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父女两又驾车送粮回大鳌村。
此时距离灾难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前些时候干旱了一小段日子,而后又下起了雨。
现下,田间庄稼长势倒也不算太差。
其实这几天,若是有心、细心观察,便会发现这田间地头的蚂蚱比往日多了些许。
只是目前没人关注这些,到处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古老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把家里所有人召集到大堂,来了个灾前警示大会。
“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最近咱家有些变动。
今日把大家都叫来,是有要事要跟你们说,尤其是儿媳妇们!这可是救命的大事,你们若胡乱外传,也会成了要命的事!”
看着各房儿媳妇一脸茫然的样子,古老爹很满意,这证明儿子们保密之举做的不错,没辜负他老人家的信任。
又继续道:
“日前,团团收到了他师傅的信件。说是今年六月、七月开始咱中部会有蝗灾、大旱,搞不好南方还会有洪灾。”
说完砸吧了口烟嘴等着大伙反应。
只见大伯古安恩当即站了起来道:
“爹,这事儿我得去告诉我丈人家,玉娘(小吴氏名字)为我生儿育女,咱可不能看着她娘家受难。”
叔伯众人都纷纷抢着表态,要通知岳家。
古老爹点点头,心想:
原以为老大是个老实的,没成想,这会子装的跟真不知道是的。
故作沉思一番,点点头道: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只是团团师傅嘱咐,此时万不能外传。
万一被扣上诅咒大齐的帽子,那我岂不是害了亲家们?”
婶娘们一听,都眼红着给古老爹叩头。
当即表示婆婆和公爹慈爱,自己定不会为婆家寻祸的,只回去让娘家多屯点粮食,不多说其他。
古天星看到此处,不得不再次感叹: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三言两语就提示了灾难、占据道德的高点,更让整个家里的凝聚力强了许多。
再说古老爹处理完自家事,便背着手,往里正家里赶去。
老人家寻思着:怎么也得给村民们透点底,让大伙多一两分活路。
里正叫古民封,是古老爹的大哥,更是他们这支古氏一族的族长。
刚到古民丰家门口,大嫂古方氏就看到了他,手上撒了把鸡食,冷冷道:
“哟,小叔这怎么得空来我家?不在自个院子里清理骡车、牛车啥的?”
古老爹摸了摸鼻子,不好与妇人相争,只干巴巴道:
“我来找大哥,有事同他商量哩!”
里正听着声音便出来将古老爹请了进去,心里暗骂古方氏这个愚妇,在自己家门口为难人,这不是让全村都以为他见不得弟弟好嘛!
古民丰喝着茶,对外面乒乒乓乓摔盆子的声音恍若未闻,其实自己心里对这个弟弟早就不满意了。
本来当初古安夏考上童生,就让他感觉自己地位不稳,但好歹也是同族,倒也纠结着高兴了两天。
可这胞弟自此之后越发忘乎所以了,如今又是买牛,又是买骡的。
农家人,要那么多牲口作甚?还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身为里正,家才只有一头牛呢!
古老爹不管里正的脸色,开门见山道:
“大哥,今日来确实有要事与你相商的,此事非同小可!”语毕看看了四周。
古民丰到底也不好做的太过,只好引着古老爹,两人进了书房商谈起来。
“此事当真?!”
古民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有蝗灾?!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这事我怎敢胡诌?听说是从钦天监传出的消息。
那可是一群观测天象的神人,想必是**不离十的!”
古民丰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这钦天监的厉害之处。
却万没想到,这不过古老爹为了让他信服,编的谎话罢了。
古民丰到底是里正,行事十分稳妥。虽是心里信了几分灾难将至,却还是一连多日去田间、地头暗自观察。
这一日,他终是敲响了村里用于紧急大事的铜锣,边敲便让自己的长子喊话,叫村民们去祠堂。
往日,除非祭祖,等闲事绝不会去祠堂的。
村民们心下诧异,都快速赶了过去。
“里正,这是出了啥事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敲铜锣让大伙来干啥子?”
