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与申公豹说完了姜子牙的事情,却见杨戬在一边沉默不语,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毕竟阐教这事做的确实让她生气。
想了想苏云卿也只好什么都不说,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担心杨戬。
玉鼎真人没有把详细情况告诉杨戬,苏云卿自然也不打算说,毕竟这种事不管是对阐教那边来说还是对女娲来说,都是个丢人事情,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张扬比较好。
等一众人离开,苏云卿便开始低头处置手边的公文,这些基本都是申公豹和章瑜写好了批复意见的,苏云卿只需要看下确认没什么大错误然后确认就可以了。
而等这一摞签完了,苏云卿还得有一堆东西要看,她到底是离开了不短的时间,申公豹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了是一方面,但那不过是说个梗概,有些东西苏云卿还是要自己看的。
也幸好她向来习惯了这样的工作量,此时的太原也没到当初并州的程度,因此倒并不觉得特别辛苦。
只是就算是这样苏云卿还是到了晚间才算是结束一天的工作,屋子里早有侯府的下人点好了灯,再加上苏云卿自己捣腾出来的类似于现代led灯的法术照明小东西,虽然说是在商朝,但此时看着这条件倒是比之后的战国三国都要好一点。
苏云卿把桌上的东西略分了一下便起身离开,她晚间虽然不睡觉,但修炼还是要的,至于说屋里其他东西,自然有人收拾,她也不必操心。
只是苏云卿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看见章瑜也是刚结束工作的样子,章瑜见了苏云卿刚要行礼,苏云卿摆摆手给他免了然后问道:“你怎么也到了这时候才走?我以为最近诶那么多事情呢。”
章瑜依旧是那种秀气文静的感觉站在那里,听了苏云卿的话,便答道:“只是听杨将军说主公打算明年用兵,我略有些相反,便去找了些资料看看。”
这倒是让苏云卿有兴趣了:“你有什么想法?”
章瑜倒是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笃定的说道:“主公的目光从来不仅仅是落在如今这么一小块土地上的。”
“主公志在天下。”
苏云卿不承认却也不否认,只是问道:“那么你又有什么建议呢?”
章瑜知道苏云卿算是默认了,他的眼睛忽的亮了起来,仿若是一瞬间有星辰闪烁一般,他看着苏云卿,在嘴角带出些许笑意来:“我知道的,我的选择从来都没有错。”
他那样秀气的面容略带笑意,看起来就是十分乖巧安静的样子,但苏云卿却知道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她忽然就有了长谈的兴趣:“天色虽然晚了,但喝杯酒的时间该还是有的,要不要去我那里温一壶酒慢慢说?”
“自然都听您的。”
苏云卿便又带着章瑜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却见有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见苏云卿突然回来他们显然也十分惊讶。
苏云卿摆摆手:“先不必收了,吩咐下去送几壶酒来。”
章瑜跟着走到另一边,他对苏云卿这里的布局很熟悉,毕竟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直接从靠墙的架子上将那副巨大的地图拿下来,然后直接铺在地上。
这年代的地图基本都很抽象,苏云卿这里的虽然绘制的十分详细,但却也依旧保持了抽象的画风,但这么一张巨幅的地图平铺在地上,却无端带出几分气势来。
章瑜跪坐在地图的一侧,他手中拿着一支小木棍,然后从将一端指在了太原的位置上,紧接着,他缓缓移动木棍,苏云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就发现章瑜是在把她之前扩张的顺序和方向都整理了一遍,可紧接着他在停了一下之后开始想着东面移动,最后停住的时候他抬头看向苏云卿:“若我所料不错,主公应该是打算这么打的吧?”
苏云卿此时已经遮掩不住自己的愉快心情,她干脆的坐到了章瑜的对面:“不错,你倒是想的与我一样呢。”
“不,并不一样,这不过是我对主公的猜测罢了。”
他这话叫苏云卿不由的抬头看他:“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本身并不赞成我的想法?”
章瑜点头,然后说道:“主公的方法争霸尚可,但若是主公真的志在天下,便不是最好的办法。”
苏云卿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但语气却比之前要平静的多:“说说看。”
章瑜却对苏云卿道:“在我看来,主公此举实在短视,主公以为只有打下来的,派兵占领的土地才是您的吗?”
