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瑾站立在悬崖之上,负手在后,俯视着底下繁荣的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田野间安宁,偶尔有几声牛羊的叫声。而街道上繁华,小贩的叫卖声,人来人往,这是羽西国的土地,她曾经在战场上流血拼了命地守护着的土地。
祈凡在她身后静静地伫立着,俊秀的眉紧蹙着,他自然明白上官瑾心中所想,从后面抱住上官瑾单薄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执意如此了吗?”
上官瑾闻言瞥了一眼祈凡,他那样俊熙的容颜,不由地想起另一个与他相似的人,那个孩子,就死在她的面前啊,怎么能够遗忘?况且现在珏儿还在花湘夕的手中,再迟疑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险。
“没错,倾尽所有,我也要让花湘夕付出代价,子衿,亦然,黑祈军之仇,怎能不报!我要毁灭她……整个世界。”
上官瑾推开祈凡,转过身来,直视着祈凡说道,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杀意。她已下令,让竹秘密地快速赶到天凤国,不日便有十万大军兵临羽西国国境,而她现在就是找一个由头,让上官瑜和她之间起争执,好借此发兵了。
祈凡指了指底下的繁华都市,脸上颇有几分无奈的神色,语气温润却一阵见血地说道:“你与羽西国一战,势必要引发四国战争,到时候,天下黎民百姓都将遭受战争之苦,山河破碎,血染江山,枯骨掩城,无处容身……阿瑾,你当真想好了?”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必定会有死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因为人心无法满足,因为人的贪婪,便注定了要为此付出代价。而战争促进了新的时代的到来,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的性命根本不足一提,历史会漫长到让人遗忘了那些生命。”
上官瑾缓缓说道,她已经不是前世的素衣了,那个作为神女殿下的素衣,她肩负着维护天下人的命运,她可以无畏到以自己的身躯去吸纳所有的弱水。而她不是了,她只是一个在现代接受着残酷的中国教育的高中生,也只是古代摄政王府中一个女扮男装的摄政王。
她没有包容天下的善心,在现代的历史教育足以让她平静地去面对战争所引发的死亡,就算没有她,这世界还是会有战争,因为战争,所以出现了兵器,而兵器却将战争的伤害力大大提高。
因为贪欲啊,人的贪欲永远是无法满足的,或许有一天,当人们的思想都退化到了古猿时期的水平,那时候的战争可能就仅仅是为了食物而打挠几下了。
“你竟是长大了,也罢,摘星宫和揽月楼都在极力地寻找珏儿的踪影,你不必过于担心,花湘夕绑架珏儿,势必是想拿珏儿威胁你,所以暂时不会拿珏儿如何的。”
“嗯,谢谢你,祁狐狸!还是看见你一如既往的喜欢算计好啊!”
上官瑾扬起一个笑容,抬头看向蓝天,她曾经对裴子衿说,伤心难过的时候多看看蓝天,会觉得整个心情都会变得豁达,她知道,子衿他们的离开不过是一世轮回而已,就当失去了记忆吧,也许在多少年后会看到他们的转世。
那时,又是怎样的风采?
上官瑾突然发现,在现代的时候,她总是听别人讲鬼故事,自己也经常看恐怖电影,虽然那时她是无神主义者,但还是有些害怕的。现在想来,人们创造了神,创造了鬼,只是希望那些逝去的人们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于世间吧。
蓦然发觉,一切恐怖的故事都变得可爱起来,这也是对她从前因为看恐怖片吓得穿越到这里的一场落幕了。
上官瑾勾起唇笑了笑,转身跃下了悬崖,闭上眼睛,感受到风在耳边的吹拂,也只有在这个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时刻,她的心,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突然睁开了眸子,脚尖在峭壁上突起的岩石上轻点一下。
如蝶般轻盈地落到了地面上,冲着上面的祈凡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出v字形的手势,祈凡虽然不懂那个手势是何意思,但看着上官瑾脸上得意的神色,也隐隐猜到了,这个丫头,自愈的能力还真是不同常人的强大呢!
那么,接下来,即便是狂风暴雨,也一起去面对吧,此时,他不是欲绝,阿瑾也不是素衣,他们只是一个凡人,那么就是以一个凡人的任性去做想要做的事情也是被允许的吧。
上官瑾踏进了风雅小筑,却发现释玄玉静坐在轮椅上,素手抚摸上院子里盛开的梅花,脸上的神色比任何一刻都来得从容,眸光看见了上官瑾,释玄玉抿唇笑了笑。
“上官姑娘,活着……回来了呢!”
