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当初听了母后的话,将咱们的婚事给退了……那并非是我的本意,你也如此逼迫我,可我都不在意……不在意了,你原谅我可好……你若原谅我,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你要什么?太子妃之位?”
那声音说到最后,更是多了一丝急切,将女人从关怀中拉出来,紧紧的抓着她的双肩,看着眼前面纱垂下,那双眸中,迸发的光芒,充满了希冀。
可面纱下的女子,身体却是分外僵硬。
百里骞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剑一般,刺在北柔的心上,胸中原本的郁结,此刻更是抽痛。
太子……太子他如此模样,竟是为了安九那贱人么?
他是得知了安九和大哥大婚将至,所以,才会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哼,好一个安九,她当真是好本事!
想到自己额上的伤,北柔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九儿,不然,我带你走,离开这里,没有北策,没有皇位争夺,天高海阔,任你想要在哪里歇脚,我都陪你!”百里骞紧紧的盯着那面纱中的女子,可是,许久,那人都不做声。
百里骞禁不住眉心微皱,一把将眼前女子头上的斗笠掀开,那隔绝了他视线的面纱被拿开,百里骞终于瞧见了眼前的人,原本期待的神色,不由一怔。
目光下意识的闪了闪,不是安九?!
随即,脸色一沉,嫌恶的将那女子推开,眼底更是一抹厉色掠过,“怎么是你?”
饶是醉了,可他还分辨得清楚些东西。
北柔身子一个踉跄,眼底的恨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局促,扯了扯嘴角,柔声道,“臣妾来看看太子殿下。”
“本太子有什么好看的?”百里骞浓眉一皱,丝毫不掩饰对这个女人的嫌恶。
北柔感受着那份冷漠疏离,心中抽痛,可却极力隐忍着,闻着这屋子里,弥漫了一室的酒味儿,“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身子更是金贵,醉酒伤身,太子殿下可要爱惜身体,臣妾……”
北柔说着,上前一步,看着百里骞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充满试探,“臣妾知道太子殿下心中苦楚,太子殿下对九儿姐姐的用情之深,柔儿也是明白,不过,三日之后,便是大哥迎娶九儿姐姐的日子,以后,北世子的未婚妻,就要关上北世子妃的头衔了,太子殿下,心中念着别人的妻子,这传出去,恐怕始终有损太子的英明,让人说闲话啊!”
百里骞眸子一凛,锐利的目光激射向北柔,“那又如何?父皇尚且可以夺了北王爷的夏侯侧妃,竟她豢养在宫中宠幸,本太子有朝一日,当也可效法父皇,谁又敢说一句不是!”
大婚么?大婚又如何?
北策和他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不是吗?
“那太子殿下这般伤神,这般借酒浇愁,又是为了什么?”北柔敛眉,额上的疤痕虽然很浅,但是依旧可以看得清楚。
可她却是知道,饶是此刻,太子都没有察觉到她所受的伤,更别说是对她所有怜惜关怀了。
他的心思都在安九的身上,她的一切,都是拜安九所赐!
百里骞敛眉,眼底的不悦更浓,却是无法应对,北柔看在眼里,声音依旧温柔,“太子殿下,不想看到九儿姐姐成为大哥的妻子,虽然打定主意日后掠夺,可此刻,心中只怕也会不畅快吧!”
“这又与你何干?”百里骞锐利的视线射向北柔,满含恨意的眸子微微收紧,“今日你来,莫不是看本太子笑话的?”
“看笑话?”北柔敛眉,“臣妾怎么会看太子的笑话呢?太子是臣妾的天……”
“行了行了,你没什么事,就滚出去吧。”百里骞不耐烦的打断北柔的话,带着醉意的身体,立即走到方才坐着的榻旁,随手拿起一壶酒便往嘴里灌。
北柔看在眼里,眉心微皱,握着的手更是紧了紧,却是没有离开,沉吟片刻继续道,“太子殿下,臣妾若是走了,太子殿下怕会后悔。”
“后悔?”百里骞目光扫向北柔,轻笑道,“本太子后悔……”
“是,今日臣妾是为了九儿姐姐而来。”北柔朝着百里骞福了福身。
“安九?”百里骞手中的酒壶一怔,那眼底的颜色越发的深沉,“呵,你倒是说说,你如何是为了安九而来?”