苏云卿没说话,章瑜继续说道:“主公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
他说话的语气严厉半点没给苏云卿留面子,配着他那清秀的过分的面容实在是有些违和。
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秀雅温文的人是怎么也不该这么说话的,但章瑜便是这么说了。
苏云卿没管章瑜的语气,而是问道:“那么你的想法呢?”
章瑜将手中的小木棍再次指向了太原:“以我看来,主公此时的地盘足够了,再大未免惹眼,至于说日后,就如同我之前所言,并非一定是您以强兵驻扎的地方才是属于您的,准确说来,如今主公已经是北方除北伯侯以外封地最大实力最强的诸侯,而其他诸侯大部分不堪一击,因此您的对手此时已经不是那些占据着小小地盘的小诸侯,而是北伯侯崇侯虎,您也只有他这一个对手,至于说地盘?崇侯虎放弃的,便是属于您的。”
苏云卿看着地图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说清楚点。”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天下大乱之前尽量多的占据地盘强大自身,之后真正动手了才能算是有底气,至于说崇侯虎,那确实是她的对手,但苏云卿一直觉得那是日后的问题,而不是现在的。
章瑜说道:“在说我的想法之前,不妨先让我说说主公原本的计划吧。”
他把苏云卿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然后说道:“主公可曾想过这样的做法是否会让崇侯虎感受到威胁?他那样的人,若是真的觉得您对他产生了威胁,那么他不会再管其他,而是将主公作为他的首要目标,他必须先消除您这样一个威胁才能安心。”
但苏云卿真的能和崇侯虎打吗?她当然能打,且自觉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取胜,可崇侯虎毕竟是北方之主,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在纣王干坏事的时候尽跟着助纣为虐了,可他的实力是强大的,苏云卿就算赢了崇侯虎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个时候苏云卿得到了北方又如何?她需要回复元气,那也就代表着几年之内她都无法与西岐修养多年富庶安宁的西岐相抗。
这对苏云卿来说是致命的。
“当然,我也相信既然主公做出了如此决定,应该也知道弊端在何处,您对此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但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您自己清楚了。”
苏云卿承认,章瑜说的没错:“我确实为此担心,我确实有一些打算,但不管怎么说把握也不过六七成,你若是有其他想法,不妨说出来。”
“如我之前所说,你的所占有的地方并不能单纯的以驻兵来算,而是以北伯侯放弃的地方的来算,我所说的放弃,是他欺压百姓将一地祸害的民不聊生的地方,主公若有贤名则这些地方听闻主公的名声必然愿意迎奉主公,便如同西方之地尽皆在西伯侯的掌控下一般。”
姬昌不是通过强大的军队镇压各地的,他是通过自己美好贤德的名声收拢民心,让众人信服他,而姬昌手下的各路小诸侯们也无人能够质疑姬昌,更无法反叛,因为他们治下的百姓军队就不会答应这种事。
姬昌每到一地,当地便有人对他夹道欢迎,恨不得让姬昌立马来做自己的长官治理当地。
当初纣王要把姬昌囚禁在羑里不就是这样吗?本以为姬昌被囚禁了去受折磨的,但实际上姬昌在羑里过的还算不错,当地百姓听闻他的名声都欢迎他去。
“主公治下如今也算富足,对比被崇侯虎祸害的其他地方要好得多,因此主公只要做的更好就可以了。”
“难道我做的好,崇侯虎便会把北地送给我吗?”
章瑜却反问道:“难道主公觉得日后崇侯虎还可以常驻北方吗?”
听到这话,苏云卿立刻就明白了章瑜的打算。
他不是不占地盘,而是不要苏云卿一城一池的打过去,如今西伯侯姬昌不提,南伯侯鄂崇禹与纣王的关系也不咋地,东伯侯姜桓楚这几年因为因为姜王后的事情也没少和纣王闹矛盾,于是若真的起了战乱,那么纣王能够调遣的其实就只剩下了崇侯虎一个而已,好吧,闻仲也算,但闻仲并不能靠一人顾全方方面面,所以纣王一定会调动崇侯虎。
那时候崇侯虎带兵出去了,他在北方的统治将异常薄弱,且留下了一群对他不满的百姓和诸侯,此时苏云卿若是动手,事情并不困难。
哦,别问如果崇侯虎走的时候要带上苏云卿陪他一起平叛怎么办,苏云卿能往女娲那里跑啊,就说是去聆听女娲教诲了,难不成崇侯虎还能跑去找女娲要人?