上官瑾听见释玄玉这样说道,也不生气,渡步到释玄玉身后,扶上了他的轮椅,慢慢推着走进门里。
“外面风寒,你身子还未好。”
上官瑾轻轻说道,却不想释玄玉竟抬起眸子看着她,那薄如花瓣的唇微动了动。
“上官姑娘,这是在关心玄玉?”
释玄玉问出口,却又不等上官瑾回答,突然一声笑出来,笑完之后将上官瑾的手拿开了些,自己转动着车轴,进了屋子里,他的声音却从屋内飘了出来。
“上官姑娘,也要注意注意身边的人呢?有些人,越是信任,便越是容易受伤,前世如此,今生也难说不会是这样。”
话音刚落,宿月却也从屋子里钻出身子来,看见了上官瑾,小包子鼓鼓的脸上扬起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
“上官瑾!你回来了,本少爷还以为你不记得还有风雅小筑这个地方了呢!”
“啪!”
花隐言一扇子打在宿月的头上,那双绝艳的眸子看着宿月抱住头哀嚎连连,转而又笑得如春花灿烂,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上官瑾面前,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上官瑾这几日奔波而显得有些消瘦的小脸。
“堇儿平安回来就好,不过奚落灵坞那里现在如何了呢?”
再次见面固然欣喜,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能忽略的,毕竟,上官瑾就是为了珏儿失踪一事而去的。
“出现大量蛊人,奚落灵坞黑祈军损失几乎三分之一,幸好大部分的黑祈军被义父收在揽月楼,得以保全,只是亦然死了,珏儿依旧没能找到。”
上官瑾垂下眸子,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是花湘夕做的?她是……为了我吗?”
花隐言也正起面容,将折扇收起,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这个皇姐至他小时候便有意于他,极尽诱惑,甚至以他年幼需要人照顾为由,想要与他同食同寝,实在让人生厌。
后来才发现,花湘夕并未父皇的亲生女儿,这在皇家无异于奇耻大辱,需受的凌迟之罪,但花湘夕生母对花隐言如同自己儿子一般友善,是整个皇宫里唯一以真心对花隐言的人。花隐言动了恻隐之心,便将此事瞒了下来,却未曾想,花湘夕会演变成如今的样子。
如果那时,就毫不留情地杀了她,现在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非也,隐言,无关你的事情,是花湘夕前世便与我结下的债,她今生,该还了。”
花湘夕便是前世的嫚朔仙子,是她,设计让自己误会了欲绝,而许下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的咒语,若不是欲绝以六魂分裂之术,当真就再也不会看到他了呢。而害他们都进入地狱的人,是嫚朔,今生,又对她层层陷害,当真以为她上官瑾懦弱无能吗?
以前一直不知道,花湘夕为何要与她为敌,现在明白了事情始末之后,她也绝不会放过花湘夕,哼,到现在也只能卑微地成为一个妖了吗?从一个神沦为了妖,这是怎样的悲哀呢?为了除去她,花湘夕还真是不择手段呢!
但是,刚刚释玄玉说的那个意思,注意身边的人?是谁……她或许心里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说出来,奚落灵坞那样隐蔽的地方,花湘夕如何会知道,而亦然的信又怎么会来迟了时间,那个人便是……
“殿下……”
阑正从门口走进来,却看见上官瑾的身影站在院子里,那张冷漠的脸上刹那绽放了笑容,快步走了上来,脚步却有些踟蹰,只停在了离上官瑾不远的地方。
上官瑾点点头,不再理会阑,抬步走进了屋子,阑停在原地,眸子低垂了上去,整个人都蔓延着悲伤,好像被抛弃了呢……这种感觉。
花隐言啪得一声,将折扇打开,轻摇了几下,尽管在这微凉的天气里不太适合,可人生不也如此吗?类似折扇,在夏天的时候颇受喜爱,可到了冬日,它便成了不必要的东西,便想着招摇生风啊,来引起人们对它的关注,却不想这样只为让人感到困扰,那是很容易得风寒的呢!
正要离开的时候,阑却伸出手挡住了花隐言,那俊秀的脸上布了一片阴霾,花隐言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