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志刚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已经没有再披他那身黄色的道袍,而是穿一条灰色的紧身T恤,跟其他雇佣兵一样,穿一条沙漠迷彩裤,踩上一双战靴。
只是蒙志刚比起今早相见,感觉像是瘦了很多,青黑色的脸庞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八哥问道,“刚爷,没问题吧?”
蒙志刚晃了晃脑袋,颈部骨骼嘎嘎作响,
“没问题,我蒙志刚的名字,早就在生死簿上划掉了,阎王爷想要找我,我就让他连鬼都做不成,哼!”
蒙志刚望向老蒙,淡淡地说道,
“蒙懂,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来,不然的话你们可以走,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们可以平安离开这座山脉。”
声音犹如静水般平和,不带人间情感。
蒙志刚顿了顿,说道,
“就连我,都不知道敌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蒙突然做了一个手势,右手拇指和小指并拢,掌心朝里在胸膛拍了拍,就像某种手语。
蒙志刚看见突然轻轻嘴角一咧,居然绽开了久违的笑容,右手握着拳头在自己胸口点了点。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会心地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回到了两个人的青春岁月,忆起的昔日峥嵘,想起了两个共同战斗的那一刻。
两个年青人在酒桌上共同举杯肆意开怀;在操场上不甘亚军的竞争狂奔;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的浴血奋战……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顿。
三十年的岁月,所有的恩、怨、情、仇,一笑泯然,千言万语融入这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中。
曾经的战友,今天,将再次并肩作战!
蒙志刚和老蒙并肩走出房间,我和豹子紧紧跟在后面,跟在一起的有八哥、杀手,还有一个外国籍的雇佣兵叫做威廉。
“跟我来。”蒙志刚走在最前面,带领着我们走出他的房间,穿过主殿,走向四合院式的客房。
穿过主殿的时候,我发现殿堂里面的尸体全部被放平,大部分使用白布覆盖着,有的则是由一张单人凉席覆盖着。
远远望去上百具尸体排着整齐的队列,阴森森的山风刮过,让人不觉毛骨悚然起来。
但不知为何,我却心生出凄凉之感,并不是由于我悲天悯人或者信佛,而是我发自内心的为这些生命惋惜,或者他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留恋的东西,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但突然之间就死于非命。
我低着头心里暗暗叹息,即使一个人在世上无牵无挂,他至少也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应该有尊严地死去。
我边想着边就要朝前走去,刚抬起头就楞了一下,我发现除了蒙志刚和我以外,老蒙等其他五个人全部都停住不动,脸上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忧伤表情。
蒙志刚脸色很不好看,本来就青黑色的脸庞此刻眉皱了起来,看着我大声斥问道,
“小子,你干了些什么?”
我闻言顿时疑惑起来,我?我干了什么了?我没干什么啊,干么要这种语气问我话?
但听闻蒙志刚的斥问声,我发现老蒙、豹子好像惊了一下,就犹如熟睡中被人在耳边大喊了一声,猛地惊醒过来。
八哥、杀手、威廉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就像被人催眠了一般唤醒过来。
八哥、杀手、威廉的脸色都乌云密布,老蒙也一副重新认识我的表情。
而唯有豹子,此刻和我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八哥疑惑地望着蒙志刚说道,
“刚爷,刚才怎么回事?我好像突然觉得自己很伤感,那种很幼稚的感情突然不受控制就冒了出来。”
杀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跟着说道,
“妈的,奇怪了,老子从尸骨堆里面滚过去,眼都不眨一下,刚才怎么突然觉得这些尸体很可怜,这种廉价可笑的感觉很久都没出现过了。”
威廉带着外国语音的国语说道,
“刚爷,刚才怎么回事?好像我的情绪也波动了一下,现在大敌将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蒙志刚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只是凝视着我的眼睛。
其他几个人看到蒙志刚的表情,也都顺着他的眼光都盯着我上下打量。
我被众人盯着有点坐立不安,但表面上依旧平静,其实我才是最想问这句话的人。
“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八哥似乎察觉了什么,皱着眉头望着我说道,“莫非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控制了我们的情绪?”
威廉一听惊讶起来,“什么?控制情绪?”
杀手直接不客气地说道,“我不管你什么情况,我只想说,再有下一次,别怪我翻脸。”
蒙志刚想了想,对我说道,“地雷,我不管你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我也不管你怎么做到的,既然你是蒙懂带过来的人,我也相信你。”
“但是。”蒙志刚突然语气凌厉起来,“在战场上,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将是致命的,冷血残酷才是存活和胜利的根本条件。”
蒙志刚,“我没心思和你探讨你的能力,但是我把话说在前头,今天战斗结束之前……”
蒙志刚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千万别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毫无头绪,一头雾水的茫然,但我下意思居然点了点头。
这不相当于默认了吗?如此一来,我发现众人看我的眼神也别样起来,八哥他们三个雇佣兵对我,明显是多了一份警惕和戒备。
老蒙不知所想。
而看豹子的模样,他喉咙里面一定憋着很多想询问我的问题。
我心里也不禁呐喊,妈的什么意思啊?!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难道我可以影响别人的情绪?这么抽象的情绪我怎么影响?
