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爷愣了片刻,点头让护卫将人带进来。
倒不是他喧宾夺主,只是李家小儿此番定是来找自己的,总不好叫古家出面。
蒋老太爷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微抬眼扫了一下李丛云。
“贤侄好本事啊,没想到在安和这等偏远之地,李家也安插人手。”
说罢抿了口茶水,暗道:
哼!黄口小儿竟敢窥探老夫行踪!你若恭恭敬敬、大大方方上门求助,说不定看在李氏的面子上,老夫还会帮忙关照一二。
现在,居然跟来此……
“最近流民猖獗,小侄此次是来探望古家的,想看看是否需要帮衬。不料,叔父竟也在此……”
老匹夫以为你真是个香饽饽?爷跟着你?是否有些多虑了?
场面一度尴尬,鸦雀无声。
蒋老太爷:……手中的茶不香了,老夫适才何言?有人闻否?
“咳咳……”古老爹咳嗽了两声,站了起来。
“多谢李公子挂怀,家中一切安好。要不,您也来喝杯茶水?”
这大半夜的来探望,你们一个个真当我老头子是傻的不成?!
“当不得老丈这声公子,您唤我丛云便可……”
“哎哟,县官大人,您怎么也来了?!”那边李丛云还在拱着手套近乎呢,却见古老爹一个疾步迎向自己身后。
县令正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祈祷着呢。忽地,被这一声大喊吓得一个踉跄。
这老头好不晓事,没见着前面正剑拔弩张呢嘛?能叫李家公子贤侄的,那得是什么身份?!可千万别殃及本官这条池鱼才好!
古老爹以为县官没听见,赶紧道:“来来来,县官大人请上座。都怨老头子没瞧见,一时怠慢了。”
县令瞧了瞧桌上稳如泰山的三位老太爷,再看看下方站着的李三公子。本官有一句‘b了狗了!’不知当不当讲!
众人都是有大来历的,自然瞧不上这么个七品芝麻官,观其言行举止,畏畏缩缩毫无风骨,更是碍眼的很。
古老爹可不管这些,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县令就是安和县老百姓的天,很多事情,他一句话,一个暗示,便是另一番结果。
总之,为长远计,万万不能得罪喽!
“县令大人爱喝些什么茶水?”古老爹殷勤的围着他忙碌着。
三位老太爷一愣,我们来的时候怎的没有问?什么时候一个县令也比我等贵重?!
“不知李公子想喝什么茶?”县令一脸慈祥地看着李丛云,本官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与三位叔父一样便可,劳烦老丈了。”胡涂眼疾手快地,搬了一张椅子,李丛云在下首坐下。
古老爹挥手让大儿子赶紧上茶,亲自递了过去,“县令大人,深夜到小民家里,可是有什么吩咐?”
县令看了看李丛云,我是有要事嘛?具体是什么要事呢?
李丛云暗恨,这个废物如此无用,只得亲自接过话茬:
“不瞒老丈,现在外面乱得很,县令大人知道在下来护卫古家,也想在此暂避一段时日。”
“对,本官正是为此而来。”县令立刻点头,只要不丢下我咋样都好,人家需要被保护。
三家老太爷心道:无耻小儿!不当人子!……原来竟还能如此这般,老夫怎没早些发现呢?!
古老爹眼下真是愁的胡子都白了,这可如何是好?自己从来没有接待县官老爷的经历啊,需要咋个弄?
“小老儿家中屋子实在不多,待会我跟几个儿子在院里搭个帐篷住,您要是不嫌弃就和家人睡我们那屋。”
“甚好甚好!”县令咧着嘴正开心的点头,就被李丛云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给吓住了。
心慌不已,偷瞄着李丛云试探道:“要不,先给李公子安排好住所?”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这县令已经被李丛云千刀万剐了!
“不用不用,丛云已经备好帐篷,一会儿在院子里随意找个地方搭建就成。”
古老爹很满意,要是县官老爷执意给李公子安排住处,自己还真的有些为难。总不好,让孩子们大晚上还得挪屋子。
县令心里怕得很,忍不住两股战战。他便是再傻,此时也嗅出众位大佬,对古家态度的不同。
呜呜呜,自己也不想睡屋子了,有块地躺着就成。奈何古老爹热情非常,他实在不敢拒绝。
几个人乐呵呵地陪着古老爹,带县令一家选屋子。
“这间是我们老两口住的,还有个里间,您要是不嫌弃就凑合凑合。里间还有个小塌,这位千金也可以休憩的。”
古老爹觉得这是最合适的一间了,眼前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可不好跟男孩子一般凑合。
“这一间呢?”问话的是县令的女儿,彩凤。
她瞧着眼前几人如此恭维自己的父亲,心里对于流民的恐慌已消失大半,原本跋扈的性子有些冒头。
古老爹笑容一顿,片刻又恢复如常。
“小姐有所不知,这间是我孙女的,她……”
“黑灯瞎火,她睡下了?”彩凤打断他的话,自己可没兴致听这老头啰嗦。
看其他的屋子都燃着烛火,唯独这一间暗着。心道:乡野贱民如此无礼,自己父亲可是县令,竟敢不出来迎接!
“不不不,小孙女不在家哩。”
“那不是正好,本小姐就要这间了!”这间屋子看着不小,比旁边的强上许多。
古老爹脸上的笑容掩了下去,有些事情是底线。
还不待他开口,就听县令吼道:
“孽障!有地方给你住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瞅瞅李公子在那嗖嗖放冷气呢,还有几位贵人一个个那叫啥表情,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没好事!
这丫头片子,是要害死本官吗!
蒋老太爷:也没甚,我们就是瞧着新鲜,有人居然上赶着找死!
“父亲!你……居然因为一群贱民,一个破房间骂我!女儿是你亲生的吗?”
彩凤很是委屈,她虽是个女孩,却是家中最小的,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自小到大,哪个不是事事让着她,谁敢说一句重话?
李丛云按了按腰间的匕首,他怕自己忍不住,就拔刀把这个蠢妇给戳死了!
他自愈聪明绝顶、算无遗策,怎么就想不开带上这一家子蠢货呢?万一叫那位知晓,会不会责怪到自己头上?
思及此,李丛云咬牙切齿道:“县令大人还是跟李某一起睡帐篷为好,毕竟现下流民遍地,安危难测!”
县令连连称是,如今让他睡屋里才是如炙火烤。
“我就要睡这间,反正也是空着的。父亲,你要是不同意就打死女儿吧!”言毕,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门口处,竖有一大块琉璃宝镜,在火烛的照映下,闪闪生辉。彩凤心下欢喜异常,没想到这贱民家中居然有如此宝贝!
古老爹和几个儿子再顾不得礼节,赶忙拦在门前。
“这位小姐,这屋子真的不能……”
“走开,死老头!我看你招待我们,才给你几分面子,再拦着本小姐就不客气啦!”
彩蝶挥手,几个精壮的婆子就要上前。
蒋老太爷朝着儿子眯了下眼,须臾,这些婆子便被堵着嘴架走了。
开玩笑,不能动你爹,是因为古家老哥捧着他,今儿要是让个丫头片子在此撒了野,老夫就白活这么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