所以说,比起如今一城一地的去打,然后在天下大乱之前就和崇侯虎撕起来,不如好好发展自身,招兵屯粮,等时机到了一击即中。
至于说苏云卿若是大肆宣扬自己的贤名会不会让人忌惮……得了吧,当初姬昌在西岐都被称作圣人了也没见纣王忌惮他,纣王真正对姬昌不满还得是从苏护那事开始的嘛。
章瑜给苏云卿构想的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状态,在其他时代这或许并不是个靠谱的办法,但在这个思维逻辑苏云卿完全无法理解的时代,这真的是个好办法。
总之苏云卿觉得她一时半会儿的真的无法理解封神人民的脑回路,就像她无法理解纣王那群大臣的脑回路一样。
苏云卿赞同了章瑜的想法,然后说道:“你回去之后写个详细的文章给我吧。”
听到这话章瑜倒是笑了:“我不过是个新来的年轻人,甚至任职尚且不满一年,主公便不会有所担心吗?”
提起这个,苏云卿倒是有自信的:“我这人好像没什么其他的优点,只有看人比较准,我觉得你可以信任呢。”
“而且……”苏云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话:“曾有人告诉我,背叛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辜负我的期望也是令人难过的事情,很难会有人能够愿意真的辜负我,所以,你应该也不会的,对吧?”
这话顿时就叫章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我确实是不愿意让您失望的。”
不管那话是谁对苏云卿说的,章瑜得承认,那人说的没错,苏云卿是一个你很难会愿意背叛也绝不愿意令她失望的人。
直到这时候苏云卿之前吩咐的酒才送了来,苏云卿干脆和章瑜一人一个杯子,拿着地图和未来的局势分析下酒,聊的倒也愉快。
章瑜倒是发现苏云卿的画风果然是与旁人不同的,这年代喝酒虽然用的是体积绝不算小的青铜杯,但说实话,一般姑娘喝酒也不会像苏云卿豪放。
人家喝酒都是小口小口的,再不行也有一番秀雅的姿态,但苏云卿和秀雅两个字根本不靠边,你与其期待她的秀雅姿态,不如赞一句她的豪迈气概。
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但几杯下去章瑜显然是开始迷糊了,苏云卿却依旧眼神明亮,甚至她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
不过看着章瑜那样子苏云卿便也知道这是不能继续喝了,否则她今天铁定得把这个刚发现的宝贝给喝趴了不可。
苏云卿招呼了人把章瑜好好的送回去,可看着桌上的酒又实在觉得不过瘾,这不喝也就罢了,都开喝了哪儿能才这么几杯就完事啊。
她想了想干脆回房间拎了自己的酒坛子跑出去敲杨戬的府上的大门了。
开门的是哮天犬,他看见苏云卿就瞪大眼睛不说话,苏云卿也不理他,径自走进去,还顺口问道:“杨戬呢?”
哮天犬茫然着一张脸给她指了个方向:“在里面。”
得,苏云卿拎着酒坛子就过去了。
对于哮天犬,这些年过来,又有杨戬的努力,苏云卿对他也确实平平淡淡的,于是他倒也知道其实一切都是他想太多,当然,最开始那两年哮天犬见着苏云卿确实有些别扭,但不过是一段失败的单相思罢了,总不至于人家这么多年还走不出来,哮天犬这些年对这事也算是看开了。
苏云卿见到杨戬的时候他正在后面的院子里练武,并没有用上什么玄门力量,不过就是最最单纯的招式练习罢了。
苏云卿摆开酒坛子和酒杯也不说话,先看着杨戬练完了一段,才举着杯子对他招呼:“杨戬,我找你喝酒来啦!”