问话的是族里的三叔公,辈分极高。
古民丰迅速将蝗灾的消息说来出来,村民们沉默了,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看这情形只得解释道:
“民应说这消息是从长安传来的,那可是天子脚下,啥样的能人都有,算出来不算稀奇。”
说着他又起身拿出一个小薄子,递给了三叔公道:
“哎,我起初也是将信将疑,这是最近几日去田间观察所记录的。
旁的不说,蝗虫确实要比往年这时节多了不少。”
老三叔公颤着手,将拐杖递给一旁的族孙,翻看起手中的小簿子,越看手越抖的厉害,却翻得更快速。
看到最后,谁也不曾想,这位老人家竟红着眼,跪到了地上大呼:
“老天爷啊,你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
这一下子,所有人才真的慌了起来。
距离上次灾荒,已经三十年了,众人早已忘了啃树皮、草根得日子了!
难道真的要再来一次次嘛?!
年轻人到是懵得很,虽是明白灾难必不好过,但终究没有经历过这些,不能理解老一辈的绝望。
大伙也顾不得是在祠堂,都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起来。
古兴家向来和里正古民丰家走的最近,便对他道:
“里正,您说吧,咱们怎么办?我都听您的。”大伙都出声应和。
古民丰捋了捋胡子说了一堆,大意是:
幸而咱知道的不晚,从今儿起,各家各户多去买些口粮。大伙分散着去买,还不能买多了,这时候万不可引人注意!
地里的庄稼也要照顾好,家里有鸡鸭的都给赶进去,让他们吃个虫饱。
村民们对里正千恩万谢,又商量着谁谁家一起,又如何,去哪个村子买粮。
古老爹他们家牛车、骡车最多,却落了单。
古天星知道这些已是晚上,古老四说与她听的。
乍听时,她心中还有点不忿,明明消息是她爷告诉大家的,怎么就一句感谢的话没捞着?
古老爹到是安慰起自家小孙女:
“你别看大伙这会是对你大爷爷这个里正感激的不得了,等过些时候灾难来了,你再瞧瞧。
众口难调,这得罪人的活,咱可不揽!”
古天星一想倒也是,自己怎么就犯糊涂了呢?随即也不再理这些闲事了。
这几日,家里的地窖被扩大了不少,之前屯的粮食都安置好了。
可古老爹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在老两口屋里的床下挖了个大坑,埋了两大缸口食。
随着预警的日子越来越近,古安泽也没有心思再把包子铺开下去了。
这天,夫妻二人关了铺面,便回租的院子里收拾东西准备次日回村。
古天星被安排了买笔墨纸砚的活儿,她十分欢喜,在街上转了好几圈。
去完书店,她又去了茶楼,可不只是为了喝茶。
自从前些日子,听说镇远大将军的嫡系回故里探亲,古天星一逮着机会便出来打探消息。
她当然不是脑子发热,也不是想靠主角定律邂逅一下将军、公子啥的。
就单纯的想了解一下,这些人品行如何,又什么离开白马县。
古天星虽不懂古代,但却不是傻子。她深知,一旦灾情爆发,流民遍地,这小小的白马县城门肯定是拦不了多久的。
现在,自己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些问题了,甚至觉得,自家根本不用去逃难了!
这当然都是镇远大将军嫡系带给她的信心。
这些天,古天星终于打听清楚。
原来,这镇远大将军姓赵,白马镇寒门出身。
十五岁从军,一路所向披靡、勇猛无敌。三十五岁便建立三十万赵家军坐镇北疆,军法严明,百姓皆称其军神。
要说这赵将军不仅自己是个牛人,生的孩子也是极其出众的。
这次回来探亲的便是三公子和五小姐,这三公子不过才将将十八岁,却已官拜上将军,更是听说十岁便跟父亲上战场了。
这五小姐也不容小觑,据传一手流云鞭,耍的是千变万化,等闲高手默想近身。
这次回乡祭祖,兄妹两人恐怕得呆上一两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