“臣妾感念太子殿下对九儿姐姐的情谊,臣妾特意想了一个办法,让太子殿下得偿所愿!”北柔敛眉,眼底一抹坚定凝聚。
百里骞转身面向北柔,“得偿所愿?哼,你知道本太子所愿又是什么?”
“太子不是想得到九儿姐姐么?”北柔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对上百里骞的眼。
果然,那眼中一怔,越发的来了兴致,嘴角轻笑,“是,本太子是想得到安九,可你方才不也说了,三日之后,便是大婚,她就要成了北世子妃……”
“不还有三日吗?”北柔第一次打断太子的话,那一贯的温柔之中,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在激荡着。
百里骞打量着北柔,沉吟片刻,“你……什么意思?”
“三日之后,便是大婚,若是这大婚,没了新娘……”北柔眸中的幽光闪烁着,意有所指,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目光紧锁着百里骞那面容之上的震惊,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笑意。
没了新娘?
北柔的意思……是要抢了安九么?
可三日之后的大婚,声势浩大,还有记过使臣在,况且,要在北策的手中抢新娘,又怎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百里骞眸光闪了闪,眼底的松动,被北柔看在眼里,北柔更是冷声一笑,“臣妾以为太子对九儿姐姐的情义,什么事情都可以豁出去,可没想到,太子对安九的心意,怕也并不是臣妾所想的那般深厚,不然……又怎会在此刻犹豫不决呢?”
北柔叹了口气,瞥了百里骞一眼,福了福身,“太子殿下若是想继续用酒麻痹自己,臣妾便不打扰了,臣妾告退……”
说着,北柔转身,刚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果然开口……
“等等!”
北柔顿住脚步,“太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既然提出来,可是有了办法,能够让三日之后,没了新娘?”百里骞的醉意似乎散了许多,手负在背上,沉声开口。
北柔嘴角一扬,“不错。”
“可有把握?”百里上前几步,难掩急切。
北柔感受到这份急切,心中浮出一丝不悦,眸子眯了眯,“若是没有把握,臣妾便不会为太子献策。”
“好,太好了!”百里骞派了一下手,一改方才的阴郁,神色激动了起来,抢了新娘?
呵,就算是北策又如何?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安九真正成了北策的妃子,倒不如一搏……北策么?
是她抢了本属于自己的女儿,现在,他的算计,也不过是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来不及探寻具体的法子,百里骞已经是难掩兴奋,突然,目光落在北柔的身上,那兴奋倏然一僵,对上北柔的眼,眸中冷静了下来,一如既往的阴鸷冷冽。
“为什么?我记得你喜欢本太子,为何要助我夺安九?”百里骞眸子眯了眯,眼底似探寻,更有防备。
北柔承受着百里骞的质问,目光闪了闪,沉吟片刻,可最终也没有再回避。
北柔对上百里骞的眼,以往都是小心翼翼,甚至是卑微的面对他,而此刻,她的眼里,却是平静与平等,“臣妾喜欢太子,以前臣妾尽力去做一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太子妃,可是,依然得不到太子的青睐,臣妾想,定是臣妾的方法不对,这段时日回北王府,日日绞尽脑汁的想,思来想去,臣妾也是悟到了一些东西。”
百里骞蹙眉,来了兴致,“哦?你说说,你悟到了什么东西?”
“臣妾一直渴求太子的怜爱,可却是以自己方式,而不是迎奉太子的喜好,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对安九有情,臣妾以前虽没嫉妒之心,可却也没为太子做过什么,所以,倒不如投你所好,为太子你谋划此事,不知柔儿此举,是否让太子欢喜?”
