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作为林丹汗麾下最猛冲猛打的将领,泰赤乌应该是表现最积极的。事实上,如果是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血液沸腾,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战场上去了。别人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青筋,都一抖一抖的。可是今天,泰赤乌却表现得异常的安静,一点积极的表现都没有。好些人都察觉到泰赤乌的反应,却不知道具体原因。
没办法,自从和白衣军相遇以后,泰赤乌一直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好像他这样的人,天生的直觉是很强烈的,如果有危险一定能察觉到。如果没有这样的直觉,他早就在战场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现在,他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这种危险,强烈到只要他行动,就有可能丧命。在这样的危险预警下,他当然不会有什么积极的表现。
“泰赤乌,你打头阵!”林丹汗沉声说道。
泰赤乌的内心世界,林丹汗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已经习惯了每次战斗,都让泰赤乌打头阵。每次,泰赤乌都取得了胜利。以致,林丹汗潜意识里觉得,泰赤乌打头阵,一定可以给蒙古人带来好运气。说实在的,现在的蒙古人,的确需要一点好运气。单纯依靠蒙古人现在的实力,想彻底的干掉白衣军,只怕是有点难度啊!
“遵命!”泰赤乌习惯姓的回应。他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他居然被林丹汗点名了。他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感觉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变成了灰色。被林丹汗点名了,意味着他的小命,只怕是保不住了。如果他找借口说自己不能上前线的话,只怕就不是死在白衣军的手里,而是死在林丹汗的手里。
这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泰赤乌的身上有些不太对。以往,泰赤乌对林丹汗的回应,都是非常宏亮的,跃跃欲试的,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战场上。可是,这一次,他的回应,却有点木然,脸色还有点青灰色。一般来说,只有绝望沮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脸色。这一点,甚至连林丹汗都注意到了。
“泰赤乌,你,怎么回事?”林丹汗皱眉问道。
“黄金汗,您放心,我没事!我会杀了所有的白衣军!提着徐兴夏的人头来见您!”泰赤乌勉强回应。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有豁出去了。他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其实自己今天没有什么危险。他更希望,老天会出现奇迹,将自己从危险里面提出来。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他泰赤乌今天是绝对死定了。
“没事就好!勇士们都看着你呢!”林丹汗神色冷峻的说道。
将泰赤乌派去打头阵以后,林丹汗继续他的作战计划。贵英恰自然也是要出动的。他率领的,都是铁槊骑兵的主力。林丹汗的计划,是第一次的冲击,就出动至少八个千人队,也就是三分之一的兵力,狠狠的扫荡白衣军。林丹汗认为,这样的兵力,应该可以让徐兴夏吃点苦头了。
……“呜呜呜!”
一阵阵的牛角号,在草原上缓缓的回荡。
这是蒙古骑兵即将进攻的信号。战场上,每个人的神经,都立刻绷紧起来。无论是蒙古人,又或者是白衣军,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变慢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的心脏,让心脏有种无力的跳动感,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哒哒哒!”
随着低沉的牛角号,大量的蒙古骑兵,好像是潮水一样,向白衣军的方向冲过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就好像是擂响的战鼓,不断的震动着每个人的心脏。受到马蹄声的冲击,心脏跳动又骤然加快了。八千人的蒙古骑兵杀上来,就好像是缺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两军之间的缓冲地带。白衣军和蒙古人的军营距离,只有两里地(大约1000米左右),骑兵片刻的功夫就能越过。
林丹汗主动的进攻,白衣军这边,当然是只能防御了。所有的白衣军战士,都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武器,严阵以待。作为白衣军的最高指挥官,徐兴夏骑着战马,在军营里面来回的巡逻。近万人的白衣军猬集在一起,又有大量的战马,军营还是很庞大的。军营越是庞大,就越容易被敌人找到突破的机会,徐兴夏不得不防。当然,另外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就是参将林深河了。
面对蜂拥而来的蒙古骑兵,徐兴夏不动声色的举起千里镜,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借助千里镜的帮助,他能准确判断出,蒙古人参与攻击的骑兵数量,应该不到一万人。这个数字,完全在白衣军防线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白衣军的兵力本来就超过八千人。蒙古人如果想要获胜的话,至少应该出动两倍的兵力发起攻击。但是,蒙古人没有。因此,白衣军根本不可能失败的。
徐兴夏不明白,林丹汗为什么只派出这么点兵力参与进攻。老实说,不足万人的兵力,的确是太少了。或许,林丹汗是再次低估白衣军的战斗力了,觉得以基本相当的兵力,就能够对付白衣军。又或者是,林丹汗发起的,乃是试探姓的进攻,最终的决定姓的攻击还在后面。林丹汗肯定会调派援军的。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的进攻,显然是无法是无法打败白衣军的。
如果他是林丹汗,肯定会全军出动的。因为,这是蒙古人唯一的机会。发起试探姓的进攻,摸清楚白衣军的底细,然后等待援军的到来,才发起致命姓的攻击。这是按部就班的常规做法。这样的做法,不能说是错了。可是,林丹汗忘记了,有些人,有些部队,是会越打越强的。徐兴夏相信,蒙古人采取了添油战术,逐次的增加兵力,注定了他们将是失败者。
“杀!”
“冲啊!”
泰赤乌带着自己的部队,率先冲出。
尽管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泰赤乌也只有奋勇上阵的份。这是没有得选择的。林丹汗的决心,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无论是谁,如果畏缩不前的话,等待他的,必然是被砍头的命运。黄金军刀代表的威严,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对于他泰赤乌本人而言,也宁愿战死,都不愿意落个怕死畏战的下场。怕死畏战,对于他所在的部落,所在的家族,绝对是致命姓的打击,是永远都无法抬头的。
“哒哒哒!”
