两人,逃跑的过程之中,一人被杀,一人逃走消失。
骆文化当时躲在河中府城某处秘密的府邸里面,躲过了所有的追杀。
其实骆文化在牙军之中的影响力小的可怜,常行儒对骆文化的要求很高,要求其不能够直接插手军中的事宜,骆文化在暗中为常行儒出谋划策,几乎没有露面,知晓骆文化存在之人,也就是常行儒的心腹,包括王重荣,几乎都不知道骆文化的存在,否则依王重荣的性格,肯定会招募骆文化为己用,或者干脆杀掉骆文化。
常行儒正是考虑到这些方面的事宜,才不允许骆文化抛头露面。
这也就能够解释了,骆文化为什么能够为常行儒收尸,且将其尸首运回老家安葬。
所有这些信息,都需要裴常昊思索和整理,想出来应对的办法。
半个时辰之后,裴常昊基本理清了思路。
吃完饭的骆文化,再次来到了书房。
“骆兄,你当初指挥的十名牙军军士,其中仅有一人得以逃脱,此人的情况,你可否知晓,说来听听。”
骆文化楞了一下,不自觉的摇摇头。
“裴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写信之人不可能是他,这十人是义兄最为信任之人,也是我的好兄弟,仅有一个人逃脱,其余的都被杀了。。。”
骆文化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不是不相信裴常昊的判断,而是不愿意相信。
裴常昊的神情变得严肃,盯着骆文化开口了。
“骆兄,我知道你痛苦,不过此人的嫌疑最大,知晓这笔钱财和军械之人,除了你,仅有此人,信函之中的要求,就是针对这些钱财与军械的,死去之人是不可能说出来的,除非是你们行事的过程之中,有其他人知晓所有的安排。”
骆文化点点头,脸有些红了。
“此人姓常,义兄称呼其为常老三,晋州人氏,至于裴兄说及其他人是否知晓此事,我可以断定,没有其他人知晓。。。”
裴常昊轻轻的叹一口气。
“既然如此,写信之人肯定是这个常老三,此人心思缜密,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他给你写信,明确提出来要求,你若是退一步将隐藏的钱财告知常老三,则常老三在获得这些钱财之后,肯定与官府联系,将你的情况泄露出去,借官府之手杀掉你,消除一切隐患,自己去做富家翁了。”
骆文化没有反驳,跟着开口了。
“裴兄说的是,我若是不告知常老三隐藏钱财的地点,他又能如何。”
裴常昊眯起了眼睛。
“没有那么简单,你在济源县城露面的那一刻,常老三就发现你了,他一直在暗中观察,也会暗中调查,你我之间的关系,常老三应该知晓一些,所以就算是拿不到那笔钱财,他也会向官府告发你,尔后官府根据他的告发,直接对我动手,且威胁到裴家庄,那样常老三就算是得不到钱财,也能够洗白身份,平安的活下去,甚至可能得到王重盈的赏识,再一次的进入牙军之中去。”
“也就是说,常老三不管怎么做,都能够获得好处。”
骆文化的脸色再次发白,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裴常昊。
“裴兄,这是隐藏钱财和军械的地址,我想这笔钱财和军械,一定能够帮助你壮大自身的力量。。。”
裴常昊将写有隐藏钱财和军械的纸放在了桌上。
“骆兄,此事以后再说,当下之计,务必找到这个常老三,消除眼前的危险。”
骆文化摇摇头,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谈何容易,常老三是义兄最为信任的军士,能力强悍,当初王重盈进入河中府,就连义兄都没有防备,唯有常老三察觉到危险,且安全逃脱,这次常老三发现我了,肯定会暗中动作,我们恐怕连他的踪迹都无法找到。。。”
骆文化说的不错,想要在济源县找到常老三,这不可能,而且常老三留下的信函之中,仅仅是提出了诸多的要求,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也就是说,常老三没有确定见面的地点。
不过裴常昊不是这样看的,正是因为常老三在信函之中仅仅提出来要求,其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个细节引发了裴常昊的关注,让他从中察觉到了端倪。
常老三不可能放弃这么大的一笔钱财,无缘无故的将骆文化交给官府,如果骆文化被官府抓住了,死不开口,亦或反咬一口,常老三什么都得不到,甚至可能被王重盈一并杀掉。
所以常老三一定计划了,在某个特定的场合,逼迫骆文化开口说出隐藏钱财的地点。
按照正常的思维,常老三与骆文化面对面,得到的只能是骆文化的怒骂,且常老三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直接逼问骆文化,唯一的可能性是,骆文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任由常老三摆布,那个时候常老三就能够从容的开口询问了。
劫持骆文化不可能,如果可以这样做,常老三早就做了,不需要写来信函。
剩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依靠官府,让官府将骆文化抓起来,关进大牢之中,常老三若是能够进入大牢之中逼问,那就是最为安全的。
偏偏聚贤楼与济源县贺县尉发生了冲突,且贺县尉是管辖整个济源县城治安的官员。
如果常老三与贺县尉联系,两人谈判,都能够得到巨大的好处,贺县尉不仅能够报仇,还能够在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的面前邀功,获得提拔和升迁的机会,常老三就不用多说了。
所以贺县尉一定会答应常老三提出来的要求。
这一层,裴常昊早就想清楚了,只是没有告知骆文化。
“骆兄,你先去歇息,此事我来办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会找你的。”
。。。
苏春贵进入了书房。
“春贵,你马上到县城去,死死的盯住贺县尉,不管贺县尉做什么事情,都要及时的禀报,我给苏春华和孟代平写去了信函,你将信函交给他们,让他们按照信函上面说的做,记住,一定要告诫苏春华和孟代平,务必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决不能擅自做主。”
“有一个叫做常老三的人,其相貌特征,我已经写在信函里面,如果发现此人与贺县尉联系,第一时间禀报,且做好斩杀两人的一切准备。”
“此事重大,务必要做好,不能够出现一点点的差错,否则我们都有巨大的危险。”
“你马上出发,进入县城之后,不要前往聚贤楼,找一家客栈或者酒楼住下来,可以混进赌坊里面,将信函交给苏春华,且告知苏春华住宿的地方,今日我也要前往县城,晚上我会想办法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