北柔敛眉,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娇媚。
百里骞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出声,“欢喜,自然是欢喜……好,太子妃实在是深得我心。”
北柔心中一喜,敛眉,走到百里骞的身旁,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喜欢,就不枉臣妾思虑这么些天了。”
百里骞瞥了北柔一眼,就算是如此,想到那晚,他的心中依旧有些芥蒂,但想到安九之事,还要依仗她,便也只能敛去嫌恶,脸上浮出一抹笑容,“那太子妃方才所提的方法,又是什么?”
北柔嘴角一扬,“太子急什么?有些事情,让臣妾去安排就行,太子殿下……便只管等着三日之后,纳妾就是!太子殿下,臣妾回府奔波,有些乏了……”
“太子妃在这里休息就行。”百里骞敛眉,上前拉住北柔的手,放在唇边,浅浅亲吻。
北柔一怔,这暧昧的暗示,是她期待之中,却是意料之外,可下一瞬,却是顺势倒入百里骞的怀中……
果然呵……太子竟为了此时……北柔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安九啊安九,没想到,她再获太子宠幸,竟又是拜她所赐!
想到自己额上的伤,北柔心中更是浮出一丝恨意,可那又如何?
她总算也得到太子宠幸了,不是吗?
至于安九……此刻,她是在准备和期待着三日之后的大婚么?
哼,她可不会让她如意,她北柔还没有得到太子的爱,她安九,休想得到幸福,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她在地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爱大哥么?
那她就让她看看,她被太子捷足先登,占了身子,大哥还会不会对她那般痴迷宠溺。
北柔心中如是想着,突然身子一个悬空,整个身体被百里骞打横抱起,北柔娇呼一声,双手吊在百里骞的脖子上,媚眼如丝,温柔娇羞。
房间里,酒味儿伴着旖旎,弥漫了一室,门外,方才跟着北柔匆匆赶来的上官怜,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暧昧声音,眸光微敛,呵,太子妃终于有办法让太子宠幸她了吗?
上官怜缓缓转身,看着这院子中的一大片结了冰的湖水,心中明白,说不定,这太子府的格局又要变了!
三日之后,安九和北策大婚的消息,同样也是传到了豫亲王府中,房间里,百里羽靠在榻上,眉宇之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邪气,可是细细一看,还可以从那眼神之中,找出些别的东西。
坐在堂下的,便是三日之后大婚的另外一个新娘,西凉公主,此刻,那面纱被取下,一张绝世的面容,将她的美丽展露在外,可是,此刻却似无人欣赏她的花容月貌。
西凉公主目光幽幽的注视了百里羽许久,看着他的眼睛空茫的看着某个地方,手中摩挲着一枚玉佩,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过,聪慧如西凉公主,却是隐隐猜得些端倪。
“倒是有缘,三日之后,安九郡主和北世子,与我们一同大婚,可真是要热闹了。”西凉公主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试探,打破了这屋子里,从她进来之时,就弥漫着的宁静。
似乎是听到安九郡主几个字,那空忙的眸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男人淡淡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眉心微皱,“你还没走?”
西凉公主心中一颤,随即扯出一抹笑容,“羽王爷的眼中,当真是看不到别人么?若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安九郡主,只怕羽王爷不是此刻对锦环这样的态度吧!”
百里羽蹙眉,“公主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自取其辱罢了!
“你……”西凉公主没想到百里羽是丝毫也不给她面子,心中气急,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却是压下心中的不悦,嘴角轻笑,“是,本公主知道,本宫主知道,三日之后,本公主是你的新娘!”
