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午后的阳光照耀山间,和缓的山风从林间穿出,拂过青金色的麦田,带起一波又一波的麦浪。半成熟的麦子带着它特有的清新香味不时地传入两人的鼻尖,伴随着午后阳光的温暖味道,郑青梅只觉得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景象。
坡地还是那块尖角延伸向上的平缓坡地,俞敬安一共从这块坡地上开出上中下三块地,还在最上面的尖角处硬垦出一小块五六平米大的,在上头安置了一处窝棚,里面放了张床,专门用来收获前夕上山看野猪时住的。毕竟山林里种粮食,野猪是绝对不得不防的动物。不过,这处坡地虽然离村子远,倒也不算是什么深山老林里的,野猪有,但俞敬安又不与之硬抗,倒也看得住。
主要的三块地,下面最大的那块有五分多大,中间一块也有四分不到一点儿,最上头一块儿最小,只有三分左右。俞敬安将下两块大的都种了麦子,在周围还插了些树杈子权当栅栏了,还在里头安置了两个稻草人,算不上万无一失,只能说是尽了人事。至于最小的那块俞敬安就种了点油菜,打算榨点油吃,也算给家里的猪添点料。
“小梅,摘个麦穗与我看看。”站了一会儿,俞敬安道。
看看?郑青梅狐疑地看了俞敬安一眼,他可没忘记俞敬安看不见呀,这要看什么?
二维地图上俞敬安只见身边这个纸片人儿似乎动了动脑袋,但并没有再具体的动作,俞敬安知道郑青梅是疑惑了,便轻声笑道:“你忘了?我有系统包裹格子,是可以通过包裹格子看的。”
郑青梅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他一时间还真是忘了包裹格子这个东西。对于包裹格子,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它的保鲜与装东西功能。他赶忙应了一声,伸手摘了穗递给俞敬安。
俞敬安接过,将麦子收到包裹格子里,一看,知道还得过些时候才能收,不过发布支线任务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
看过了麦子,下面要看的自然是上头那三分地的油菜,系统早就发布了支线任务,距离收割的时候还有十二天。但是系统只提供植物成熟得最好的时间,却不担保那时候的天气,若是天气不好,要收的时候被雨水一打,那可就不好收了,还不如趁天气好提早收,因此看看此时油菜的成熟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从下面麦田到上头的油菜地,坡度不大,俞敬安在这儿也早就走熟悉了,要走上去自然不难,但毕竟是野外,什么时候多点障碍物了,他的二维地图绘制功能也不可能将各种细节障碍一点点绘制的详详细细,这时候竹杖的功能终于很好的显现了出来。也许当年初穿越的时候他还是对盲人的身份十分抗拒的,要不然也不会总借着理由不用盲杖,但三年过后他终于是不再排斥盲人的身份,也不再排斥手中的盲杖了,盲杖也就成了他出门的必备物品,哪怕仅仅是在村子里。
上坡的时候,俞敬安敲着竹杖很是自然地走在了郑青梅的前头,很快就到了上面的油菜地。油菜地里的油菜叶上头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俞敬安照例让郑青梅给他摘了个油菜籽夹子,一看油菜籽夹子还带着青色,又从包裹格子里拿出来剥开,再放回去一看,里头的油菜籽也基本上都开始上色了,不过想要收割确实还需要些时候。
“再过十来天就差不多可以割了。”郑青梅看了看也道,“麦子差不多也快了。”
俞敬安点点头表示同意,又道:“过几天我准备收拾收拾住上来,你跟我一起来吗?”