苏云卿刚进来杨戬就发现了,但他这人做事就这样,练武就得认真专心,因此并没有半路停下,此时练完一段听到苏云卿的招呼自然得过去了。
只是杨戬却有些奇怪:“主公今日怎么过来了?”
苏云卿塞了个酒杯给他,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担心你呀。”
提起这个,杨戬苦笑:“让主公见笑了。”
阐教之前和女娲那边闹了不小的事情,如今看着苏云卿对姜子牙的态度,显然苏云卿的怒气也不小,他怎么可能不在乎这种事?
苏云卿却捧着酒杯对他说道:“其实你真的不必想这么多,我之前便对你说过,你只要安心做事就好了,阐教如何你并不需要担心,我承诺过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更何况这次阐教确实和老师那里闹了点不愉快,但事情主要出在太乙身上,如今太乙在乾元山闭门不出,你又何必跟着操心呢,总归不管是老师还是我,都不可能打上乾元山不是吗?”
这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杨戬自然也没办法反驳。
苏云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担心,但我既然这么说了,你信我就好了呀,与其担心阐教,不如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这比你猜来猜去猜阐教的事情要靠谱多了,更何况这事玉鼎真人既然没有对你说详细,显然是对你和阐教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影响的。”
见杨戬的面色放松了一些,苏云卿干脆的给他又塞了个酒坛子:“好啦,喝酒吧,我今天想找人喝酒,可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你比较能喝。”
杨戬倒是不介意陪着苏云卿喝酒,只是拍开酒坛子杨戬就愣了:“主公这酒……”
咋觉得味道不太对呢?
“哦,我往里面泡了莲花之类的东西,前些日子老师池子里的莲花给搅了一团糟,眼看着有不少被折了大概得浪费,我就问了老师怎么处理,然后拿来泡酒了。”
杨戬看着酒坛子里那依稀可见面目的莲花,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娘娘对主公还真是……大方。”
好好的灵根就让你拿来泡酒了啊!
女娲就这么惯着自家徒弟嘛?
杨戬见识广,大约也能猜出这酒坛子里泡的是什么,但这玩意儿要是拿到会用的人手里,不管是炼制法宝还是做成丹药都是极好的材料,可现在,好东西就这么被苏云卿稍稍处理了一下拿来泡酒了。
主公你咋不上天呢?
但杨戬也得承认苏云卿确实好眼光,这东西被苏云卿不知道以什么手法处理过之后在酒坛之中沉于底部,却依旧如同鲜活一般,且这酒倒出来晶莹剔透,与这年代大部分都有些浑浊的酒完全不同,甚至不用入口,靠近了便能闻到极为清淡的莲花香气,让人精神一振。
杨戬也是懂酒的人,他自然知道这是顶尖的好酒。
虽然这原材料这么用确实浪费就是了_(:зゝ∠)_
但泡都已经泡了,杨戬总不能再把那莲花之类的东西从酒坛子里面捞出来吧?所以说,该喝酒就喝呗。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苏云卿和杨戬两个人双双迟到了,当然不是因为宿醉后遗症,以这两人的酒量和体质根本不存在这种问题。
主要是……消化不良了。
或者说,那酒因为原材料太好,于是也算是大补之物,苏云卿和杨戬两人兴起喝的太多,齐齐的‘虚不受补’倒下了。
当苏云卿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才刚收拾好自己出门,便见门口守着的人一脸焦急的迎上来:“大人你总算醒了,出大事了!”
苏云卿茫然的眨眨眼:“昨天还好好的呀,今天能出什么大事?”
不过还真是出大事了,尤其是当苏云卿走到前面她日常处理事务的屋子的时候,发现申公豹和云中子坐在了一起。
苏云卿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云中子开口说道:“道友,我有负所托,是我对不住你。”
苏云卿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你先说清楚出什么事情了?”
“雷震子出事了。”
果然!
能够让云中子亲自上门的事情,除了阐教便是雷震子了。
阐教才刚折腾了一通,估摸着现在也是该消停的时候,那么出事的便只能是雷震子。
苏云卿的脸色不好:“雷震子出什么事了?”
看云中子的样子倒不像是雷震子被人打死了,那么能出什么事是云中子解决不了偏要来找她的?
还是这么一副对不起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