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叹了口气,“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如何能当真?华儿,爹又怎会害你,那人志不在你,就算他再好,他也不会是你的良人!”
听得此话,落华竟是一笑,“爹,我知道,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爹待女儿的心女儿知晓,可是爹,我只愿嫁他,哪怕坠入地狱,也绝不后悔,求爹成全。“落华跪下,一字一句地说着。
苏尚不语,看着这个自己自幼便疼爱的女儿,到底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那情意他都能感觉得到,只是华儿,用情太深,伤得越深,你……
圣周十年五月,战乱四起,硝烟弥漫,人命贱如草,整日的消息不是哪又开战了,就是哪战又死了多少人。
城中尚算平静,战火还未弥漫至帝都。可落华的一颗心竟是如何也不得安生,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听到过的关于他的消息,已是一月之前。
传闻公子善于竟州取得大劫,竟州乃圣周邻国雨辰国的要害之都,听闻他不日便可到达雨辰国的国都。并且他治军严谨,士兵绝不欺辱老百姓,绝不抢老百姓的粮食与钱财,自是赢得了不少尊重与爱戴,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落华知道,无论怎样,这天下会握于他的掌中,每当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得知他尚安,她总是很高兴。他活着,于她而言,胜过一切。
六月,齐善的部下与雨辰国士兵在镜湖一战,传闻战况十分激烈,伤亡惨重,两军僵持不下,并且传闻公子善似受了极重的伤,危在旦夕。
听得这些消息,落华手中的玉杯落地,茶水洒了一地,可她竟是毫无察觉,半响回神,心中已做下决定,她落华向来敢爱敢恨,她不相信传言,她要自己去探个究竟,若他生,她便助他夺天下,若他死,她便随之而去,生死相随,这是她还未来得及出口的承诺。
“吁。”从马上跃下一人,一袭红裳,一柄宝剑,英气逼人,除却那脸稍有些女气,倒还真是个无双的人儿。“小二,来一盘牛肉,一壶茶。”如玉般的声音传来,小二竟愣了一下,然后急忙道:“好勒,客官稍等。”然后众人便也各自吃自己的东西了。
“大哥,不知眼下这天下局势如何呢?”又是那道声音,被问到的汉子不禁脸一红,而后粗犷的声音传来:“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的。”
“现在这世道这般乱,小兄弟何必来此凶险之地?”
听出那汉子并无恶意,“大哥,实不相瞒,内人不日前因事前往此地,我特意来带她离开。”声音有些低沉。
那汉子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战乱里,那女子定然……
“小兄弟真是重情重义之人。”那汉子说。
半响,“大哥,眼下这局势究竟如何?”第二遍问。
“哦,瞧我,眼下啊,雨辰国危矣,不过公子善似也受了重伤,我一介粗人不懂什么大势,可是我觉得公子善一定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嗯。”
“当然,雪国内亦有一股势力兴起,领导的人被称作兰息也唤息王。梵月国也处于战乱之中,镜公子的名声也不下于公子善,唉,这天下,当真是乱了啊,只是苦了咱们这些百姓。”
闻得此言,心中也是一阵无奈,“谢过大哥,小弟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大哥,这天下会好的,会的。”
那汉子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那美好得不似凡人的人已上马而去,扬起阵阵尘埃。
风吹乱了红衣人的发,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牵挂。那沙进了眼,可竟是没有流出一滴泪,他,不,她不能哭,他还在呢,她如何能哭。没错,红衣人便是自丞相府逃出的苏落华,几日赶路,她到底离他近了,更近了。
他不喜欢她,没有关系,她有时间,有足够的信心来等他喜欢,她天生认死理,以为她为他牺牲得够多,他多多少少会对她有感觉的,可是,若是他喜欢上了别人,她又该怎么办呢?
她知道他志在天下,不会被这纷乱世界迷了心,可是,情之一字,又岂可断言,也许某年某月某日,他就遇上了那个宿命选中的人,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她爱他,她只愿和他白首。
“你先下去吧。”齐善淡淡的声音传来,那女子微微一笑,将药碗拿着退了下去,步伐轻盈,宛若仙子。落华愣愣地望着那女子,满心苦涩,他不喜欢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闻名天下的由风公子为何愿意助善?”齐善有些不解,由风乃雪天老人的亲传弟子,上知天文,下识地理,文武皆通,乃当世一奇人,有言曰:得由风,得天下。
由风曾说过,他是自由的风,万事随心,所以他不会干涩这世事的发展,他不参与任何一场关于国与国的争端,且他行踪不定,所以无人能将他找到,不想,这传奇般的人物,今日便在他眼前出现,还要助他夺得天下,他自是高兴,可也疑心重重。
落华,不,此刻是由风一愣,半响,他开口,声音似一阵风,叫人有些听不真切:“落华是我的,小师妹,我曾答应过她一件事,君子一诺。”
齐善听得此言,面色微有些变化,然而转瞬如常,“既如此,善多谢由风相助。”
“嗯。”由风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师父希望她活得快乐,却不想是她自己将自己带入这万丈深源,其实有谁知道呢,她的心愿,不过简简单单做个普通女子罢了。
然而,爱上齐善,她的这一生又如何不颠沛流离,她决定嫁他,从未想过后悔,他在哪,她就在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想要的,无论什么,她都会帮他得到,没有为什么,因为是他。
她当真爱他到了骨子里,卑微如斯,低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