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人癸有些遗憾。
云不亭一身修为尽丧，它是能够感觉得到的。
而这也就意味着云不亭将再也没有能力抵抗入体的清气。
混沌的转化差不多要开始了。
云不亭很快就将什么都不剩下了。
被清气同化成为混沌，那种体验云不亭曾经有过的，记忆犹新。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癸。
到了这个时候，云不亭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冲着癸咧嘴笑道：“大佬，如果我死了，云亭净界是不是就会停止运转了？”
“是的，缺了你这最后一环，云亭净界是不完整的。”
“那我死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变成原来那样？那些已经突破了桎梏的高手，会不会被世界的规则强行降低修为境界？回复成原本的修为？恢复成那个没有那种能搬山填海的仙人的世界？”
癸说：“你在想屁吃。世界的规则岂能随便更改？”
云不亭往后抻了抻自己的脖子，“嗐，意思是，我开启了这个潘多拉的魔盒，结果我现在要挂了，得让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承担这个不太妙的后果了？”
“潘多拉的魔盒？指的是什么？”癸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这个世界的童话和寓言与云不亭来自的世界是不同的。神魔、信仰、传说有差别，所以潘多拉的盒子，哪怕对清气的意志来说，都是个从未听过的名词。
云不亭没有向它解释，因为他已经没这个时间了。
他只来得及长叹一声，说：“是我对不住这个世界了。要不是我整天妄想着搞网恋，也不会整出这么个幺蛾子。那所谓的浊气十二意志，我甚至都还没能见识过它们报复社会的手段呢……只能交给其他勇士来干这活儿了。
对了，大佬，我能再用一次云亭净界吗？我想跟赵哲通个话。”
若是云不亭真撑不住了，他最后还是想要提醒赵哲一声。
同为穿越者，同为这个世界的异邦人。
云不亭希望最后能够给自己的老乡，提供一点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帮助。
癸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你开始变成混沌了。”
云不亭低头一看，果然，他的双手开始变得有些虚幻，有些透明。
他的消失开始了。
云不亭曾寄希望于自己的本能，那柄银色的钥匙。
可是本能钥匙这一次没有出现帮助他。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状况，他的能力是完全顶不住了。
云不亭干脆也不想了，他放空了自己的脑袋，整个身体松弛下来。
“累了，死就死吧，就是不知道我被同化成为混沌，重归于天地一气之后，是不是有机会化身清气的意志，去跟你做同事。”云不亭勾起嘴角，笑着说。
癸无情地泼了他一盆凉水。
“天地划分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存在了，你只是世间的一粒尘罢了，微不足道。”
“行，知道了，你们牛逼。”
云不亭的手肘都已经变得虚幻了。
他尝试着去动手指头，却发现变成虚幻透明的身体部位，他完全都感应不到了。
明明还能看见一点点的轮廓呢。
是不是等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幻透明了，他也就什么都没了，连思想和意识都将消亡。
云不亭在想，他可是被天地标记过的天才，引发了不止一次天地一叹的奇才！
结果还真就天妒英才呗。
混沌化还在继续，云不亭的肩膀也失去了知觉。
“大佬，我能不能拜托你……”
“不能。我知道你想让我帮你照拂南冥山的人。可是你死了之后，我和浊气的联系也将中断。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有趣的人能引起我的注意了。”
“您能不能有点儿人性呀，咱们再怎么说，也算是合伙人的啊。”
“我说过许多次，我不是人。”
云不亭已经连自己的锁骨都感觉不到了。
基本上，他只有一张嘴还能动了。
云不亭想趁着没死，最后多说几句话，说爽了才行。
他张嘴正要再跟癸扯两句，突然，他本应该被清气同化成为混沌，消失了的丹田处，有一道银白的光辉辐散开来。
那个有着他上辈子的普通面目的元神小人，脚踏虚空，身放银光，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小人走在空中，脚下却像是有坚实的台阶。
它循着台阶向上走，走到云不亭的面前，转身同云不亭对视。
云不亭的脖子被清气同化成了混沌，他只有一颗脑袋还是实在的。其余的身体部位，都只剩下了淡淡的轮廓。
放光的元神跟云不亭对视，云不亭只剩个头。这一幕还怪瘆人的。
“兄弟，你咋没事儿？”云不亭下意识地问道。
他自己的元神，当然不会回答。
上一次元神说话了，那是因为他的身体的原主，小云不亭的灵念最后有事情要交代一句，借用了元神的身子罢了。
现在小云不亭已经真正地往生去了，这元神小人就只剩下纯粹的天上气。
天上气？
云不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天上气是一种特异的存在，它既不是清气，也不是浊气。可同时它既是清气，又是浊气。
混沌便是这样的状态。
云不亭正在被同化成为混沌，正在消失。
可是天上气拥有混沌的属性，元神是天上气。
云不亭猛抬头，“大佬！我是不是能够以元神的姿态存活？”
“那跟不存在了没什么区别。”
“那……”
癸打断他。
“天上气，本质上是一种混沌的力量。这种力量若是没有了壳，那便跟不存在是一样的——在你周围，你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混沌，混沌存在于清气和浊气之外，还有夹缝之间。而你正是这个元神的壳。这个元神若想继续存在，它就不会放任你这个壳消失。”
云不亭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元神小人。
“所以大佬你是说，这个元神，它会救我？”
“你只有这最后一个希望了。但我不知道它会怎么选择。”
云不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巴了，他现在说话都有些困难。
但云不亭最后还是大声喊出了：“救我！”
飘浮在他面前的元神小人，对云不亭的请求有了回应。
这个元神没有说话，它张开了双手，以一个拥抱的姿态很迅速地飘向前方，撞进了云不亭仅存的半个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