百里羽白了她一眼,“那又如何?嫁过来,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西凉公主揪着手中的锦帕,强撑着笑容,“是吗?那倒要看看了,我锦环,最是不会做个摆设,许多东西,等锦环为王爷谋划成功了,到时候,才知道锦环究竟是不是个摆设。”
“你休要胡来!”百里羽眸子一凛,厉声喝道,眼里的邪气,瞬间转为凌厉的防备。
“王爷请放心,锦环不会胡来,锦环的心思都在王爷的身上,定会为王爷谋一个锦绣前程。”西凉公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邪恶与坚定,目光灼灼的对上百里羽的眼,“有些东西,本就是属于王爷你的,已经被别人握在手中那么久,是时候该拿回来了,不然,那因此而死的许多亡灵,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瞑目。”
“够了,你闭嘴,不许再说!”百里羽赫然起身,面目之上的愤怒,弥漫了一室。
可西凉公主却是不罢休,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灿烂邪恶,继续道,“不能说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放心,有些东西,现在还无法被放在明面儿上,不过,有一天,迟早会公之于众,到了那一日,这东楚国,一切的主宰,就是你一人。”
“你……当真是想要谋夺皇位?”百里羽眸子一凛,狠狠的瞪着西凉公主,疯狂,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不是我想,是你应该。”西凉公主敛眉,嘴角似笑非笑,“这是许多人的期望。”
“许多人?哼!”百里羽轻笑,“哪些人?”
“那些死了的人!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西凉公主一字一句,那深邃的眸子里,似有什么热切的东西闪烁着,“当年,没完成的事情,如今,你来完成!”
“你……疯子!”百里羽厉声喝道,一甩衣袖,突然,看着西凉公主的眸子微微收紧,“你一个西凉公主,为何……呵,你西凉国的野心,倒是不小,如今天下,虽是三国鼎立,但都以为,北秦国和东楚国的野心最大,却没想到,竟是你们在谋划!”
“呵,野心么?”西凉公主眉峰一挑,不以为意,“本公主是为了你啊,你以为,贵国的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世,你还能是如今的羽王爷么?”
百里羽神色微闪,西凉公主看在眼里,呵呵一笑,心中更是得意,不需百里羽回答,便径自继续开口,“不,不能,你只会是阶下囚,贵国的皇帝,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况,你这一粒沙子,实在是太大了,放在谁的眼里,都觉着梗得慌!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皇上知道你的身份,也会天涯海角的追杀你,当年豫亲王为了保你一条命,不惜让你成了他的儿子,若是他在天之灵,看到你依旧会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又会不会死不瞑目。
呵……呵呵,如果我是你,我宁愿放手一搏,搏一个锦绣前程,搏一个毫无威胁的明天,也总好过日日担心,有些秘密被揭穿。”
百里羽敛眉,长长的沉默,放手一搏么?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他也挣扎过,可以他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
他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仇恨,所以,他玩世不恭,他游走在世俗之外,甚至不自觉的和太子为敌,他厌恶这个皇室,可却无法远离,他的心中,怕是一直都有蛰伏的心思。
以羽王爷的身份蛰伏,甚至是在期望着有一天能够为当年死去的那些人做些什么。
“羽王爷,你是聪明人,眼下只是还没看清楚一些事情罢了,不过,你还有时间!”西凉公主看着百里羽的神色,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等你我成了夫妻,再一起慢慢谋划大事也不迟。”
百里羽敛眉,看也不愿意看西凉公主一眼,西凉公主挑眉一笑,径自起身,缓缓走到百里羽的面前,“为了这次大婚,几国的使臣都来了呢,不知道是咱们大婚引来了这许多贵人,还是安九和北策的大婚将这些人引来的,罢了,追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那日热闹才是最重要的,锦环是最喜欢热闹的!”
“那公主就好好享受你的热闹。”百里羽冷声道,一甩衣袖,径自进了内厅。
心中挫败,这西凉公主手中握着他的秘密,当真是让他心里憋屈,三日之后的大婚……脑海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嘴角浅浅的扬起一抹笑意,身形一跃,从窗外离开。
西凉公主追进来之时,内厅却是空无一人,那张美丽的面孔微沉,眸光微转,牵唇一笑,随即也是出了房间。
连待也不愿意和她多待么?
可那又如何?他始终,得听自己的不是?
能拿住这堂堂羽王爷的要害,这世上,怕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
清宁小筑内,已是傍晚,绣娘将刚做好的嫁衣送了来,此刻,在红翎等人的伺候下,安九穿在了身上,温暖的屋子里,一室的婢女,看着眼前那大红嫁衣的女子,眼底皆是难掩惊艳。
“美,太美了,可比宫里的容妃娘娘,还要美上几分呢!”红翎禁不住开口道,目光热切的上下打量着安九,甚至在安九周围转着,不同角度的打量,“呵呵,看来也是不用改了,直接放着,三日之后,就能用了,呀,世子看了,定要被勾去了魂儿!”
