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大汉李楷固坐在崇州右营正堂上,在他身边站着崇州刺史丘静。
李楷固听了下站的一名牙将的报告,霍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炽:“你说什么?”
丘静的脸色异常焦急,茫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牙将急促地说道:“事情已经败露,刚刚王大将军已经下令,将李将军擒拿到府!”
李楷固与丘静对望了一眼,牙关紧咬:“真是赶尽杀绝呀!”
丘静心急火燎地问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怨我,连累了你!哎呀……”
牙将焦急地说道:“李将军,末将有句不该的话……”
李楷固抬起头来:“说。”
牙将说道:“一旦您落在大将军手中,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李楷固蓦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
牙将咬牙道:“反!”
李楷固、丘静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牙将敦促道:“将军,赶快决定吧!”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未置可否。
丘静大声劝道:“楷固,绝不能反!你本是契丹降将,一旦为了我而背反朝廷,不但要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奸诈之名,崇州之事的真相也就再无昭雪之日了!
这样吧,你马上将我押到帅帐,就说有歹人劫囚车,你得到快报,便率军前往弹压,要将我捕获!”
李楷固为难道:“这、这怎么行!”
丘静急道:“事到如今,已别无善法!只要你率兵造反,就成了人人可杀的反贼,你说的话,还有谁会相信?
楷固,丘静本就是个该死之人,我死不足惜。可你却一定要留下清白之身,一旦时机成熟,便将冤情告白天下,讨还公道,为为兄正名啊!愚兄身后的清名,就都在你的身上了!”
说着,丘静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李楷固伸手将他搀起:“丘大人,快、快请起,这、这……”
一旁的牙将急了:“丘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还如此的书生之见?你以为李将军到了王孝杰手中还能活着回来?还能替您辩明冤屈?您二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王孝杰杀死灭口!”
丘静猛吃一惊,抬起头来。
李楷固深吸了一口气:“丘大人,他说的有道理啊。王孝杰早就对我怀恨在心,此人心胸狭窄,行事阴险,一旦你我落入他的手中,只有一死而已!”
丘静一把拉住他的手:“可是楷固,做什么,也不能做反贼呀!而且朝廷待你恩重如山,你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李楷固紧咬牙关,手有些颤抖了。
牙将急道:“将军,您私率右营官军营救朝廷重犯,已是做下了大逆的勾当。说句实话,您已经是造反了!”
李楷固猛地抬起头来,牙将接着说道,“而且,您是契丹降将,又与大将军有隙,他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这您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抓住了把柄,您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名斥候飞奔而入:“李将军,孙副将率数百军士已到右营左翼!”
李楷固大吃一惊:“来得好快呀!”
牙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弟兄们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呀!”
李楷固一咬牙,狠狠地一拍桌子:“说不得,反他娘的!”
右营大门前,蹄声如雷,孙副将率众军来到门前。
他甩蹬下马,厉声喝道:“包围右营!”
众军暴雷般地答了一声“是”,迅速分散。
孙副将一挥手,率众军闯入右营之中。
正堂的门紧闭着。
孙副将率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众军即时将正堂团团围住。
孙副将飞起一脚,将正堂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
正堂内,李楷固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书案后。
孙副将一声冷笑:“李将军,随我走吧。”
李楷固笑了笑:“去哪儿?”
孙副将说道:“大将军有请。”
李楷固悠闲地啜了口茶:“请孙副将上禀大将军,李楷固偶有恙,不能前去回话。明日自会到府请罪。”
孙副将冷笑一声:“这恐怕由不得李将军了!”
李楷固双眉一扬:“哦?”
孙副将一声大喝:“来人!”
门外军士一拥而入。
孙副将喝道,“给我拿下!”
军士们拔刀冲上前去。
李楷固的手一松,茶杯落地,“啪”的一声响,堂内堂外伏兵四起,声震屋瓦,屋中的十几名军士转瞬之间就被缴了械。
孙副将张皇失措,转身想要退出正堂,李楷固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副将结结巴巴地说道:“李楷固,你、你要造反!”
李楷固一声冷笑:“说对了!你这狗贼,平素里与王孝杰狼狈为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竟站在李某的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死有余辜!”
说着,他手起一刀,孙副将人头落地。
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
院子里,前来擒拿李楷固的官军已被右营军士团团包围。
李楷固大步走到院中厉声喝道:“放下兵器,可保性命!凡有异动者,一概格杀!”
官军们面面相觑,一个个放下了武器。
李楷固一声大喝:“放他们走!”
右营军士闪开一条路,官军们狼狈地逃出右营。
李楷固的目光转向众军,举起手中的长刀,大声厉喝:“弟兄们,王孝杰要我们的命,我们怎么办?”
众军发出一阵怒吼:“杀进崇州,活捉王孝杰!”
崇州城内霎时间火光冲天,右营骑兵从四面杀入城中,与守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大将军府的正堂上,王孝杰率几名副将打开大门冲了出来,正遇两名参将飞奔而来。
王孝杰快步迎上:“怎么回事?”
参将说道:“回大将军,李楷固率右营造反,现已攻入北门!”
王孝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逆贼!立刻传我将令,命前营和中营从侧翼夹击,将其压在北门附近。立即调右威卫主力进城平叛!”
两名参将齐声答“是”,转身奔出府去。
……
崇州北门烈火熊熊,右威卫麾下官军在四处清扫战场。
王孝杰率卫队赶到,一名威卫将领飞马来报:“大将军,李楷固叛军已退出北门,逃往贺兰山中。”
王孝杰点了点头:“命大军天明出发,进剿叛匪,务将此贼一网打尽!”
将领躬身道:“是!”
王孝杰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旁的副将道:“立刻传令,抓捕丘静、李楷固逆党,绝不能让任何一人漏网!”
副将高声答“是”,飞马而去。
不一刻,崇州长史府内,崇州长史被官军押出府门,上了囚车;崇州司马府内,崇州司马也被押出了府门。
校场上,王孝杰率众将立马行辕;行刑的刽子手怀抱大刀,站在校场正中。几名将军被一彪官军押解而来。
参将高声喊道:“跪下!”
军士们粗暴地把将军们按倒在地。
参将一声厉喝:“行刑!”
一声炮响,刽子手高擎鬼头大刀,寒光闪处,几位将军立刻人头落地。
众将尽皆凛然。
王孝杰拨回马头,目光扫视了一遍众位将领,沉声道:“此次我右威卫兵败东硖石谷,乃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然蒙圣上天恩浩荡,未曾降责,本将军已是愧咎万分,无地自容。
诸位同属右威卫麾下,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众将俯首无言。
王孝杰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而今,我与诸君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凡不能共进退者,均属异己,绝不姑息!望众位详察之。”
众将躬身道:“谨遵大将军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