郑青梅也是一边点头一边道:“自然是来的。”
看了作物,天又还未晚,带了砍柴工具的两人自然就直接去砍柴了。俞敬安这块坡地附近本就没啥大林子,被俞敬安早就砍得到了系统警戒线,两人只能再往上走,翻过这个小山坡就能看到一个大山头,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深山,那座大山头脚下就有一个村落,不过不是清平镇的,而是庆河镇。而这片连绵的大小山头,就是两镇的分界线之一。
说实在的,这年头山多的地方,还真没几个像俞敬安两人跑这么远砍柴的,上个山就要先花去一个半时辰。不过,也正因为离得远了,砍得人少,俞敬安翻过那座被他砍到系统警戒线下的小山坡,与郑青梅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可砍柴的地方。
现在的俞敬安已经不是三年前只砍得动毛柴的小孩儿了,再加上要砍的树大,自然二维地图就绘制的细,俞敬安与郑青梅交代一声就拿着斧头砍树了。
俞敬安挑的树大多就是白瓷碗口粗细的,还用不上锯子,用斧头砍正正好。俞敬安砍树,郑青梅就用柴刀砍些毛柴,毛柴虽不如大柴块禁烧,但是十分重要的,毕竟没有毛柴大柴块也很难烧起来。
郑青梅砍了一会儿毛柴,待俞敬安这边砍得差不多了,他就过来一起将树推到,再用柴刀将树上的树杈子劈下来与他之前的砍得毛柴收整在一起,而俞敬安则继续砍他的树。两人分工合作,不到一个时辰,两人就砍了有七八棵了。俞敬安有心做些木匠小玩意儿,也就没当下就给劈成柴,这才拿出一直放在包裹里那贵得要死的锯子,将树锯成树段,准备回去的时候放进包裹里。那头郑青梅也是干活利索的,待俞敬安锯了三棵,他也将树上的树杈子全部整理好了,还找了麻藤将这些青树杈子绑成一捆。
两人干得热火朝天,都没发觉天都慢慢暗下来了。
“小梅,你那边弄好了吗?”俞敬安听动静是差不多了,便问。
“恩,好了。”郑青梅应道。
“那行,那你过来帮着把树拖过来,我来锯,你再将这些树段子码好。”俞敬安吩咐道。
郑青梅自然答应。
俞敬安挑的树都不算太大,一棵树除了树杈子也就百来斤,这对郑青梅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自然与俞敬安配合起来也就快了,直到两人将这些树都弄好了,花费也没到一个小时。
只是待他们全部弄完,天都快要完全暗下来了,俞敬安却半点没感觉,在将树段子收进包裹之前,俞敬安仔细听了听,没听见什么脚步声,还问郑青梅道:“小梅,看看周围有人吗?看仔细些。”
郑青梅这才反应过来,天都要黑了,现在看四周还真看不清什么。
“表兄,天要黑了。”郑青梅道。
俞敬安听了,打开系统时间一看,可不是,都六点多了。他直接伸手放在柴段堆上,只一瞬,这柴段堆子就不见了,徒留下一地被重物压过的印记。俞敬安又特地将那绑好的毛柴从印记上拖过,那留下的印记瞬间就没了。
这捆毛柴俞敬安本是打算亲自背下山的,但现在,黑暗显然会让郑青梅看不见路了。俞敬安又是没准备什么火石,自然做不得火把引路,不由为自己的粗心自责。
“现下还看得见路吗?”俞敬安将那捆毛柴收进包裹里,问道。
郑青梅倒也没那些怕黑的毛病,听俞敬安问了,便道:“还能看得见一些。”
“那成,现下咱们先去窝棚那儿,要是天没黑咱就继续走,要是天黑了咱就吃了饭再走。”俞敬安道。
郑青梅应是,他对于俞敬安系统能买东西这一点,是知道的。
“行,那现下跟着我走,小心些,别摔了。”俞敬安又道,顺便伸手过来,将郑青梅的手拉住了。
到底是新焝夫夫,拉手对于郑青梅来说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他的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微微发烫,但到底没有从俞敬安温热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反而是慢慢握紧了。
还未到窝棚,天终于完全暗下来。
“别怕。”俞敬安笑着对身后的郑青梅道。
“不怕。”郑青梅也道。
“小心,这里有个小坑,你过来的时候往里头走走。”俞敬安又道。
“哎,晓得了。”郑青梅应道。
带着郑青梅,俞敬安自然小心翼翼,到了窝棚的时候俞敬安一看时间,都晚上七点多了,天早就黑透了。
俞敬安搭的这个窝棚虽小,里头也就放了张木板床,上头现在也就只有张草毡子,但因为在山间怕风雨,俞敬安倒弄得还算牢固,至少不是风一吹就四处漏风的。
坐在窝棚床上,俞敬安对郑青梅道:“想吃包子还是馒头?”
“馒头吧。”郑青梅道,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馒头比包子便宜,郑青梅自然是想省钱,他知道系统赚钱不容易的。
“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吧。”俞敬安笑道,刚说完就递给郑青梅一个包子,“包子吃完再吃馒头。”
“包子贵,下回还是吃馒头吧。”郑青梅又道。
“行。”俞敬安也笑着从善如流,然后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系统的熟菜虽然一般,但包子与馒头确实美味,比那田家肉包子什么的肯定不只强上一星半点,郑青梅吃完包子后,吃了个馒头又发现别有一番风味,顿时对系统食物推崇备至,他想到以前俞敬安不时往他家拿的东西,不由问道:“表兄,以前你给我伀家拿的东西,都是你这系统出来的吗?”