红翎说着,促狭的看着安九,想到那日北世子匆匆从马车逃离的模样,眉宇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暧昧。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安九睨了红翎一眼。
“她倒是没乱说……”
正此时,窗子旁,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看去,看到那人之时,红翎禁不住惊呼,“呀,羽王爷……”
安九也是看到了百里羽,刚对上他的视线,那一抹身影便微微一闪,竟是翻窗而入,安九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堂堂羽王爷,有大门不走,怎么喜欢跳窗子。”
“跳窗子,也是别有一番风景。”百里羽邪气的挑眉,双眼打量了安九一番,瘪了瘪嘴,“虽然你长相实在是一般,不过,穿着这身嫁衣,却是要勾了人的魂儿去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安九蹙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百里羽呵呵一笑,“狗?哪里有狗?本王爷玉树临风,哪里像狗了?”
一旁的红翎,禁不住噗呲一笑,怕也只有小姐如此说羽王爷,羽王爷才不怒了!
百里羽瞥了红翎一眼,扬了扬下巴,“你下去吧……”
“可……”红翎看了一眼安九,这天色渐渐暗了,小姐已是待嫁的人,如此和男子同处一室,只怕……
“难不成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喝酒么?”百里羽扬了扬手中的一罐子酒,将那盖子扒开,瞬间,酒香弥漫了一室,“今日本王特地准备了这好酒,提前庆祝咱们三日之后的大婚!”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这百里羽,说得好似他们成亲一般。
安九看了这百里羽一眼,想到那西凉公主,眉心禁不住微皱,敛眉道,“红翎,你先下去吧!”
“是。”红翎领命,随即带着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出了门。
房间里,百里羽径自寻了两个酒杯,在榻上坐下,安九换下了方才的嫁衣,再次出现在百里羽面前之时,已经是一袭清雅的装扮。
安九走到榻上坐下,二人隔着一张茶几,房间里,除了酒香弥漫,便是沉默。
“羽王爷这是借酒浇愁么?”安九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看百里羽一连喝了两杯,禁不住蹙眉道。
那唇角微扬,百里羽眸中邪气弥漫,“本王是要大婚的人了,哪有什么忧愁?安九啊安九,你和北策在一起,连脑子都变笨了呢!”
安九禁不住嘴角微抽,这张嘴,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毒!
可有些东西,却是他掩饰不住的!
安九敛眉,浅浅抿了一口酒,“你我既是朋友,你若有需要,只管开口,我安九能做到的,定会竭尽全力。”
百里羽握着酒杯的手微怔,但随即却是恢复如常,邪气的目光看着安九,眼里似笑非笑,“那你随我一起逃婚如何?”
话落,安九刚入口的酒,竟是一窒,呛得她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看着那百里羽玩世不恭的模样,恨不得一杯酒泼到他的脸上。
逃婚?还是她随他!这是哪儿跟哪儿!
“哈哈……瞧把你吓得,放心,本王开玩笑的,怎能让你跟着本王逃婚?过了年,你该十九岁了吧,都是老姑娘了,左右北策看上了你,你若是不牢牢的将他拽着,日后,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嫁不出去,以后岂不是要赖着本王?”百里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丢给安九,“擦擦吧,也亏得只有北策肯娶你!”
安九接过那锦帕,狠狠的白了百里羽一眼,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心中却好似有一只手揪着。
西凉公主不是他心甘情愿愿意娶的,可是,有些东西,他不说,她也是不再好去探寻。
“你若是想逃婚,那也不是不行,这天下的女子千千万,定有你羽王爷喜欢的,不过,若是逃婚……那眼前的荣华富贵只怕……”安九敛眉,意有所指的试探。
百里羽倒着酒,听着安九的话,眸中的邪气之下,似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着,呵呵一笑,打断安九的话,“那就算了,若是没有眼下的荣华富贵,我还是安安分分的成亲吧!”
