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男子似僵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拂锦。”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唤她。
宁拂锦轻轻“嗯”了一声。“何苦呢,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好。”是白宸略带沙哑的声音。
宁拂锦伸出手摸了摸脸,泪,她竟哭了,可笑,浴血沙场,尸横遍地,她都没哭过,现在她竟为一个男子哭了,她不再言语。她渐渐开始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白宸似预感到什么,也不再言语。然而,天边月色正好。
当感觉到后背一热的时候,白宸下意识想推开她,他以为那只是她的泪罢了,然而终究未曾动手,也罢,是他欠她的,慢慢的离追来的人远了,离“生”似乎越来越近了。白宸望着前面的山洞,想着应再避避,以免落入贼手。
“拂锦。”他低声唤,半响无声。“宁拂锦,起来,快安全了。”仍无一丝动静,他惊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是那样骄傲的女子,又怎会对他这般示弱,他一动,拂锦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她全身上下只有“疼”的感觉。
拂锦已神志不清,然而嘴里却唤着,白宸,白宸。她那样爱他,就连自己奄奄一息时,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他。
白宸有些着急地翻身下马,抱起地上的女子,急匆匆进了山洞。心里似乎有些愧疚,有些不安,有些,害怕,是的,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宁拂锦,你会没事的,你救了我,我还没说谢谢呢,你绝对绝对不要有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她清醒了些,缓缓睁开眼,望向他,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心中一暖,他终归是有些担心她的,那做这些也值了。
“把,把箭拔出来。”她望着胸前的箭对他说。“宁拂锦,你会死的。再想想别的法子。”
“一向英勇狠辣的七殿下会说出这种话,你比我清楚,不拔会死的更快,不是吗?”拂锦艰难地解衣,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丝毫不顾忌他在场,正准备动手。
白宸说:“我来吧,宁拂锦,谢谢你救了我。有些疼,你忍着点。”拂锦笑了,这种时候她还笑的出来,她说:“你放心,受这种伤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不至于挺不过来。”
“你……”
“啊!”箭被拔出的那一刻,她疼的叫出来,她说:“我没事。”然后极不争气的,晕了。
白宸愣愣地看着那血淋淋的箭和那倒下的某人,一向遇事沉着冷静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半响,他反应过来,认真的帮她清理伤口,月儿刚跃过树梢,夜似乎还很长。
半夜的时候,宁拂锦无故的醒了过来,心中一片茫然,望着处理好的伤口和旁边已呼呼大睡的他,心顿时就安定下来,老天爷你是故意创造这样的机会来帮我的吗?如果是,拂锦感谢上苍之德,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拂锦倒是好了不少,自小便常受这样的伤,自是好的比别人快些,然而白宸却倒下了,这下换她照顾他了。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她轻轻的用手探他额头,烫,怎么会发烧呢,正想去外面找些冷水给他降降温,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她凑近仔细听,“冷,好冷。”
思索良久,想她与他已是夫妻,且此番是为了救他性命,便解了衣裳,慢慢躺在他身侧,他突然抱紧了她,她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罢了,她上辈子欠他的,她说,他的怀里,让人安心,明明她才刚醒,却又睡了过去,真是比猪还猪。
白宸醒来时,天已经又要黑了,他借着夕阳的光,打量着怀中的女子,柳叶眉,尖脸,薄唇,明明并非绝色,然而此刻竟叫人移不开眼,他盯着她,神思飘远。她突然睁开了眼,见着的是那双漂亮的眸子,然而却有些无神。见她望他,他惊了,猛地回神,耳朵不自然的红了。
她忍不住笑了,然后室内是一片静寂。“你救了我,我此番欠你良多,我会好好待你,但是我……”白宸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别说你不喜欢我,虽然我知道,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会很难过,真的。”拂锦这样说。
“我……”一声叹息。“唉。你觉不觉得我们应了一句话?”拂锦说。“什么?”他开口。“夫妻本是同林鸟……”这一次却是白宸打断了拂锦,不知怎的,他不想听到她后面的那些话。“够了,别说了,你伤还没好,休息吧!”
“嗯。”宁拂锦微微点头,可心里是抑制不住的难过,是为什么呢?白宸,你让我别说是因为“夫妻”吗?是因为白宸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妻,是吗?
不知不觉五天已经过去了,真不知道两个病残人士是如何是怎么撑过去的,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虽然他们还没有见真情,但他对她的态度改观了不少,拂锦也是很开心的。后来现实告诉她,她高兴的太早了!
拂锦想,她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至少在爱情面前是这样的,她想过若是他俩被困在此处,又何尝不好呢!也许朝夕相对,他终归是会发现她的好,若有那么多的时间相处,若是死她定也是不难过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他的暗卫找来时,她正躺在他的怀里,他从未说过拒绝,却也未曾说过接受,许是觉得欠她,才这般待她。
“王爷。”暗卫齐呼,对宁拂锦视而不见,也是,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女子,何况暗卫,只听命于唯一的主子。
白宸下意识推了推她,然后再无动作,她的一颗心,忽的就凉了,一瞬间置身寒潭,他从来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小的动作,会将她打入无边地狱。就在那一刻,她知道,她的幸福像泡沫,一碰便破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出山洞。白宸只是看着,终究未说什么。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她从来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否则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然而此刻,她是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