“对啊。”俞敬安道,“吃这个,对身体好,可惜我系统里钱不多,不能常吃。”
郑青梅听了俞敬安这般说,自然晓得俞敬安是分了自个儿的健康来与他家的,又想到自己两个小弟与阿伀,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俞敬安感受到郑青梅情绪有变,也是叹了一声,将郑青梅搂进了怀里。
“表兄,我一定让阿爹好好教导义林义杉,一定要再多劝阿伀。”郑青梅像是表决心一般道。
俞敬安点点头,笑道:“不过,可别把咱俩的秘密说出去了。”
郑青梅自然点头。
吃了饭,俞敬安到底是带着郑青梅回了家,毕竟山间温度低,要是没有被子睡一晚,那必定是要着凉的。
四月十一,清平镇大集,天气晴朗,有风。
现在的俞敬安担上两百斤柴火都不费事,郑青梅那也是担个百来斤不费事,不过这几年他家柴火真说不上卖得好,所以俞敬安干脆只挑了两百斤来卖卖看,让郑青梅拿了他在家刻得一些木板字、梳子、木镯子等摆个小摊子,都是些小玩儿意,俞敬安之前也拿出来卖过几次,不过卖的不是很好。
俞敬安小两口是与俞和团俞张氏夫夫一起去的,路上依旧遇见各种对他们家八卦感兴趣的村人,不过都被俞敬安含糊过去了,到了镇上也依旧是老位子。三年来都是固定位子,俞敬安早就和周遭人处得无比熟悉,就算他来得晚了,人家也会给他留着位子。俞和团夫夫却不是每集必赶,因此基本上没啥固定位子,一到了东市便与俞敬安两人分开了。
今儿俞敬安来得不算晚,至少摊子后头的刘记面摊还没忙起来,这不他刚到,刘条儿就过来了。
“安哥,你上个集咋没来?”刘条儿见着俞敬安兴高采烈得问道,只是刚问了句,就发现一旁正拿了块布摆小摊的郑青梅,刘条儿没等俞敬安回话,又道,“呀,你是谁,我咋没见过你,怎么在安哥的摊子上摆摊?”
“这是我夫郎,你喊小梅哥就好,”俞敬安对刘条儿介绍郑青梅,说完又对郑青梅道,“这是咱后头刘记面摊家的哥儿,叫刘条儿,常过来跟着我学算学,不过现下已经学成了。”
“……还没还没,我都还有好多不懂呢。”刘条儿一听是俞敬安夫郎,一时间也有些懵,不过他反应快,连忙笑着对着郑青梅摆手。
这一幕自然被郑青梅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见刘条儿天真烂漫,倒也笑着客套道:“没学成再来学就好。”
“真的吗?小梅哥?”刘条儿竟然从善如流。
这回郑青梅就笑笑没说话了,反倒是俞敬安笑着道:“你不是要向我学吗,怎么还问我家夫郎应不应?”
“可是,我听大人们都说,成了亲之后,家里都听夫郎的。”刘条儿也笑嘻嘻道,“安哥,你不听小梅哥的吗?”
一句话,顿时堵得俞敬安哑口无言,只得道:“哪里学来的,不知道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吗?”
“不是吗,王伯?”刘条儿佯装委屈问一旁卖竹筐的王伯。
虽说刘条儿喊得王伯,这王伯年纪也不小,但却有颗顽童的心,他见刘条儿着实可爱,就有心又逗上一逗:“当然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你去问你阿爹,你家是不是你阿爹说了算?”
“可我家……”刘条儿本就是半真半假说的玩笑,但到底年纪小,被王伯一逗就差点吐露了家事,意识到后就立马闭嘴不说了。
王伯偏要逗:“你家咋的,难道是你阿伀做主的?”
刘条儿抬头看看笑呵呵的三人,又看看一旁笑呵呵的其他人,干脆做了个鬼脸,人一扭,跑了。俞敬安听见他跑了的脚步声,与王伯一起哈哈大笑。
笑毕,王伯就又调侃上了俞敬安:“上个大集没来,敢情是取夫郎去了,你小子厉害啊,别看看不见,竟还能取上品貌这般好的夫郎啊,真不错。”
“那是!”俞敬安插科打诨那也是有一手。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王伯鄙视。
“难道我夫郎不好吗?”俞敬安摸索着坐下道。
王伯被俞敬安的厚脸皮再次攻破,但总不好仔细去看人家夫郎,只能比上一个大拇指,道:“你小子厉害!”
俞敬安嘿嘿一笑,郑青梅听得耳根子又红了。
现下还没到热闹的时候,与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间也过的飞快,只觉得没一会儿,这东市上就热闹起来了。
柴火摊子太多,俞敬安这边也暂时无人问津,倒是小摊子上摆得一些小玩意儿竟然有人问了。俞敬安听动静,好像是个夫郎带着自个儿孩子。