刚才我也只是看着这些尸体,心里觉得对生命的惋惜罢了,我又如何能影响别人的情绪了?难道情绪还能和打哈欠一样传染不成。
要是按照这样的逻辑,那岂不是说,比如,我上小学的时候要是掉眼泪,那全班同学都跟着哭起来?
这事情听起来就荒谬之极,况且,从小到大,我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很快这件事我们就被搁置了,大敌当前,没有时间再节外生枝。
穿过客房四合院的庭院,看见昨晚打斗的地方千疮百孔,而那两句尸体已经不在,被处理掉了。
蒙志刚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对于一个曾经在生死线上浴血拼杀的雇佣兵来说,死亡真的就如同家常便饭。
即使最亲的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却依然面不改色,因为,活着的人,还要经历下一场战斗,死的人太多连悲伤都来不及,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蒙志刚路过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
“他们已经被埋掉了。”
似乎是和我们三个外来人说的。
穿过客房的出口后是一个露天的院子,院子对面有三个古香古色的木质房门。
门口的两个哨兵同样的身穿迷彩,荷枪实弹,正在来回踱步,看到我们走过来,马上站稳脚步问好。
“刚爷。”
“刚爷,八哥。”
蒙志刚点点头,朝着走到最左边的木门走了过去,猛地一把推开大门。
“嘎吱……”一种木质门槽特有的摩擦声音响了起来。
门一打开我吃了一惊,这里居然是一个巨大的书库。
除了大门一侧的墙壁,其余三面墙都是由书架组成,房间中央并排着三个双面书架,中间留有大概两米的过道。
墙壁和木质书架,由上至下层叠不下三十层,成千上万的书记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让人刹那间有种进入大学图书馆的感觉。
而书籍除了现代印刷版之外,居然还有竹简版的书籍,土黄色的老旧书籍更是数不胜数,在这封闭干燥的房间里面,保存得完好无缺。
而在这个古香古色的道寺之中,更显的清幽高雅。
我和老蒙豹子三人都在抬头四处观望,忍不住啧啧地叹为观止。
“嘎嘎嘎,轰隆隆……”一阵机械齿轮转动声,带动着巨大的铁门转动的声响。
我吃了一惊低下头,看见右边的书架居然正在缓缓移动,就像一扇巨大的门正在被缓缓推动。
蒙志刚、威廉站在书墙面前,面无表情地等待墙壁移动。
而八哥这个时候却不见了人影。
“轰喀!”书墙移动了一个很小的角度戛然而止,在墙角处出现了一个两米多宽的裂缝,黑漆漆地直达天花板。
我和老蒙豹子三个外来者虽然有些吃惊,但也觉得理所当然,作为黑道之王的蒙志刚,府邸里面没有些机关底蕴反倒是不正常的。
蒙志刚头也不回就走入了裂缝,奇怪的是他的身形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被黑幕吞噬了一般。
我们都在抬头看裂缝,八哥又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叮嘱了我们一句,
“进去别乱碰乱摸,一切听从刚爷吩咐。”
说完八哥也转身朝着裂缝走了过去,和蒙志刚一模一样,瞬间就被黑暗裂缝吞噬消失。
威廉在外面让开半边身子,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老蒙朝他点点头,朝着裂缝走了过去,同样的消失不见。
我紧紧跟着老蒙瞪着眼睛观察,不过近在咫尺,老蒙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消失掉了。
这么诡异?!
我心里有点忐忑朝着黑幕迈步过去。
抬脚,迈步,落地,跟脚,再迈步,眼前光线暗了一下就已经进来了,并没有什么不妥异常之处。
我回过头正好看到豹子朝着我迈步,神情不是太自然,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小心翼翼地抬脚就跨了过来。
我感觉正对着豹子的脸,但豹子居然完全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们中间隔着一张单面镜,我能看见豹子,豹子却看不见我。
豹子猛地跨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我,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豹子是一下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仿佛空间扭曲一样。
豹子看着我吓了一跳,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我顿时目瞪口呆,这个门口给我的感觉竟然是:
这!这!也太******像是魔兽网游的副本入口了!!
一入洞口别有天地,但门外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在心里调侃了一下自己:难道这个洞里面有精英怪,还有很牛逼的BOSS?!
但很快我的心里变得冰凉起来,脑海中突然涌出来那些恐怖的记忆:
阴阳相隔的两个世界切换,我已经遇到过三次了。
第一次,调查市府跳楼案,在市府大楼里,遭受了那个“东西”的追杀;
第二次,去到冶溪村,在离开村里的时候,再次遭受了那个“东西”的追杀;
第三次,在民育路烧烤街,第三次遭到那个东西“追杀”。
难道,这里将会是第四次?!
我猛地抬头朝洞府里面望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