这天下之大,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女子千千万……百里羽瞥了一眼安九,仰头喝下一口酒,沉吟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百里羽并不是如众人所看到的那样光彩,你还会将我当朋友么?”
“呵呵,你我是不是朋友,和你光不光彩有什么关系?我只记得,那个不惜将父亲留下的剑,借我斩杀惊马,救了我性命的百里羽。”安九对上百里羽的眼,举杯一笑,仰头饮尽。
百里羽看着安九的模样,禁不住一愣,倏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好,以后无论我百里羽如何,无论身在那里,你我有今日的畅饮,有过去的记忆,那就已经够了!”百里羽敛去一贯的邪气,那眼里,似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凝聚。
够了!
有安九这一句话,什么都够了!
这样美好的女子……怕只有北策才能与之相配,而自己……许多东西,埋藏在心中,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有一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希望,这个女人受到丝毫波及。
“世子……小姐在屋子里……”
二人对饮着,门外,红翎的声音传来,百里羽眉峰一挑,下一瞬,便瞧见那一袭白衣胜雪,从门口进来,看到二人面前的酒杯,那眸中,似有一抹不悦闪过。
精明如百里羽,心中自然是明白,呵呵笑道,“世子真是好运气,一来就有酒喝,来来来……本王亲自给你倒一杯……”
百里羽似乎有了几分醉意,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一杯酒,起身走到北策面前,递给北策,“世子,本王敬你!”
这北策,当真是时时挂念着安九的!
北策对上他的眼,借过酒杯,“我打扰二位的兴致了,自罚一杯。”
“不打扰,不打扰,左右本王也要走了,正好你来接手这女人……”百里羽挑眉一笑,更靠近了北策几分,低低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世子娶了安九,可要好好珍惜,不然……这世上,可不止世子你一人,看得到她的好,更不乏为佳人倾尽一切之人!”
看似是威胁,可却是嘱托。
精明如北策,怎会听不出来?
他是在告诉他,若是自己不珍惜安九,他百里羽,倾尽一切也会将她夺走么?
北策敛眉,“旁人便是看到她的好,也不会有任何机会!”
北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两个男人视线相对,似乎有什么默契,在二人之间成型,好半响,百里羽才呵呵一笑,转身看向安九,“安九,他若欺负你,你定要来找我,我为出气!”
说罢,不待安九回应,百里羽便赫然转身,朝着身后的二人摆了摆手,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走了,不送!”
安九看着那背影,心中总是觉得有些怪异,今日的他……似在交代什么一般!
安九握着手中的酒杯,赫然起身,都到北策身旁,视线依旧在百里羽离开的方向,好看的眉峰微皱,“世子,你可觉得,今天的羽王爷,有些不像羽王爷?”
北策敛眉,“哦?如何不像?”
“他平日里,素来玩世不恭,可今日……似在告别似的。”安九越是想,心中越是有一抹不安凝聚,“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三日之后,他便是新郎官儿,此刻的心情自然有些不同。”北策扯了扯嘴角,将安九的手握在手中,温柔的摩挲着。
“可……可他并不是真心想娶西凉公主,那西凉公主……”安九脑中快速转动着,可话刚到此,一张脸压下来,一双唇温柔的覆在她的唇上,将所有要说的话,全数堵在了口中。
安九顿时一片空白,意识到什么,刚要回应,那唇便离开。
安九怅然若失,北策一把将安九揽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许再像他的事情,他堂堂羽王爷,很多东西,他能自己解决,你现在该想的,是咱们的婚事。”
这低喃,似在压制着什么一般。
方才那一吻,拉回了安九的神思,靠在这胸膛上,安九莫名的心安。
“方才你只是一吻,便不继续,你是不是担心,又如几日前那般如马车上那样,情难自禁?”