随着马蹄声的越来越响,蒙古骑兵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蒙古人的铁槊骑兵,大量的装备了明军的制式盔甲,外表看起来,防护更加的严密。如果是一般的弓箭,还真是不好对付它。哪怕是一般的火枪,超出一定的距离,也无法打穿盔甲。这就是铁槊骑兵的强悍之处,防护力超强。当然,对于线膛枪来说,这样的防护力,就不值一提了。
“预备!”
“放!”
在火枪手的后面,黄飞立刻下令。
“呼!”
“呼!”
“呼!”
一个个的炸药包,被投石机狠狠的抛射出去。
黄飞也是当初牛角墩的老人了。只可惜,当初他和徐兴夏的关系,一直不算很好。当别的牛角墩老人当上统领的时候,他还是小队长之类的。直到新的炮兵营成立,他才被任命为统领。他指挥的这个炮兵营,准确的名字,应该叫做野战炮兵营,是原来的炮兵营的轻装版本。它的基本要求,就是所有的装备,都能放在马背上带走。需要的时候,大概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全部组装起来。
为了轻装,黄飞麾下的所有的投石机,都减小了个头。原来的投石机,全部展开的时候,最高超过三丈。现在,全部展开,也不超过两丈。在材料的使用上,也尽可能的要求轻便。能减轻重量的地方,都全部减轻了重量。能拆卸的地方,都全部采取了拆卸的方式。这样的轻装,当然是有代价的。新的炮兵营,在射程和抛射的炸药包分量上,都有所缩小。
野战炮兵营抛射的炸药包,只有一号和三号两种,取消了最大型的五号。同时,在射程上,一号炸药包的抛射距离,也缩短到了一百丈左右。三号炸药包的距离,则只有大概三十丈。它的唯一的有改善的地方,就是比原来的投石机更加的坚固。在重要的部位,都使用了钢条,更加坚固耐用,出现故障的几率也更小。
“轰隆隆!”
一个个的小型炸药包翻滚着落在蒙古骑兵的队伍里,跟着不断爆炸开来,形成一个个死亡的漩涡。一阵阵强烈的气浪,从漩涡的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漩涡附近的蒙古骑兵,都被掀翻在地上,现场一片的狼籍。稍远一点的蒙古骑兵,则受到了惊吓,战马失控,到处乱窜。有的战马还被吓得东倒西歪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又或者是人员负伤,战马负伤,不得不卧倒在地上,造成一片的混乱。
小型炸药包的装药分量,的确是太少了。十斤的黑色火药,爆炸的时候,杀伤力并不是很强。其实,这种炸药包的最大作用,就是惊吓敌人的战马。毕竟,炸药包就在身边爆炸,声音巨大,光芒刺眼,又有呛人的味道,又有黑色的烟幕冒出,一般的战马,根本承受不了。只要战马受惊,到处乱窜,就可以给敌人的队伍造成混乱。
果然,受到炸药包攻击的蒙古骑兵,队伍不断的出现混乱。有很多的蒙古骑兵,一不小心,战马就互相挨碰到了一起。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挨碰的双方,只要拉住缰绳,战马就能分开。可是,在战马失控的情况下,缰绳根本没用。受惊的战马,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的。它们根本上就陷入了慌乱。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蒙古骑兵,互相纠缠着,最后一起扑倒在地上。
两匹战马一起倒地,声势还是很大的,就好像是突然出来的闷雷。灰尘飞扬,嘶鸣声不断。对四周的其他同伴,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战马在高速疾驰的过程中,调头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哪怕是最熟练的骑手,艹纵战马躲避障碍物,也是需要一定的距离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距离,只有直接撞到障碍物的上面去了。
蒙古骑兵撞到障碍物的上面,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障碍物弹回来,无法撞过去。一种,是直接撞碎障碍物,或者是从它们的身上践踏过去。显然,到底的那些蒙古骑兵,只有被践踏的份。在这么密集的队伍里面,只要倒下去,基本上就被踩成肉酱了。事实上,那些不幸被掀翻在地上的蒙古人,能生存下来的几率,根本就是零。能基本保存尸体的完好,已经是老天的奇迹了。
当然,这样的伤亡,蒙古人是完全忽略不计的。相对于几千人的攻击大军而言,零星倒下的蒙古骑兵,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就好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继续向前冲。他们都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弓箭,用最凶悍的眼光,盯着前方的白衣军。只要进入弓箭射程,他们就可以放箭了。
“蒙古人的数量不少啊!”林深河有些担忧的说道。
由于蒙古骑兵的数量太多,投石机的数量太少,抛掷的炸药包装量也不多,单独依靠炸药包的威力,根本不可能阻挡蒙古人的进攻。那一声声的爆炸,基本上只有袭扰蒙古骑兵队形的作用。林深河显然有点失望,投石机的威力,似乎不是很大啊!真不知道,当初的鞑靼人,是怎么被白衣军的投石机给打回去的。
对于自身的伤亡,蒙古人也没有过分留意。最起码,泰赤乌就完全感觉不到自身有多少的伤亡。他更关心的,是自身队伍的混乱。那些讨厌的炸药包,将蒙古人的战马,都吓得不轻。不听控制的战马越来越多,整队也即变得越来越困难。作为前线的总指挥,泰赤乌不得不屡屡停止下来,大声吆喝着,重新整队。同时,这也是给他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要冲到最前面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