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这声报告,俱都平息了下来,齐齐的看着这名闯进来的花子,六爷抬起头来,示意他进去。
“小的在五里外的茶铺旁闲逛,偶然看到一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外来的人”。花子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这个外来人衣着不凡,一看就是普通人,小的蹲在一旁观察,发现这个人出手阔绰,最后在结账的时候,他拉开了包裹,嚯嚯,里面都是结结实实的金锭和金叶,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两三百两,还有一个精美的礼盒,应该也是宝贝”。
一听说这么多的财物,不仅是这名花子,庙里其他人都露出一脸的贪婪,仿佛金子就在眼前。
六爷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沉声道:“此事当真,你没有看走眼?”
“不会,这么多的金子,晃晃的耀眼,绝对不可能看错,而且小的一瞧见这些,便立刻回来禀报了”,瘦花子信誓旦旦道。
消息属实,庙里其他的帮众更加兴奋了,议论不止,很快就有人进言,说要赶快截下这条肥羊。
白寂在旁边,当然也听得仔细,不过他的注意并没有完全停留在肥羊上,而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眼珠子一转,白寂有了一个想法。六爷问了一下这头肥羊还在不在铺子里,瘦花子说正往城门这里来,大家立刻沸腾起来,就要踏出庙去。
六爷也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准备起身随大家一起去截人。这个时候,白寂站了起来,逆着人群走到了六爷身边,倾身说了几句话。
本来六爷脸上还带着兴色,可当白寂说了几句话以后,立刻便冷静了下来,目光也定在白夜身上。
小宝见白寂走过去,正好奇呢?突然见六爷变了脸色,还以为白寂说了什么不敬的话,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
其他人倒是没有在意这两人的谈话,仍然兴致冲冲的往庙外而去,可就在大部分踏出庙外的那一刻,六爷抬起了手,沉声道:“大家先慢下来,我有些事情要思虑一下”。
现在大家都把兴趣放在了“肥羊”上,六爷突然叫住大家,众人俱都十分不解,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六爷叫住大家之后,看了看白寂,再次发令:“黑猴,你带着几个人去跟踪那名外乡人的踪迹,其他的人都回到庙里,等待片刻”。
一听见要等一下,好几个花子欲言又止,他们实在弄不清帮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那名被叫做黑猴的,正是报告的瘦花子,得了令,立刻带着三四名同伴,匆匆去了。
吩咐好一切,六爷终于对着白寂道:“好了,你可以说清楚了”。
白寂抬了抬手,示意六爷往雕像后面去。六爷耸了一下眉头,终究还是跟着白寂来到后面。其实就在众人不经意间,庙里已经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雕像后面白天没有其他人,六爷想着白寂定是为了保密,也理解了。没有拐弯抹角,径直问道:“你说除掉青皮帮和风灯会,那现在可以说个详细了吧?”
白寂扫了一眼四周,道:“当然,现在就是绝佳的时机”。
“这话从哪里说起?”
“六爷也是明眼人,应该也看的出来,青皮帮和风灯会其实最想干掉的,并不是我们花竹帮,而是彼此吧?”白寂冷声道。
“不错,稍微有点心机的人都看得出来,不过这两帮的当家也不是傻子,知道干掉对方都会元气大伤,这个只会便宜隔岸观火的人,而我们花竹帮就是看热闹的”。
“那六爷想过没有,两帮为什么会元气大伤呢?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谁都知道,可他们为什么又都抢着吞掉我们花竹帮呢?”
白寂连着两个问题,看似浅显,却别有意味。六爷沉吟了一下,道:“这不简单,无非就是壮大力量,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池州城么?”
“如此说来,两帮其实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霸占池州城,却没有强大的实力吞掉彼此,而转头想干掉我们花竹帮?”
几句话弯弯绕绕,还是令六爷有些不悦,吭了一声,示意白寂直奔主题。
“既然他们坐大心切,我们何不给他们添一把火,让他们直接绕过花竹帮,今天就打个你死我活”,白寂道。
“你的意思,挑动两帮,让他们直接干起来?”六爷问道。
白寂点了点头,索性现在也不留着,脑子里话全都倒了出来:“青皮帮有人却没有财,这是他们不敢轻易动手的原因;风灯会却恰恰相反,不过眼下不是有一只肥羊正往这里来么,我们何不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青皮帮”。
“你的意思是说让青皮帮去抢钱,这样他们就会有实力跟风灯会火并?”六爷听出几分意思。
“不,这还不是上上之策,我们还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风灯会,只是这个消息要添油加醋一下,直接说成青皮帮要与风灯会火并,那一只肥羊就是准备”,白寂将整个计划完完全全的透露了出来。
六爷点了点头,道:“好计策,这样一来,两个帮派都会按耐不住,全都盯着肥羊,必然会打起来”。
想了想,六爷还是有些顾虑,道:“老夫还有两点顾虑,你说这青皮帮会不会发现这是个圈套,且要是他们一旦顺利截了,那不是帮了他们一把吗?”
白寂嘴角扬起,显出一丝诡笑:“我说今日是个时机,确实是个时机,因为已经有人去青皮帮,帮我们通风报信去了,这个人说的话比我们到外面散布风声,要顶好一百倍”。
“帮里面的内鬼”,六爷眼里喷出一丝火,一下就听出了“这个人”的意思。
现在不是追查这个内鬼的时候,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做。白寂道:“我已经让小宝去风灯会那里散布谣言了,掐指一算,这时候两个帮派应该已经出了城门,去截那只肥羊了”。
这一下,六爷忍不住惊了惊,将所有目光都打量在了白寂身上。
“你怎知,六爷我会答应你的计策,白寂?”六爷眼神如刀,咄咄逼视。
刚才一番交谈,白寂就抓住了六爷的脾气,他没有一丝慌乱,道:“小的不是刚刚说过六爷也是个明眼人,当然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再说,旁观者清,我只是将局内人看不清的,说给六爷听一下而已”。
一通话不痛不痒,明白人却明白的不能再明白。六爷脸上表情冰消雪融,换成了一副欣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