突然,安九的声音,在怀中响起,北策俊美无俦的脸上,倏然一僵,一丝被拆穿了心思的尴尬,在那深邃的眸中浮现,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罢了,左右还不过三日,我不为难你,暂且再等等……”安九的声音,再次传来,让抱着他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微微僵硬了些,更是哭笑不得。
这女人……
说得好似很期待,有很煎熬一般。
可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北策在清宁小筑陪安九用了晚膳,直到安九睡下了,才出了清宁小筑。
出了清宁小筑的他,一改方才和安九在一起的温柔,俊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冷然。
“赤枫……”北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主子有和吩咐?”赤枫恭敬的拱手。
“你派人留意百里羽的动静,查查这个人,有什么立即回报!”北策敛眉,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一幕幕,安九说的不错,今日的百里羽,是有些奇怪。
告别么?
他对百里羽并没有什么好奇,可是,他毕竟是九儿关心的人,不是吗?
“是。”赤枫沉声领命。
夜色中,主仆二人离开,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三日,看似平静且喜庆,可空气中,却似隐约有暗流在涌动着。
大婚前一日,按照皇室大婚规矩,新娘的母亲会陪在新娘是身侧,教授一些东西。
安九自然自然知道教授的是些什么,不过是一些夫妻间的闺房之事罢了,可安九哪里需要?
在说,安九母亲早亡,这规矩,对她来说,倒是一个摆设。
可这一晚,清宁小筑内,却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安九看着眼前的人,眸光微敛,“卿王妃倒是稀客,该是十多年没来这宅子了吧,方才卿王妃来的路上,可有触景生情?”
杜若卿眼底划过一抹不悦,轻笑一声,“是啊,是好些日子没来了,不过,这宅子的变化确实是大,安九郡主也是好本事,偌大的一个晋国公府,竟是在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
“呵呵,卿王妃谬赞了,论本事,安九如何及得上卿王妃?”安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想到什么,安九的心中浮出一丝邪恶,“对了,卿王妃的故人如今在大理寺中,不知卿王妃去见了没有?”
杜若卿微怔,故人?这安九……指的是叶曦么?
杜若卿目光闪了闪,“什么故人?你休要乱说。”
“乱说么?”安九瘪了瘪嘴,“我若是乱说,卿王妃又急什么?”
“哼,好伶牙俐齿的女子,若非想着你没娘亲可怜,我今日,又怎会到你这里来,受这无妄之气?”杜若卿脸色一沉,冷哼一声。
安九不以为意的挑眉,“哦?倒是忘了问卿王妃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
“我带了个教习姑姑,策儿是我北王府的世子,你嫁给他,可要好好伺候。”杜若卿给身旁的老妇使了个眼色,“还不见过安九郡主?”
那老妇立即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安九郡主,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安九郡主。”
安九蹙眉?教习姑姑?这杜若卿哪里会有这等好意?
她莫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
心中浮出这个猜测,安九的眸子微微收紧了些,但瞬间却是恢复如常,看了那教习姑姑一眼,“安九多谢卿王妃的好意,就让这位姑姑留下吧,左右,我也有许多事情不懂。”
杜若卿的心中浮出一丝得逞,语气渐渐变得温和了些,“你我先前是有些不愉快,可明日你就要嫁到北王府,以后,左右都是一家人,我北王府,可容不得一些兴风作浪的狐媚子,你若在我北王府安分,我也不会与你为难,我做我的卿王妃,你做你的世子妃,相安无事,便再好不过。”
安九挑眉,敢情这卿王妃还是来求和来了?
呵,有趣,实在是有趣!
相安无事么?
“安九不是爱挑事之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也只能不客气,卿王妃放心,你若以礼相待,我也会还以礼数!”安九对上杜若卿的眼。
她嫁给北策,和杜若卿的敌对只会更加在明面儿上,她堂堂卿王妃,不会不知道。
这般来麻痹她,实在是太小瞧她安九了!
瞥了一眼那个教习姑姑,安九心中更是来了兴致,相安无事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卿王妃的“相安无事”意味着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九走到杜若卿的身旁,福了福身,“卿王妃,今日,你送这教习姑姑的好意,他日,安九必定加倍报答王妃!”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喜欢的亲请点击放入书架,方便阅读接下来的章节,么么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