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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倾心(1 / 1)

到得水族馆后,只见炎炎烈日之下,商贩吆喝,人潮来往,水泉喷溅,洒落漫天水光,正是此地热闹的时候。

路小雨颜色一开,左右顾盼,孩子似热切兴奋的笑了起来,说道:“呀,好多人啊......”赵航见她颇有喜色,不自禁的得意起来。购票入馆之后,两人慢行于海底隧道,置身于一片梦幻般深蓝海光当中,目之所见,皆是缤纷斑斓的珊瑚海藻,种类繁多、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赵航与路小雨指指点点,谈谈说说,均是不胜之乐。

不多时,顺着步子迈入鲸鱼馆中,择位而坐,只见几只黑白斑纹,身材肥硕,圆首扁脑的鲸鱼,正在池中徐徐游动。路小雨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鲸鱼?”赵航咳嗽了一声,心道:“日你七舅老爷的,还好老子来时就做足了准备,要是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糗大了?”说道:“嗯......这是虎鲸。”路小雨稍感惊讶,问道:“虎鲸?那不是一种凶猛的海洋动物么?它们也可以被驯化么?”

正说间,只见两名饲养员跃入水中,对台上的观众招手示意,唿哨数声,虎鲸便疾游而至。饲养员骑在虎鲸背上,吆喝数声,那虎鲸尾巴一横,哗啦啦扫出一片水花,跟着一跃而起,落入水中,载着饲养员穿梭遨游于场内池边,引得观众们爆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赵航随众鼓掌叫好,只见身旁的女孩也是一脸淡淡的微笑,专注的望着池边的表演,轻轻拊掌,心道:“瞧她的模样,好似也很欢喜,这可就太好了。”这时,又见一根长杆吊起一条大鱼浮于空中,忽听得“噗通”一声,一条虎鲸从池中飞跃而去,一口吞下大鱼,便即没入水中。这长杆离池水约有数米之高,而虎鲸腾跃之力,委实可观,场边观众呼喝吆哨,再次鼓掌叫好。不多时,那两名饲养员骑着虎鲸聚在池边离内场最近的位子,微微躬身,同时嘬哨一声,池中所有的虎鲸顿时浮出水面,一齐往场边游来,从头至尾,井然有序的一一露出硕大的脑袋,似是在对观众打招呼。到了尾端,那最后一只虎鲸露出脑袋后,纵跃出水。然后回转而去,由尾到头,一只只虎鲸纷纷整齐划一的跃出落水,溅起水花无数,湿了前排观众,惊起轰动热烈的彩声。

表演结束后,两人相偕而去。路小雨谈起方才虎鲸聪敏灵巧的表现,尚是一脸意犹未尽的神色,说道:“你说说那些饲养员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把那些虎鲸驯化的服服帖帖的?我瞧他们那亲昵无间的模样,可是羡慕的很呢。”赵航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虎鲸这种动物可是嗜血凶猛的紧。”路小雨笑道:“就是这样才值得羡慕啊。明明是海中凶恶的霸主,却可以听之任之,与你一人相亲为伴,岂不是很神奇的事情么?”

赵航心中一动,悠悠然道:“这样啊......”瞥了她一眼,轻咳一身,又道,“我也可以办到的。”路小雨对上他的眸子,笑问:“嗯?”赵航道:“我.......我也可以像虎鲸一样,对别人凶恶强横,但、但只与一人亲密无间。”一语说毕,身上汗水涔涔不绝而下,心中早已将“我日”二字,重复了无数遍。

路小雨“哦”的一声,若有所思的含首无话。过了良久良久,在赵航看来,简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却又似一交睫般短暂,终于等到她顾左右而言他的轻言缓语:“哪......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赵航喏喏连声,心中既感欢喜振奋,却又忧心忐忑。喜的是别人未直言拒绝自己言语中的好意,脸上也没流露出丝毫不悦反感之色,显是自己尚有机会。忧的是她也没有半点应允之意,思虑之情,好似这件事情于她不过是拂风流水,在她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赵航是个直性子的汉子,既不像李泽那么机巧无双,舌绽莲花,又没有王萧那般恬不知耻,死不要脸的本事,更无林致远心思之敏感细腻,体察微毫,要他如此猜度领悟一个女孩子家的心事,可实在是难为他了。好在他素来心胸豁达,能得与路小雨为伴,在他看来,已是生平未有之乐,只要别人未厌恶嫌弃自己,他心中已是欢喜祥和远胜愁思忧虑。

两人信步而行,自企鹅馆到海豹馆,从北极地带至深海天地,目睹了噗噗丫丫企鹅、萌态满溢的海豹、憨厚结实的北极熊、稀奇古怪的深海生物,相携相伴,顾盼笑谈,不觉膈膜尽消,情意暗生。路小雨虽不言及,但偶一轻嗔笑语,拨弄嬉闹,早已表露无遗。只是赵航生性粗犷大意,未曾猜及而已。

时近正午,两人寻到一家餐厅,随便点了些东西充饥。赵航小心翼翼的挑起一勺饭,放入嘴中,惟恐自己吃相太过粗鄙,吓到了人家。路小雨并不进食,只是笑吟吟的咬着吸管,一脸坏笑的盯着他。

赵航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怎、怎么了?”路小雨笑道:“瞧你长得这么壮实的身体,难不成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这么秀气么?”赵航老脸一红,说道:“那是,我可是我们寝室出了名的斯文。”路小雨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道:“真的?”赵航说道:“当然是真的。”

路小雨笑道:“那我前天晚上怎么见到你跟你室友说起话来,倒是一口一个我的太阳,蛮不拘一格的嘛,为什么在我面前就这么拘谨约束起来了?”赵航嗫嚅道:“你......你都看见了?”路小雨点头笑道:“我很早很早就知道啦,是不是在我身边,你会觉得特别不自在?”赵航忙摆手道:“怎么会呢?我......我只是怕你听到那些污言秽语的,会不开心而已。”

路小雨咯咯娇笑,起身走至他身旁,俯耳说道:“你是说我......咳咳......你、大、爷,这些话么?瞧,我也会呢。”吹气如兰,语带娇羞,声音甚低。

赵航忍不住哈哈一笑,乐道:“小雨,你......”路小雨笑道:“怎么啦,我说这些污言秽语,是不是贬损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所以你不开心了?”赵航笑道:“哈哈,哈哈,为什么听你说起这些话来,我......我就忍不住想笑呢?”路小雨佯怒道:“好啊,你敢笑话我是不是?”赵航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不论你说起什么话,我都爱听,管它是诗词歌赋,还是我日大爷......啊?!”此话方出,便赶忙捂住了嘴。

路小雨不禁莞尔,说道:“你说的可比我要流利多啦。怎么样,你瞧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么?”赵航偷偷瞧了路小雨一眼,只见她婉约秀面上的淡淡笑容纯作一派纯粹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不快之色,显是刚才所说,皆是出自本心。

赵航顿感心安,再无先前收敛性情的拘束桎梏之感。他一直以为路小雨是个温婉含蓄的女子,全没料到她也有这么俏皮讨喜的一面。此刻听她莺莺软声,略带调笑的三言两语间,便大缓自己心结,心下喜乐之时,对她的绵绵情意,却又不免转深了一层。笑道:“小雨,你真不会觉得我满口脏话的,会太粗鲁野蛮啊?”路小雨“嗯哼”一声,笑道:“你试试啊。”

赵航哈哈大笑,当下不再拘谨,狼吞虎咽的扒下大碗什锦炒饭,扬起盘子喊道:“我日你大爷的,可憋死老子了,老板,再来一碗。”路小雨格格轻笑,将自己的盘子推到他面前,说道:“喏,我的给你。这些景点的饭菜贵的可怕,没必要再浪费钱了。”赵航怔道:“你不吃么?”路小雨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是太饿。”赵航想是女孩子家的需要节食瘦身,所以也不大推辞,接过饭来,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风卷残云般将满满当当的一盘饭扫了个精光。

路小雨支颐无话,脸带微笑,目含缱绻,静静的瞧着赵航,忽道:“呐,赵航。”赵航应道:“嗯,怎么了?”路小雨说道:“要是我们能早些相识,可就太好了。”赵航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迷糊,问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们现在认识就晚了么?”路小雨眉目一敛,默然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可惜了,我觉得晚了好多。”赵航愣愣的看着她,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失措感将他攫住,说不出话来。路小雨别过头去,笑道:“你瞧我,又说些有的没的了。夫为乐,为乐当及时,把握现在可比一个劲儿的伤怀感叹要好得多了。”说着搭上了他的手,嫣然一笑。

赵航静凝着路小雨脉脉温婉的眼角眉梢,如沐春风的浅浅笑容,一时间如坠云雾幻梦,沉醉其中而不知归处。

午饭过后,两人不再四处游玩,只是在静逸安闲处,相依相偎,谈笑而对,直至斜日缓沉,这才携手而归。赵航触碰上路小雨冰凉柔腻的手掌,不由面红耳赤,内心却是一片安详自如,想道:“但愿一辈子有如今日,我赵航能一辈子陪着路小雨,见他平安喜乐,笑语盈盈,那可真是别无所求乐。”

路小雨竟似有灵犀相通之能,忽地侧首而笑,淡淡道:“我也一样。”赵航怔道:“小雨,你......”路小雨微笑道:“我早就明白啦,你愿意一直,一直陪着我,是么?不论何时何地,何年何月,你都愿意陪着我,对么?”赵航陡然热血上涌,昂然点头道:“我愿意,当然愿意!”路小雨望着他,倏然间妙目盈盈有泪光闪烁,温柔轻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呜咽,说道:“我......我也愿意,我是多么想早些认识你,那样我就可以永远永远的陪着你了,可......”说着伸出弯勾的小指来,又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咱们拉勾。”

赵航不知她话中何意,但见女孩梨花带泪,抽噎语笑,心中早已软如云泥,勾上她的拇指,说道:“嗯,拉勾。”路小雨像个孩子似的,摇晃着两人的手指,念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赵航虽然粗犷不文,却也懂得她说词中眷眷情深,绵绵不弃之意,随着念道:“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路小雨收起拇指,微笑道:“我答应你啦,从此天南地海北,人间阴域,我都会好好生生的等着你,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我都会一直一直等下去。”赵航伸指捻去了她脸庞的泪水,心中爱怜横溢,只是撇嘴而笑道:“好、好。”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时间,落日薄暮,凉风徐徐,两人相对无话,默然情深,早已胜过了万语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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